入了中原地界,黃沙漸遠,一切都變得平順妥當了。
一路走的都是官道,遇見了州府,還能錦衣玉食地休整一兩日,相較于荒漠里的路程,松快了許多。
李元禧果然沿路帶著她尋摸了不少特色吃食,見識了各地民情,只是每次都帶著南華及一隊親衛(wèi)。
而李元祈卻越來越少出現(xiàn)在眼前,他大概是有意在回避她吧。想來真是辛苦他了,在這抬頭不見低頭見的境況下,生生遁了形一般。
好在快要結束了,白裳裳扶在窗欞上,看著遠處如山巒似的城墻綿延龐大,越來越近,中原天都就在眼前了。
想來已有前哨知會,老遠便看見城門外烏泱泱跪了一片,看來迎接的官員品階都不高,至少高不過李元祈去。
白裳裳并不確切知道應有的規(guī)矩,正在琢磨著,便聽見李元禧探過身來,低聲說道:“今日城門外來迎的人是太子詹事和京兆尹。父皇和母后,當然還有我大哥,都要三日后在宮里見。主要是顧念到咱們一路舟車勞頓,派下官在城外候著,嫂子你連簾子都用不著掀,車里應一聲就過去了。到了官驛好生將養(yǎng)歇息兩天,緩過神來打扮得國色天香地去宮里,才好一鳴驚人?!?p> 說著一臉邪魅的鬼笑,白裳裳忍不住嗔了他一眼,真不知那腦瓜子里都是些什么。
不過不得不承認,這樣的安排確實妥當,她一顆懸著的心也暫且放下,不必再擔心精神不濟御前失儀,便垂下簾子端身正坐在輦中。
隊伍越走越慢,漸漸停了下來,而她的玉輦卻依舊向前。
原本行進中,玉輦一直被夾在隊伍當中,前后皆有幾十號衛(wèi)兵護著。當下卻直被拉到隊伍最打頭,剛一停穩(wěn)便聽見對面?zhèn)鱽眄懥恋囊宦暎骸跋鹿俸袂渎时娗皝斫佑?ね酢⒃粕压?!?p> 看不見輦外情景,正不知道該不該發(fā)話,便聽一旁傳來李元祈的聲音:“起吧,胡大人辛苦了。”
他就在她不過丈余的地方,不得不承認,即使這么久未見,再聽見了那聲一時還有些鼻酸。
還在傷懷,忽而聽到那位胡大人又開口說道:“太子命臣轉達公主,切莫懷親思鄉(xiāng),往后中原便是您的家了。一路車馬辛勞,還請公主下榻驛館好生歇息,三日后太子將親自來接引公主進宮面圣。驛館已為公主安置好了寢院,若還有未安排妥當的,請盡管令下人告訴臣?!?p> 這話是直對她說的,按理也該她回了,可剛要開口便聽見李元祈接了話回道:“云裳公主中原話還不甚熟稔,本王晚些再與她解釋?!?p> 話音一落,便聽一旁皮鞭打馬,對面一陣慌亂的腳步聲退到兩側,玉輦又繼續(xù)向前行進了,幾乎同時又傳來胡玉卿響亮的聲音:“恭送??ね?、和親公主?!?p> 坐在玉輦里,白裳裳不是很明白方才李元祈為何那樣說。
她中原話再不溜,也能聽懂方才胡玉卿那話,他心知肚明,當真晚些要再與她解釋一遍?
還正想著,聽見輦外是他的聲音,隔著簾子語氣柔暖地說了句:“到了。”
沒有疏離的稱謂,一如回到了古墓里,她與他誰都不是,不過一雙相依為命的男女。
她的手停在半空中,不知在猶豫什么,那重簾子掀開來就能看見他,可卻怕那雙眼里依舊一片冷清,將她剛剛升騰起的幻念再次拍碎。
她心里終究放不下他,像著了魔似的,連自己也想不明白。
明明都已下定了決心,也用了氣力分散注意,卻總是在這樣的時刻前功盡棄。
仿佛是染上了癮,費了好大的功夫受了好多的苦去戒,可但凡嘗著一點點味兒,便又再次跌進去,萬劫不復。
正當她還在踟躕,忽而簾子嘩啦被掀開,光亮明晃晃地透進來。
白裳裳只覺眼前一閃,看見的卻是李元禧的臉,正笑嘻嘻地看著她,大剌剌地問道:“嫂子莫不是睡著了?咱們可算是到地方了,快些下車松快松快吧,說著就伸出手來扶她。
白裳裳對這呆霸王也是沒有辦法,只得扶著他下了玉輦。
卻不見李元祈,可方才聽得真切,明明是他的聲音,忍不住四下看看,卻連影兒都沒有,心中不禁失落,到底又是她想多了。
身邊的李元禧倒毫無察覺,一面引著她向驛館內走去,一面在身邊聒噪:“可總算到了咱們天都城咯!”
語氣里滿心滿眼的自豪,忽而又湊到她耳邊,壓低了聲說道:“誒,反正這兩日得閑,嫂嫂今兒個早些安息,明日我?guī)闳ス涮於荚趺礃???p> 白裳裳聽罷,不可說不動心,畢竟一旦進了宮,再想跟著這位會吃會玩的主隨性而行多半是不能的。只是到了皇城腳下,不得不謹慎一些,萬一出了差池,受損的就不止她一人。
想了想,正要婉拒,卻聽他說:“放心,到了天都就是我的地盤,百米之內幾十個暗衛(wèi),保準讓你全須全尾的回來。再說了,誰也沒不許你出門,白白浪費一日悶在這斗方里,有什么意思?”
說話間就到了專為她預備的寢院,候著的宮娥嬤嬤魚貫而出,齊刷刷跪在面前,道了聲:“公主萬福!”
白裳裳還沒反應過來,就聽李元禧繼續(xù)在耳邊咬到:“就這么說定了啊,明日辰時,不見不散?!鞭D身便往外走去,不由她拒絕。
白裳裳想追上去,卻不好丟下這一眾人跪著,便只好讓免了禮,被宮娥們扶著進了寢院。
天都的皇家驛館果真不同,地方闊綽陳設也精致,更是貼心地為她預備了熱湯,將連日來的困頓疲乏從身體里浸泡出,散在那漂浮的花瓣上,便也不覺得苦了。
白裳裳一面擺弄著那些小船似的鮮花,一面想著白天里的那件蹊蹺事兒,難道真是她聽錯了?
不會的,那樣柔暖的語調,跟他在暗流邊抱著她安撫時的聲音一模一樣,絕對不會錯??蔀楹无D眼就不見了蹤影?難道他有心不再見她了?如今再面對,就這般艱難么?
白裳裳想不明白,也不愿再想,走一步看一步吧,不然還能怎么樣?
一斛明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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