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安詳?shù)碾x去

　　灰色的天空下著蒙蒙的細(xì)雨，從天而降的雨水順著子九的衣襟流下，與他衣服上的血液融為一體。他一瘸一拐地走出森林的遮掩，走到了有著石柱矗立的平原之中。他的雙眼中盡是疲倦。

　　當(dāng)他看到躺在星釋尸體上奄奄一息的風(fēng)無心時，俯下身子，看了看風(fēng)無心的情況之后。右手從袖子里伸了出來，握住了風(fēng)無心微微顫抖的左手，子九看著風(fēng)無心的眼皮不斷地跳動，含著鮮血的嘴笑了笑。

　　站起身子，在細(xì)雨之中，抬起頭看了看四周。眼中出現(xiàn)了一個熟悉而又陌生的身影。他一動不動地躺在石柱底邊，雙眼緊閉，嘴角微微上揚，一身普通村民的裝束，差點讓子九認(rèn)錯了人。而他的一切正朝著風(fēng)無心以及星釋看過來。子九他拖著無比疲憊的身軀走到了那個人的身前。

　　雙眼看了看哪副依舊慈祥和藹的面龐，子九歇斯底里地狂笑著，一邊笑著一邊還不斷地錘著那個人的胸口。滿是鮮血的嘴里吐露了一兩句難以辨認(rèn)的話語，過了一會后，子九還是笑著，只不過雙手不再是剛剛見到一般的緊握著，而是松開了。

　　“格老頭子，你都不等等我.......就走了.......背包里的那吊你一口氣的藥，你大概都給那小子喝了吧......”子九一邊笑著，一邊看了看躺在星釋尸體上的風(fēng)無心，他的胸脯正在有規(guī)律的抖動著。

　　子九的雙手不斷地為死去的格朗明整理著遺容，接著，從他的衣服之中拿到了一封留給他的信。子九將信收起，背起了格朗明，走在雨中。子九用著酸疼的雙手在平原之上為格朗明和星釋各自挖了一個坑，直到挖完，他的雙手依然是一幅令人觸目驚心的樣子——尊貴的皇子殿下的手，沾滿了血跡。

　　子九已經(jīng)跟來時的時候不一樣了，因為他在將格朗明和星釋安葬的時候，從頭到尾已然沒有剛來時的歇斯底里。他找了幾塊木板，在格朗明和星釋的墳前立下了兩座墓碑，上面用醒目的紅色字體書寫著幾個大字——刺客導(dǎo)師格朗明、夢族二殿下星釋。緊接著，子九就走到了風(fēng)無心的身前，看著他還躺在草地上昏迷不醒的樣子。拿出了放在衣服之中的那封信默然地讀了起來。

　　...........

　　當(dāng)你看到這封信的時候，我應(yīng)該已經(jīng)去喝我的前輩們暢飲烈酒了。

　　當(dāng)我看到?；曛牟卦谝晃晃也徽J(rèn)識的孩子身上時，那一刻我是想要殺了他的。但是?；曛牟]有排斥他，這就讓我確信了，他是愛德華老船長的兒子。

　　從那個時候開始，我曾經(jīng)想讓他融入西海蕓蕓眾生的生活，而不是像他的父輩一樣，當(dāng)一輩子的海盜，最后死在了財寶和人民上。盡管這個評價對愛德華以及他的父輩們并不是十分的恰當(dāng)。

　　但是，當(dāng)我的船被莫名其妙改變了航線的那一刻，這個孩子的命運，也跟著船一起改變了。這個時候，我才意識到，這并不像我的前半生那樣的簡單。

　　我生下來，我的父母就被我的兄弟們殺了，長大后，我加入了皇室禁衛(wèi)軍與我的兄弟們——刺客，作了斗爭。你肯定會很好奇，我為什么最后穿上了這一套刺客服。

　　對于我的前半生而言，不是生活選擇了我；而是我選擇了這樣的生活。禁衛(wèi)軍與刺客的雙重身份使我可以游走在他們之間，除去他們之中所有腐朽新王朝，不讓新王朝成立的利益受損者。

　　那個時候，我的袖劍就像一條潛藏在黑暗與光明之中的毒蛇。尋找著每一個腐敗不堪的人，無論是心靈還是肉體上的腐敗，都送他們最后一程。因為我很清楚，我的父母就是死于腐敗之中的人。

　　皇室成立之后，我曾一度想要歸隱山林。卻受邀進(jìn)入了奧爾德學(xué)院，我以為我的后半生就會這樣子默默無聞的結(jié)束了。而遇見這個孩子之后，我的后半生才算真正的開始了。從這里開始，便不是我選擇了這樣的生活，而是生活重新拿回了它的主動權(quán)，選擇了這樣的我以及這樣的路線。

　　我竭盡全力地帶著這個孩子，磨煉他，鍛煉他，最后教給他一身刺客的能力。但是我并沒有來得及教會這個孩子，什么是真正有意義的人生。我只能將我能帶給他物質(zhì)上的一切助力，全部給予了他。而精神上的磨煉，卻是我沒來得及的。

　　這一生對我而言，還有一個遺憾——那就是白羽的師傅。

　　最后，我的思想停止在了哪里，就將我安葬在哪里，因為哪里肯定有著我還沒看完的風(fēng)景，我剩下的時間都將看著它。

　　請將這封信移交給寒盡，而我的刺客服已經(jīng)放在了你的醫(yī)館內(nèi)，將它帶給寒盡，讓它在刺客圣地中，安享一段時間的安樂。接著請讓他們在刺客導(dǎo)師格朗明的銘碑上，刻上一個名字——無信者。

　　.........

　　子九一邊看著這張格朗明最后的囑托，一邊不斷地恢復(fù)著自己的狀態(tài)?，F(xiàn)在的他已經(jīng)渾身法力十不存九?？粗砬耙廊皇焖娘L(fēng)無心，看著身前格朗明拼了命都要守住的西海的希望，他也看到了星夢無數(shù)次站在他身后，默默為他奉獻(xiàn)他所能奉獻(xiàn)的一切的身影。

　　看著遠(yuǎn)處的兩個墓碑，他又笑著看了看熟睡的風(fēng)無心，對著他說道：“如果是她來了，她只會將我打敗而不是像你這樣，不要命的一命換一命。他們本來都將擁有自己的歸宿，可惜了我的歸宿將與你的命運交織在一起了。不得不說，我從來都沒有相信過你是西海未來的希望。只不過，現(xiàn)在我的命也和你連在一起了?！?p>　　子九站起身來，看著風(fēng)無心依然在沉睡著，揮了揮手，就將他送到了他應(yīng)該去到的地方。而他自己則一轉(zhuǎn)身回到了幽暗的古堡之中，他寂然地坐在王座之上，看著沒有任何一個黑影急匆匆地回來，他已經(jīng)明白了自己的歸宿——死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