約翰教授越來越痛苦,額頭的汗珠不斷地冒著,百陌從自己口袋里取出紙巾給約翰擦拭。
而瀟湘這個時候已經(jīng)嚇傻了,癱倒在地上,像一個白癡一樣癡癡地說,怎么可能,怎么可能呢?
瀟湘的痛苦是發(fā)自肺腑的。因為瀟湘和約翰教授之間的感情已經(jīng)超出了師生之誼,他們之間就像親人,更像朋友。瀟湘上皇家音樂學(xué)院的時候,約翰教授就在經(jīng)濟上幫助過瀟湘;后來研究生畢業(yè),約翰教授又推薦瀟湘在學(xué)院當(dāng)助教。如果沒有約翰教授,瀟湘很難想象自己那幾年怎樣度過這異鄉(xiāng)的生活。所以瀟湘對于教授很感激,覺得教授就像自己的親生父親。此刻看到自己的父親受到病痛的折磨,瀟湘很是難受。瀟湘哭著說,教授你會好的,會好的。
教授安慰瀟湘說,你不要哭,應(yīng)該替我感到高興;因為我馬上就要去天堂了,去見我的太太了,她在那里等了我很久。
這時候百陌才看到約翰教授身后的一個小柜子上放著一個相框。相框里是約翰教授和一個老太太的照片,那老太太慈眉善目的,穿著簡單樸素,看起來和約翰教授很般配。約翰教授深情的望著他的太太,那眼神里滿是溺愛,百陌想這肯定是一段讓人羨慕的感情。好死不如賴活著,誰都知道活著好,約翰教授而今說這樣的話,無非就是為了安慰瀟湘。因為約翰已經(jīng)找不到更好的理由來安慰這個悲傷欲絕的學(xué)生了。
約翰教授接著說,瀟湘,你是我最優(yōu)秀的一個學(xué)生,我為你驕傲。
瀟湘抹了一把眼淚,自己不想讓教授失望。即使教授真的要去天堂,那也應(yīng)該帶著笑容,所以瀟湘撒了自己人生中的最大一個謊言,瀟湘說,教授,我真的很棒,到很多地方去演講,薪金很高,我賺了不少;我打算用這些錢買一棟別墅,讓你去參觀。
教授欣慰說,我相信你,我到天國的時候都會看著你的。這個時候約翰教授喘得更厲害,整個人都顫抖起來。瀟湘拉著教授的手說,教授你怎么了?你喝點水就會好受的。瀟湘慌張地站起來找水杯。
教授拉著瀟湘的手說,不用了,我希望你能幫我一個忙,這是我所有的積蓄,我想把它捐給家鄉(xiāng)的小學(xué);可是你看看我現(xiàn)在的樣子很糟糕已經(jīng)不能親自去辦這件事了,需要人幫忙,你能幫我嗎?說著教授就自己的懷里取出一張200萬英鎊的支票遞給瀟湘。
這是約翰的最后心愿。瀟湘是無法拒絕的,自己知道無論如何都要幫他完成,所以就笑著說,我一定會辦到的。
然后約翰教授轉(zhuǎn)頭看著百陌說,百陌,你也很優(yōu)秀,天賦異稟,你會成功的;為慕容的事情我感到很難過,可我并沒有懷疑過你,因為我知道你的音樂功底比慕容強多了,可我當(dāng)時也沒有站出來為你說話,我感到很慚愧;這可能是我這一生做的唯一一件違心的事情,可是為了我家鄉(xiāng)的中學(xué),我寧愿選擇沉默,我對不起你。
約翰教授的氣息越來越微弱,整個人顫抖的更厲害了,瞳孔里的光漸漸渙散起來,那張臉在陰暗的燈光下顯得愈發(fā)的蒼白。漸漸地他的氣息停下來,那只手僵硬的拉著瀟瀟,露出死亡時的一個平靜的微笑。
約翰教授去天堂了,一個為偉大的靈魂離開了。
瀟湘嚎啕大哭,不斷用只言片語說著,為什么呢?為什么你就這么走了。在這種悲痛中百陌也被感染了。雖然她和約翰教授的相處時間不多,可就是教授臨終前做的最后這兩件事,都讓她感覺到這個人身上閃耀的光輝是那么的燦爛,所以她看著約翰教授的遺體,平靜地說,你沒有對不起我,我因你的無私奉獻而驕傲,這些奉獻不僅是對那些需要捐贈的學(xué)生,也是對我。
第一件事情就是是約翰教授給家鄉(xiāng)小學(xué)捐了兩百萬。教授生活很簡樸,穿的衣服像工服,可就是這樣一個如此節(jié)約的人,卻將自己一生省吃儉用的二百萬捐贈給了學(xué)校;一個對自己很苛刻卻對別人很大方的人是很少見的,也是只讓人值得尊敬的,約翰教授就屬于這一類人。
第二件事情就是約翰教授向她道歉。約翰教授其實不用對她道歉的,因為教授她學(xué)習(xí)音樂的時候自己壓根就沒有給教授支付過任何費用,也就說她是免費蹭課的;還有約翰教授在癌癥晚期很痛苦的時候都在給自己授課,這種無私的奉獻只有讓百陌內(nèi)疚的分兒,那還能責(zé)備教授呢;還有一個高高在上的教授,放下身段向她說對不起,這本來就是對她的尊敬。
百陌為能認識這樣一個人感到驕傲,她覺得。
此刻瀟湘已經(jīng)癱倒在地上,趴在約翰的腿上,精神頹廢,整個身子都像木偶一樣連續(xù)做著一個哭泣的姿勢。那哭聲很悲切,凄凄瀝瀝的,比秋天陰涼的夜里將死的蟲子的哀鳴聲還難聽,此時柜子上相框旁的一臺鐘表響起來了,這一刻是中午十二點整。
約翰教授卒于公元2018年3月15日中午12:00時
窗外本來晴空萬里的天空,莫名其妙的陰沉起來,不久居然淅淅瀝瀝下起了大雨。磅礴的雨水擊打著英國皇家音樂學(xué)院教授寓所院子里的芭蕉樹,那雨水匯集在地上,像一股洪流涌進了下水道。
當(dāng)然這雨水像更像一陣哀悼和痛哭,將瀟湘的哭聲遮掩的時斷時續(xù)。
這時候百陌也忍不住哭了起來。
約翰教授沒有兒女也沒有子侄,跟他往來的親戚也很少,所以在他臨終的時候身邊很冷清。這種冷清在別人看起來很可憐,可百陌卻覺得很偉大,因為約翰教授身邊有自己曾經(jīng)資助過的瀟湘,還有無數(shù)個被資助過的孩子,這些孩子一定在某個遠方為約翰教授祈禱,即使他永遠離開了人世,大家也希望他能進入天堂。因為只有天堂才能配得起這么為偉大的靈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