皎皎明月映照,余暉倒影在泛著絲絲涼意的河水之中,江天一色。
小河岸邊,木柴燃燒著,翻著熱浪的火光照映在一人一獸上,通體雪白的靈獸搭著前爪,微瞌著眸子,趴在女子旁邊。
這一人一獸,正是離開顧行一行人之后在河邊休整的蘇南衣和月影。
女子一只手后撐著身后,席地而坐,微微仰起頭,看著手中的銅鏡。
銅鏡四周雕刻著繁冗的花紋,鏡面泛著淡淡的黃色。
蘇南衣仔細(xì)端詳著聚魂鏡,她在藏書中了解過,這法器作為武器確實威力不大,但卻因其能夠窺見天機(jī)而位列上階法器之中。
她一直都無法記起在她夢中出現(xiàn)的那名白衣女人的模樣,但是每每在夢中見到,她心中總有奇怪的感覺,似是有一腔情感積蓄在胸腔之中,卻無從發(fā)泄。
那名女子,究竟是誰?
蘇南衣凝著聚魂鏡,鳳眸瀲滟,在思考著什么。
或許,這面聚魂鏡能夠讓她找到答案。
直起身子,將銅鏡置于身前,蘇南衣試著將靈力注入鏡子中,可過了半晌,鏡面卻毫無動靜。
“為何會沒有反應(yīng)?”蘇南衣收回手,心中不解。
她明明是按著書中所示,到底是哪里出錯了?
細(xì)長的手指無意識的摸索的鏡身。
“嘶!”手指上傳來一陣尖銳的刺痛,蘇南衣繡眉下意識的輕皺,垂眸看去,原來是方才手指被鏡身上凸起來的花紋劃破了一道口子。
從破口中剛剛涌出的血珠順著那凸起來的花紋滑下,原本平靜的銅鏡此刻卻突然變得溫?zé)?,轉(zhuǎn)眼之間,那滑落的血珠便已消失不見。
蘇南衣瞳孔微滯,面上一愣,看著銅鏡的變化,心下了然。
原來如此。
若要用聚魂鏡窺物,還需要以精血為引,輔以靈力。
這樣想著,蘇南衣凝神聚氣,手上結(jié)印,再次將靈力輸向鏡中。
這一次,銅鏡的鏡面很快便起了變化,鏡中似乎飄著縷縷白霧,看的不甚真切,卻也能模糊窺見些光影和輪廓。
在鏡中,自白霧中漸漸浮現(xiàn)出一道纖細(xì)的身子,看身形便能猜出來是一名女子,白霧愈漸稀薄,已能看清些許。
那是女子的背影,白色長襲紗裙緯地,一條淺黃色緞帶圍在腰間,一頭錦緞般的長發(fā)用一支紅玉簪挽成了墜云髻。
蘇南衣盯著鏡子中的女人,呼吸下意識的緊了一瞬,那股熟悉的感覺愈來愈盛。
女人身段玲瓏,氣如芝蘭,緩緩轉(zhuǎn)過了身。
蘇南衣愣住了,瞳孔微擴(kuò),朱唇微微張開,欲言未言,心中已然掀起了一片風(fēng)浪。
女人的臉......
與她竟然七分相似!
女人眉如遠(yuǎn)山黛,美眸似月一般柔和,只是眼角微弱的細(xì)紋暗示著她的年紀(jì)已不是芳華之際了。
這是第一次,看清她的臉。
蘇南衣只覺得心中那抹熟悉感濃重,莫名的情感裹挾著她喘不過氣,眼角微熱,一絲溫?zé)嵋后w自眼眶中悄然流出,滴在銅鏡上,淚珠暈開,模糊了鏡中女人的面容。
怔然的抬起手,摸了摸眼角,晶瑩停留在指尖處。
為何會流淚?
銅鏡已經(jīng)恢復(fù)原樣,鏡中的畫面已然變回了平靜的鏡面。
手背傳來一陣溫?zé)岬臐皴χ校瑐?cè)頭便發(fā)現(xiàn)月影正瞪著一雙圓圓的藍(lán)眸,用濕熱的舌頭舔舐著她的手背,似乎是察覺到了主人微亂的心緒。
蘇南衣緩過神來,心中那繁雜的思緒漸漸隱去,捏了捏月影塌下來的獸耳。
“我沒事?!?p> 復(fù)又看了看手中的銅鏡,眼眸中泛起層層波瀾,輕聲道:“只是需要花點時間弄清楚一些事情。”
她腦中再次浮現(xiàn)起剛重生時碰到的那名算命老者的話.......
“.....姑娘可知自己為何會出現(xiàn)在此?與這具身體又有何聯(lián)系?”
“姑娘本就屬于這里,如今不過是完全結(jié)合了,你和她本就是一體,她就是你?!?p> “命成異象,不知是福是禍啊….”
.......
按照那算命老者的意思,她本是一縷殘魂,現(xiàn)代世界的軀體死去之后,魂魄便回到了原來的身體中,也就是現(xiàn)在這具尚書府二小姐蘇南衣的身上。
也就是說,這個世界的蘇南衣是因為體內(nèi)少一魂,才導(dǎo)致六識不全,靈根未開。
這一切對她來說,簡直荒唐。
可是經(jīng)過這些時日,許多事情似乎確實無法用常理解釋,還有她夢中常常出現(xiàn)的與她有七分相似的白衣女人又是誰?
自己和她又有怎樣的聯(lián)系?體內(nèi)的封印是否也和她有關(guān)?
蘇南衣看著聚魂鏡陷入了深思,櫻唇抿成一條直線。
無論如何,她都要弄清楚!
思及此,蘇南衣聚氣用靈力幻成一柄小刀,手腕翻轉(zhuǎn),利刃在掌心劃過便消失不見。
汩汩鮮血從掌心中流出,滴落在銅鏡上,轉(zhuǎn)瞬間便被通通吸收進(jìn)去。
蘇南衣凝神將靈力緩緩注入鏡中。
片刻后,鏡面再次發(fā)生變化,這一次,鏡中的白衣女人身旁多了一名身形修長的黑衣男子。
白衣女子眼角的細(xì)紋消失了,臉頰紅潤,這次似乎是芳華年紀(jì)。
男子一身玄色窄袖蟒袍,袖口處鑲繡紫色梵文,黑色的綢帶束起墨紫色的頭發(fā),額前散下幾縷發(fā)絲,輪廓幽深,眉眼深沉,竟是紫色的瞳色。
蘇南衣無法從鏡中聽見兩人的對話,不過從他們的姿態(tài)來看,應(yīng)該是互有情義。
畫面中白霧漸起,待消散后,鏡中已然換了一副景象。
窗外雨聲淅瀝,屋內(nèi)白衣女子仰躺在軟塌之上,臉上細(xì)汗密布,額間的青絲被浸濕,貼在蒼白的臉頰,女子隆起的腹部昭示了一切。
屋內(nèi)婢女和接生婆一臉焦急之色,一直不停地在對著床上的女子說些什么。
屋外一名二十來歲的年輕男子在門口來回踱步,目光時不時落在緊閉的房門上。
蘇南衣覺得這男子的背影竟有些熟悉。
當(dāng)男人轉(zhuǎn)過身來時,蘇南衣面上一怔。
蘇青云?
鏡中,蘇青云眸中一片焦急之色,似乎非常擔(dān)心屋內(nèi)的女子。
半晌,屋門打開,他焦急的迎上去,一名接生婆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向他說了什么,只見蘇青云面色猛地沾上怒氣,向著這名婆子吼去,嚇得接生婆腿一軟跪趴在了地上,身子不停地哆嗦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