女孩跟著少年走進了一家裁縫店,少年幫她選完衣服后又快步走出。女孩只能跟隨,心中抱有一絲警惕。
從她踏出家門的那一刻開始,她的命運便不是完全掌握在自己手里了。更何況這個少年讓她升不起絲毫的厭惡感。
回到客棧后,少年將手中的衣物往女孩身上一推,一言不發(fā)地走向她隔壁房間。女孩望著消失在門后的背影,有些惘然。
良久,女孩出現(xiàn)在少年房門口,兩手手指交纏著,有些局促。猶豫了許久,像是下定了什么決心,終于鼓起勇氣推開門。
少年還是拿著那根釣竿,坐在茶幾旁。他瞥了一眼,經過一番梳洗的女孩早已看不出先前那落難的模樣。
女孩輕咬著嘴唇,白皙的臉上浮現(xiàn)一抹緋紅,低垂著頭,偶爾偷偷抬眼看向少年,兩手在身前交纏著,有些不安。
“有事嗎?”少年開口打破沉寂,“沒事就回去睡覺?!?p> “???”女孩驚訝地抬起頭,“那個······那個······謝謝你。你叫什么名字?”
“名字?”少年欲言又止,“我叫······”。自從踏上大陸后也有不少人問過他名字,他從未回答,便有許多人主動給他取名字,但他從不承認他有名字。
名字,仿佛是塵世的符號,不會出現(xiàn)在寒江人身上。
“那個,不方便透露就算了。恩人,我叫邱孌姝?!迸⑽⑽㈩h首。
“嗯。”少年沉吟半晌,“以后我就是你哥了?!痹捯魟偮?,少年眼角竟抽搐了一下,他不明白自己怎么會鬼使神差地說出這句話。
女孩愣住了,良久才反應過來?!案纭!迸⑶尚︽倘?。
少年沒有應聲,只是心頭感覺有些莫名的沉悶,只能緊了緊握住釣竿的手,仿佛在希望釣竿的寒氣可以撫平那種異樣的感覺。
女孩見少年沒再說什么,便打了聲招呼,回到自己房間。
今夜,女孩睡得很香甜很安穩(wěn),時隔多年,她的心再一次被溫暖所包裹。
而少年一夜無眠,躺在床上不斷揮動著手中的釣竿。天花板上凝結了一層冰,又瞬間消失,而后再出現(xiàn)。
拂曉時分,客棧才剛剛開門,少年便出門了。徹夜無眠也無法消除他那異樣的感覺,這是從未有過的事。
寒江人無情似無心,這是人所共識。要是讓人知道寒江人那死水般的心竟然會產生波動,多半會掀起一陣對寒江人議論的熱潮。
街上空無一人,但卻有一陣雜亂的腳步聲傳來,有一群人在向他逼近。
一行十個人出現(xiàn)在少年面前,。十個人身披金色鎧甲,在陽光下熠熠生輝。只是氣息都有些不穩(wěn)定,真氣波動劇烈,顯然剛經歷一場苦戰(zhàn)。
為首的一個竟有八品的修為,而其他九個也有七品。這樣的陣容足以在橫掃一個小城市了,但此刻幾人卻顯得有些狼狽。
“有看到一個身穿黑衣,拿著樸刀的人經過嗎?”為首一人問道,手中還緊握著一把劍,寒氣逼人,好像隨時會抬手取下少年首級。
少年搖了搖頭,便轉身向一條街道走去。
“看來不在這邊,回去,換一條路追?!蹦侨藢χ肯旅畹?。
腳步聲逐漸消失在少年耳邊。
寒江人并不會使用念力,他們的念力沒人感受得到,卻只能覆蓋極短的區(qū)域。
少年并不知道從那對護城軍離開后,就有人跟著他,并在暗中觀察。
終于,在確認周邊無人后,他自認為摸清了少年的底細,按捺不住出手了。
在踏進少年念力覆蓋區(qū)域的那一刻,少年便下意識想要用手去拍,但不知為什么又生生忍住了。
一柄有缺口的樸刀橫在少年脖頸前,一個黑衣人站在了他身后。
“想辦法帶我出城,不然我就殺了你?!焙谝氯藧汉莺莸赝{道。
少年沒有說話,只是自顧向前走著。
黑衣人驚訝之余手上動作卻不慢,趕忙向前走去,把到向前送了送,生怕真的割斷了少年的喉嚨。
“你干什么?別以為我真不敢殺你!”黑衣人有些慌了,他生怕自己真遇到一個不怕死的,那他就真的別想出城了,只能坐以待斃。
“送你出城?!鄙倌昀蠈嵒卮鸬?。
“嗯?”黑衣人有些不相信,盯著少年的側臉看。
一股寒意從脊椎升起,黑衣人趕忙回頭,視線中卻是空無一人,念力掃過也感受不到什么。少年的釣竿也讓他有些好奇,但是直覺告訴他不該再惹事生非。
他并不認為這是錯覺,常年在刀口上舔血已讓他對自己的直覺十分信賴。他只想讓少年趕緊帶他出城。偷偷潛入丹陽竟然遇到了全城排查,而且還人生地不熟的,他只能怪自己倒霉。
“姑且相信你,給我走快點?!焙谝氯舜叽俚溃呀泴愕妒掌饋?,換了把短刀抵在少年后背。
少年聽話般地將黑衣人帶到了城門附近。
一路上黑衣人即使認為自己已經將少年的命掌握在手中了,也依然擔驚受怕,擔心少年大聲求救。如今一路無事來到這,讓他反倒覺得有些不自然。
“小子,我雖然不是什么好人,但也重義氣,今日承蒙相助,來日必有厚報。”黑衣人言罷便迅速向城門沖去,手中也重新握上樸刀,砍翻了兩名看守便想要揚長而去。
一道驚雷炸響在城門外,少年收回了剛要伸出的手。護城軍早有一隊人埋伏在城門外等他了,又豈會讓他輕易逃脫。
少年對于戰(zhàn)局絲毫不關心,只是心中突然有了一絲擔憂,便趕忙回身,一路跑回客棧。
門閂被少年隔門推開了,推開邱孌姝的房門,見她仍在睡覺,氣息均勻,臉上浮著淺笑,少年不由得松了口氣,也不知是累的還是什么。
少年輕輕掩上房門,退了出去,又重新將門閂隔門拴上。
回到房中,少年端坐在床上,看著手中的釣竿一陣出神。他在思考自己剛才的舉動。他不明白自己在干什么,只是下意識想這么做,就好像一直以來在寒江上垂釣似的。
一點改變讓少年感覺自己似乎都不是自己了,如寒江般深邃而又冰冷的眼睛第一次出現(xiàn)了些許迷茫,就如同被寒江上難得一見的霧氣所蒙蔽了一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