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二回 蕭門大會

　　村頭喧嘩不已，既有身著同一服飾的蕭門門徒，也有混來看熱鬧的農(nóng)家男女，計(jì)陽一副鄉(xiāng)下少年模樣，混在其中毫無違和感。坐在中間竹椅上的，是一個閉目凝神的中年漢子，約莫四十來歲年紀(jì)。周圍吵鬧之聲愈大，門眾大聲喝令安靜，而那中年人端坐其中，不為所動，儼然一副高人的模樣。

　　待吵鬧之聲低了，一個蒼顏白發(fā)的老者走出，清了清嗓子，大聲道：“承蒙各位賞臉來參加敝派大會，陸某先在此謝過各位。”這老者聲音洪亮，中氣十足。

　　計(jì)陽聽到一個農(nóng)夫小聲嘀咕：“這是蕭門陸長老，不想今日見到了?！?p>　　陸長老續(xù)道：“今日敝派召開此會，乃是為了一件血仇。敝派林長老，前些日子不幸慘遭奸人毒害?！?p>　　人群沸騰，眾人七嘴八舌道：“誰殺的？”“不能放過兇手！”“這人殺了林長老，武功可不弱啊?！?p>　　陸長老道：“不怕眾位笑話，殺害林長老的人是誰，我們今日依舊沒有找到。我們發(fā)現(xiàn)林長老遺體時，那兇手早已跑了。不過，”陸長老咳嗽兩聲，眼光瞄向一處拐角，“我們仔細(xì)查驗(yàn)了林長老的尸身，倒是有重要的發(fā)現(xiàn)。我們覺得那殺人的手法，很像鴻門派的玄毒功。而精通此招之人，我們思前想后，認(rèn)為除了洪門左使洪和秋，應(yīng)該沒有旁人了。”

　　計(jì)陽用手搔搔頭發(fā)，覺得這個名字十分熟悉，貌似在哪里聽過，好像還是江華道長說的，究竟是誰呢。陸長老剩下的話他一句沒聽進(jìn)腦里，大概也就是一定要抓住洪和秋為林長老報(bào)仇什么的。

　　突然人群中爆出一聲很不嚴(yán)肅的嬉笑，打破沉重的氛圍。計(jì)陽循聲望去，見是一個白須拖長的老者。坐在中間的那名中年人聽見笑聲，身子微微一動，馬上又恢復(fù)原有的威嚴(yán)。

　　陸長老臉色微變，朗聲道：“余長老，老陸有什么話說的不對了，還請指教?！庇嚅L老從人群中走出，縷縷胡須，微微一笑道：“指教不敢，可是陸兄的話，也未免太過偏激了。玄毒功乃是鴻門派高招，只怕十之八九的門徒都會使用，又不是只有洪左使一個，只能說洪左使是精通此招，但不能就此斷定是他用玄毒功殺的林長老，又怎么能對此一口咬死呢？”計(jì)陽聽他說到“洪左使”時，特地將語調(diào)拐了個彎，語音怪異，聽在耳里十分別扭。

　　陸長老正色道：“就算不是，可洪和秋也不是什么好人。何況洪門在天河城興風(fēng)作浪，我們南亦百姓又怎能忍下這口氣？”此言一出，人群中爆發(fā)出陣陣喝彩聲，眾人都為陸長老的大義凜然深深折服，有人甚至大聲道：“理應(yīng)如此！”

　　余長老嘻嘻一笑，語氣很不嚴(yán)肅：“‘興風(fēng)作浪’，言過不實(shí)。你們看洪門在天河城中，不是把城內(nèi)治理得井井有條，不亞于我們自己治理呢？我們?nèi)绱肆x憤填膺，那豈不是嫉妒別人的好？我看你哪，就別多找事了，不如趁早為林長老操辦后事，才是正正經(jīng)經(jīng)的。門主，您說是吧？”中間那中年人哼了一聲，不置與否。

