騎馬上山的,是個其貌不揚的老者,白發(fā)拉長,似乎已有很多年沒有修剪過了;衣服也是破洞連片,而且遍布塵跡,好像剛從土坑鉆出來的一樣。除了身上掛的藥包干干凈凈,全身可以稱得是破破爛爛,足見這老者的邋遢。誰也想不到,這樣一個老頭就是“濟世名醫(yī)”顧道來。
江華子已有幾十年沒有見過這個師弟了,本以為他可以改掉原來邋里邋遢的毛病,可一見才知,果真是“江山易改,本性難移”,他的形象一點沒變,不禁抿嘴輕笑。顧道來身無分文,從醫(yī)也不過是混口飯吃,機緣到了,在病人家里蹭吃蹭住幾天也是家常便飯。好在他醫(yī)術了得,這才在江湖也算得有一席之地。
師兄弟久后重逢,自然少不了一通寒暄。江華子可以清楚感覺到這個師弟說話時的浮躁,恐怕他早就有些技癢,曾經顧道來聽他講述風邪和他的“九脈血傷毒”,聽到“無藥可解”的字眼時極為不屑與懷疑,只可惜晚生了幾十年,錯過了血毒橫行的時代。那些染上血毒的人,不是老死,就是忍受不了折磨一一自盡,而無毒愈的一例。之后血毒終于殆盡,這時顧道來才出世。江華子和顧道來名為師兄弟,實則良師益友,二人的道行相差多年。
江華子向計陽引見顧道來。江華子道:“這九脈血傷毒,果然名不虛傳!愚兄思索數(shù)日,始終不得其解,正自煩惱不堪。現(xiàn)在有你相助,必可事半功倍?!鳖櫟纴泶钌嫌嬯柕拿}搏,只這么輕輕一碰,當真是心驚膽跳。何來此般邪氣!就算不是習武之人,體內也該有一二般淺薄內力,可這少年的內力卻已蕩然無存,邪氣已經遍布他的周身。一絲微弱的真氣與邪氣相互碰撞,那真氣應源自江華子。同時令顧道來頭疼的是,計陽吃了太多的補品,這樣對身體非但無益,日后反而百害無窮,補品不僅不能壯其氣骨,卻會補擴血毒邪氣,雖一時發(fā)作不了,一旦積累夠了,便是比原來多數(shù)萬倍的刺骨之痛。江華子一片好意,不成想弄巧成拙。
“好家伙,并非危言聳聽!”顧道來忽然對風邪的話多信了一二分??蛇@血毒該當也是由人練就,既然如此,怎么可能解不開?曾號稱天下第一的蠱毒也是有法子可解除,雖然代價極大,但也沒到無藥可解的地步。顧道來松開計陽的脈搏,站在一旁思索好久,腦里迸發(fā)的是各式各樣的想法。
顧道來道:“師哥,以你的內力,可緩毒多久?”
江華子側眼看了看計陽:“唉,我自以為應有奇效,卻發(fā)現(xiàn)僅僅三日。而且,我的內力也明顯感到了損傷?!鄙洗屋斖暾鏆夂?,江華子感到好幾處穴道不通,對此頗為后怕。
“足夠了,我們合力緩他七日之毒。”顧道來冷哼一聲,“無藥可解?天下從沒有我顧道來治不好的傷!七日解不了此毒,我寧可從這山崖上跳下去,好過被世人恥笑!”山崖上冷風陣陣作響,吹得人心倍涼,顧道來長須因風飛揚,眼光中滿是不服?!澳銊e……”江華子想讓顧道來不可急焦了心,他亂了神或許說到做到。但轉念一想,顧道來性子執(zhí)拗,為老不尊只是他的表象,實則性子極強,他不是隨便會聽別人的規(guī)勸的。想到這兒,江華子硬是把剩下半句話咽了回去。
計陽看著上了頭的顧道來,心里也是百感交集。他很是害怕顧道來說到做到。他一介草民,死了不足為惜,可搭上這樣一位前輩的性命,未免太不值得。
顧道來道:“這股邪氣,極陰,我用純陽內力與之抗衡?!鳖櫟纴硪呀浕沓鋈チ?,純陽內力過度使用會損他的陽壽,平日他不會如此冒險,現(xiàn)在也是實在咽不下這口氣。
“我用內力輔助你。”江華子知道反對無效,也只好放手一搏了。要相信奇跡??!如果放棄唯一的希望,那就形同一具行尸走肉。怕什么?這少年都不怕,我們兩個老家伙怕什么?
