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正卿微微一笑,話鋒忽然一轉(zhuǎn),看向了李浩然,緩緩說道:“李浩然,你今日想要找我報昨日的仇怨,我不反對。你若是想要秦居士作為你的幫手,我也不懼。只不過若是這樣,你還輸了的話,只怕你家所有的臉面,都將丟得干干凈凈了把。”
秦如夢雙眼瞇起,這許正卿果然不是什么易與之輩。他用話頭擠兌李浩然,雖然表面上說得冠冕堂皇,可實際上卻是在激對方。只怕以李浩然的性格,馬上就要上當(dāng)。
果不其然,李浩然被激得哇哇大叫,一拍桌子,大聲道:“許正卿,你少門縫里看人!今日我不和你比詩詞歌賦。這些我李浩然承認(rèn)不如你,除非你在我擅長的地方贏過我!”
許正卿見他上當(dāng),心頭暗喜,臉上卻不動聲色,看著他道:“那你想比什么?你我都是書院學(xué)生,不比詩詞歌賦,吟詩作對,難道比誰的酒量好,誰的飯量多,誰的拳頭大嗎?若是比拳頭,我許正卿直接認(rèn)輸?!?p> 李浩然哼了一聲,說道:“若是比拳腳,我早就揍你一頓了。我李浩然也不是什么不識好歹之人?!?p> “那你劃下道兒來吧。我許正卿接著就是!”許正卿神色自然,似乎根本不在乎李浩然選什么項目。
李浩然卻是犯了難。他就是一個紈绔子弟,平日里逛街遛鳥,喝酒吃肉,都是不在話下,和那些富家子弟起了沖突,相互掐架更是家常便飯,可是要他想一個擅長的,卻一時間都找不到了。
秦如夢和赤月隆在旁邊看得分明,都是搖了搖頭,這小子真的太不學(xué)無術(shù)了。
許正卿微微笑道:“此處乃是月明詩樓,京城之中有命的風(fēng)雅之地。所以自然就要比些風(fēng)雅之事。既然我所擅長不能比,那咱們就來比一個都熟悉的東西。”
李浩然輕輕咳嗽一聲道:“你說,比什么?”
許正卿雙眼忽然射出一道光芒:“酒!”
“酒?”李浩然哈哈笑起來,“若是比喝酒,我勸你乘早認(rèn)輸。我李浩然別的不說,論喝酒的本事,你們這些書生全部上來,都要趴著回去?!?p> “誰說和你比喝酒?”許正卿嘴邊一笑,“我們比論酒!”
“論酒?啥意思?”李浩然一頭霧水。
“我們來論一論咱大夏華國的美酒所在。此乃雅事,也是你擅長之事。如何?”許正卿抬起雙目,看向他的目光充滿了挑釁。
“好!我接了!”李浩然顯然大為滿意。這書生不論詩文,不做對子,竟然要和我自己論酒,豈不是正中下懷?李府之中,藏邊天下美酒,李家本業(yè)更是造酒出身,他自問對天下美酒知之詳盡,這許正卿要和他比酒,豈不是自己找死?
秦如夢和赤月隆此時早就坐到了一邊。赤月隆沖著秦如夢微微一笑,傳音入密道:“只怕這次李府的大少爺依舊要輸啊?!?p> 秦如夢微微一笑,回音道:“他擺明是又挖了一個坑。李浩然心智單純,自然容易上當(dāng)。”
許正卿淡淡一笑,正色道:“李浩然,這次你若是再輸,以后就要端正態(tài)度,好好讀書,不要再丟了書院的臉面!”
李浩然顯然不認(rèn)為自己會輸,不耐煩道:“趕緊出題,我怎么會輸?”
許正卿對他的態(tài)度不作理會,點(diǎn)點(diǎn)頭道:“那我們現(xiàn)在開始,例數(shù)天下美酒,一人需要說出酒的產(chǎn)地,大致的工藝和特點(diǎn),對方說出酒名,直到對不出為止,如何?”
“猜美酒?”李浩然寬大的額頭皺起,但很快就又舒展開來,眼中竟然露出一絲興奮之色道:“好!我先來?!?p> 許正卿看了他一眼,知道他讓自己先說,無形中可以占一些便宜,暗中冷笑,沒想到這家伙還有一點(diǎn)小聰明,只可惜碰到我。
“那就請了!”
“有一酒,產(chǎn)于江南金陵城中,需用上等白米,放于窖池之內(nèi)七七四十九天,方才出酒。此酒需埋于陰冷暗室之中半年,才能開封??诟芯d柔,入喉似箭?!崩詈迫坏靡庋笱蟆?p> “這有何難。分明就是金陵醉夢仙?!痹S正卿微微一笑,絲毫沒有難度。他清了清嗓子,朗聲道:“有一酒,產(chǎn)于西南宜城,需取當(dāng)年豐潤五谷,和以山泉甘甜之水,沒于窖中三個月,待天明風(fēng)和之時取出,再埋于酒窖之內(nèi),貯藏半年。香氣悠久,滋味醇厚,進(jìn)口甘美,入喉凈爽,各味諧調(diào),恰到好處,是為何酒?”
“宜城的五糧液嘛?!崩詈迫徊灰詾槿坏?。他眼珠子一轉(zhuǎn),說道:“有一酒,產(chǎn)于南邊紹鎮(zhèn),取五米為料,輔以麥曲,至于窖壇之中。家中若有新生的孩子,就將窖壇埋入地下,十八年后當(dāng)孩子成親之時取出來。酒色為琥珀色,酒香濃郁,甜酸相宜。請問是何酒?”