　　計(jì)陽恍然大悟：“原來這人就是蕭門的門主，難怪氣場這么強(qiáng)大，真是令人佩服。”看著余長老嬉皮笑臉的樣子，計(jì)陽只感一陣作嘔，心道：“這余長老，處處護(hù)著洪門，就好似是他們的人，根本就是把陸長老的話視為耳旁風(fēng)?！?p>　　陸長老終于忍耐不住了，勃然大怒，一掌拍在桌子上，怒道：“余亮，你今天就是跟我對著干了，是不是？”蕭門眾人見長老突然大發(fā)脾氣，有的勸慰，有的拉架，更多的是不知所措。陸長老推開拉住他的門徒：“你們別管，我要跟他理論理論?！?p>　　余長老并不生氣，淡淡的道：“本來嘛，我說讓本門和洪門和解，大伙化干戈為玉帛，豈不是很好？可你非說什么兩國水火不容，這樣天天打來打去，有什么意思呢？”計(jì)陽本來對余長老十分反感，這時聽了他的話，覺得倒還有幾分道理。

　　陸長老呸了一聲，怒道：“余亮，你跟洪和秋勾結(jié)，當(dāng)我不知道嗎？你一定不讓我殺他，你們倆的交情，可好得很哪。”

　　余長老豁的被說到心事，臉上一紅，面部肌肉扭動，不住道：“你有什么證據(jù)，你有什么證據(jù)？”陸長老道：“林長老跟我說過，他曾親眼看見洪和秋送與你大批財(cái)寶，不久他就慘遭毒害了。你敢說這不是你做賊心虛，于是借刀殺人？”

　　此言一出，人群中再次涌動，眾人氣憤萬分，紛紛指責(zé)余長老，說他不顧同門之誼，說他賣國求榮。余長老道：“很好，很好，今天這些人，我都要?dú)⒘藴缈凇！标戦L老見他已是破罐子破摔的架勢，哈哈笑道：“你武功幾斤幾兩，殺得完這許多人么？”余長老眼露殺意，冷笑道：“殺不了這么多，我就先殺了你，好做殺雞儆猴！”陸長老從容地取出鐵棍，喝退門徒道：“你們退開，我倒要親自看看，他是怎么個殺雞儆猴！”余長老一柄大刀握在手里，來回掂量，須臾，照著陸長老的腰部，猛的砍去一刀。

　　陸長老不緊不慢，棍刀相交，發(fā)出清脆的碰撞聲。余長老鬼頭大刀揮轉(zhuǎn)，擊向陸長老面門，陸長老后退幾步，劃開猛烈的刀勢，接著反手一棍，正中余長老大腿，余長老吃痛，不住往后撤退，用大刀護(hù)住周身，已是轉(zhuǎn)攻為守的架勢。棍刀不時相交，兩人斗得不相上下，但總歸還是余長老處于劣勢防守的狀態(tài)。

　　整個村頭喧鬧沸騰，兩大高手不留余地，使的都是拼命的招數(shù)。但中間那中年人依然閉目凝神，于這一切一點(diǎn)不顧。余長老的弟子見師父越發(fā)不利，急的大聲叫喚。余長老頭冒冷汗，一腳踢開鐵棍，大喝一聲，迎著陸長老的棍勢擊打過去，大刀且圈且畫，是一招“畫地為牢”的刀法。陸長老見招拆招，一根鐵棍打的絲毫不漏，使一招“撥云見日”，棍向余長老額頭掃去。余長老忙側(cè)頭避開，大刀化開猛烈的一擊，趁勢推到一邊，大聲喘氣。

　　陸長老挺棍直入，向余長老頭頂擊去。余長老身子一斜，躲過此招，突然眼珠咕嚕咕嚕兩轉(zhuǎn)，喝道：“別過來，我要放暗器了！”陸長老一怔，見他衣袖空蕩蕩的，并沒有藏什么暗器，哼了一聲，繼續(xù)上前。余長老長袖一挺：“看暗器！”陸長老忙閃到一邊，半晌也沒見什么暗器，知道上當(dāng)了，重新向余長老走去。余長老衣袖再是一挺：“暗器！”陸長老怒道：“同樣的伎倆用三次，你當(dāng)我是三歲孩童嗎？”話音剛落，突然肩頭一陣劇痛，衣袖為袖箭此刺破，痛楚之余，似乎還感受到毒素的侵?jǐn)_。陸長老鐵棍脫手，蹲在地上，撫著肩頭說不出話，眼睛瞪視著余長老。余長老嘻嘻笑道：“我說小心暗器嘛，你偏不聽?！迸e起大刀，刀身銀光閃閃，刀頭陰森可怖，余長老照著陸長老的脖子就要砍下去。

　　一個洪亮的聲音喝道：“且慢！”余長老一怔，放下大刀，向發(fā)話的少年望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