顧道來一口飲盡杯里的茶,咬緊牙關,大手一揮,純陽內力燃燒,頓感全身血液都在翻涌。好寒!血毒有極冰之寒。計陽感到體內如同冰火兩重天,上半身漸漸麻木,只有頭腦尚存理智。
顧道來的頭頂生出層層白煙,額頭熱汗瞬間蒸發(fā)。打通背部二十九穴后,顧道來的純陽內力已經損耗小半。
江華子祈一聲福,憑著強勁內力硬是插入血毒和純陽內力之中。三股力量碰撞,雖是以一敵二,血毒依舊不落下風。計陽只感身體內翻江倒海,一會如墮入地獄,一會又像升入天堂,在生與死的邊緣不知徘徊了多少回。若不是他意志堅定,早就應該暈過去了。顧道來、江華子也明顯感到內力被反噬,不行……再堅持一會,就能克制住血毒了,就差一下……血毒如豺狼猛虎般猛攻,做著最后的咆哮,兩個道人凍得快成冰塊,輸出的內力兀自強烈。
“師……哥……收力……”顧道來凍得牙齒打顫,這樣四個字居然說了好半天。江華子聞言趕忙去收內力,卻發(fā)現(xiàn)內力被牢牢吸附住,收不回了!計陽、顧道來、江華子就像被粘起來了一樣,分不開了。計陽神志模模糊糊,驟感壓力陡增,一時也想不出個所以然。但顧道來、江華子都是嚇得魂飛魄散,再不收力,內力就要被吞噬了!
“師哥……百薈神功……止住血毒……”顧道來大腦運轉速度不減。對,還有這個法子!江華子險些忘了百薈神功的神奇功效,一時間對故友又是感激,又是懷念。三百年了,想不到他又救了自己。百薈神功一運,血毒一時被止,三股力量驟時分開。顧道來真的是虛脫了,收力后險些站立不住。
可江華子卻高興不起來。他感到自己的身體受到極大的損傷,實力由真意七重境驟降到幻意五重境。雖然耗費幾個月的光陰可以恢復,但這個過程太過漫長,萬一遭遇不測,那可大大不妙。這次的損傷實在太大,因是借力打力的方法。顧道來干咳幾聲,苦笑道:“好厲害!我們丟了半條命,才止住七日之毒。”江華子內心愁慮,止住七日之毒,七日,當真能找到法門嗎?如果缺了十足的把握,他們的行為還是太過冒險了。顧道來顯然也意識到這一點了,開始沉默不語,不自覺地愁眉不展。
顧道來的心里其實也沒底子。他現(xiàn)在唯一知道的,就是應該調息周身,否則應付不了幾天后的大戰(zhàn)。風邪,真是強人,顧道來恨不能與之交手。
計陽全身放松,感覺體內舒服得好像從來沒有染上血毒一般??粗罩衼砘仫w舞的百靈鳥,計陽笑了笑:“但愿來生來世,有如此日……”話音剛落,頭腦一沉,倒在一旁草地沉沉睡去。
小問同學
顧道來與江華子采用緩兵之策的方法,通過極大的犧牲止住血毒,以求尋找解毒之法。而就在計陽睡去的時候,又會不會發(fā)生什么奇遇呢?欲知后事如何,且聽下回分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