許正卿毫不思索,直接答道:“這酒有好幾個名字。俗稱紹鎮(zhèn)老酒。若是家中是個男孩,也成狀元紅,若是家中是個女娃,也稱女兒紅。又因為酒壇之上喜歡繪以各種雕花為裝飾,所以又稱花雕酒。請問我答得是否正確?”
李浩然臉色一紅,許正卿將這酒的所有名稱都一并說全,讓他根本無法挑刺,只好答道:“嗯,你都說對了?!?p> 許正卿淡淡一笑道:“下面這種酒,可就有點(diǎn)難猜了?!彼樕徽?,說道:“此酒產(chǎn)于晉城汾縣,取上等高粱米,與特種酒曲混合,以深井之水和之,至于竹筒之內(nèi)發(fā)酵三十日,后埋入黃土之中一個月,濾去殘渣,后再如一密室輕微加熱三天,再埋入泥土之中十個月。此酒香如清花,酒色如水,入口甘爽,極易醉人。傳言開壇有數(shù)里之香。請問是何酒?”
李浩然微微皺眉,低頭沉思了半晌,方才抬頭道:“如果我沒有猜錯的話,應(yīng)該就是晉城汾酒!”
許正卿看了他一眼,點(diǎn)頭道:“不錯,此酒只在汾縣聞名,沒想到居然也是知道?!?p> 兩人就這么你來我往,半個時辰過去,已經(jīng)說了十?dāng)?shù)種美酒。除了一開始的醉夢仙,五糧液,紹鎮(zhèn)老酒等等意外,后面的什么茅鎮(zhèn)酒,劍閣酒,瀘窖酒等等,更是聞所未聞,更不用說什么特點(diǎn)工藝啥的了。
秦如夢微微一笑道:“沒想到李浩然居然對天下美酒也能知曉得如此之多,也真難為他了?!?p> 赤月隆點(diǎn)頭道:“我這十八年來,游遍天下,才知道天下美酒的所在。他們竟然也知道的如此清楚,真不簡單?!?p> 秦如夢見李浩然額頭開始微微見汗,而許正卿則依舊神色如常,每一次都有應(yīng)對之策,微微搖頭道:“看來勝負(fù)馬上就要知曉。”
卻見場中氣氛已經(jīng)完全被帶動起來,李浩然不停得用衣袖擦著汗,身上的錦袍早就一塌糊涂。許正卿冷冷一笑,緩緩說道:“有一酒,產(chǎn)于洛方鎮(zhèn)中,取最上等的麥米,等天降無根之水,和以特酒曲,置于濕潤的窖中,發(fā)酵三十日;再放入大酒曲,發(fā)酵三十日;再放入普酒曲,發(fā)酵三十日。后將酒水取出,置于最上等的竹筒之內(nèi),壁藏九九八十一天,方能酒成。入口辛冷,入喉柔綿,入肚火燙,有冰轉(zhuǎn)火之特效。請問是何酒?”
李浩然頓時頭上汗水涌得更快了。這種口感的酒,他聽都沒有聽過,更不用說喝過了。此時見許正卿好整以暇看著他,忍不住咬咬牙道:“真有這種,冰轉(zhuǎn)火的美酒嗎?”
許正卿嗤笑數(shù)聲道:“這不過是這個鎮(zhèn)中所產(chǎn)的一種酒而已。怎么?你不會‘猜’不出來把?”
李浩然臉上一紅,倔強(qiáng)道:“怎么可能。我李浩然喝遍天下美酒,這樣的酒不過是小兒科而已!”
許正卿眼睛看著他,卻不說話,只是手一揚(yáng),示意他趕緊回答。
李浩然騎虎難下,在場中低頭踱步,思考起來。他在心中數(shù)過自己喝過的所有美酒,就是沒有一種可以與之印證。
隨著時間流逝,他頭上的汗越來越多,臉色越來越難看。許正卿自顧自斟酒喝,不去催促。他對這個問題自信無比,因為這種酒只有在宮中才有,屬于貢品。他也是出門游歷之時,無意中碰到的。
李浩然想了一炷香的時間,卻死活猜不出來,只好看著許正卿道:“這到底是什么酒?”
許正卿看了他一眼,似笑非笑,一字一字慢慢說道:“此酒,產(chǎn)于一個神秘的村子,那個村子的名字叫做杜康,所以這個酒就叫做杜康酒?!?p> “杜康?”李浩然微微一皺眉道:“我從來沒聽說過這種酒,誰知道你說的是不是真的?”
許正卿冷冷一笑道:“自己沒有聽過,就認(rèn)為天下沒有嗎?李浩然,難道你又輸不起了?”
李浩然頓時滿臉通紅,卻無法反駁。他沒有說出來答案,已經(jīng)輸了,而且是在他最擅長的論酒方面輸了。
這許正卿怎么對酒也了解得如此清楚?李浩然只覺得懊惱無比。這一次他雖然依舊很不甘心,可是對方是在明面上堂堂正正得將他擊敗,自己已經(jīng)無可辯駁。
許正卿正色道:“李浩然,你我同窗,也是有緣。我作為學(xué)院魁首,自有保護(hù)學(xué)院之責(zé)。你今日已經(jīng)一敗涂地,望你從此收心,不要再做出絲毫對不起學(xué)院,有辱圣人門風(fēng)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