眼看著指示氧氣的指針快移到紅區(qū),段離依然想不到安全帶著何譽離開這里的方法。他已經(jīng)決定,實不不行,自己拼死也要將雙重閘門打破,為師弟尋出一線生機。
“師兄,你能……教教我這變蟒蛇的功法么?”何譽忽然開口道。
“出去我就教你!”段離有些憤怒,憤怒自己的大意,竟然將小師弟帶進了絕境。
“你不教我,我怎么出去?”何譽提醒道。
段離終于明白了何譽的意思,眼中光亮一閃,隨即又黯淡了下去。
“沒用的,這功法至少需要六層修為?!?p> 何譽見段離起身,彎腰向來路走去,立刻明白了他的想法。
“師兄,那樣不行的,你我都活不了?!焙巫u用力拉住段離,兩個面罩緊緊地貼著。隔著兩層玻璃,段離看見何譽眼中的堅持。
“我不能讓你就這么死,師傅會罵我的?!倍坞x從未想過有一天自己也會落淚。
“罵就讓他罵兩句唄,反正一喝酒就忘了?!焙巫u笑。
“陳師妹呢,你不想見她了?”
“想??!”這個時候了,何譽也不想隱藏自己的想法。
“你喜歡她吧?”
“不知道?!焙巫u腦中忽然閃出周離。他搖搖頭,又閃出黃二來。再搖,竟然又閃出白霜。
這是萬花筒么!
何譽不搖了,不是因為沒人可搖,是因為他想出了辦法。
“師兄,氧氣不多了,你先進去,我跟上!”何譽急道,伸手把段離往細管里推。
“你怎么跟?”段離不動。
“相信我,相信你師弟?”何譽又把面罩貼上去。
這動作實在太煽情了,段離有些受不了。不過師弟那眼神很是自信,難道真有辦法。
就在段離開始變身的時候,何譽開始脫防護服。防護服雖然貼身,但還是有厚度。對準備嘗試以肉身穿越細管的何譽來說,能夠少1毫米的厚度都是好的。
卸下防護服的時候,何譽感覺到皮膚上一陣刺痛,應(yīng)該是被管道中的毒素腐蝕的,但很快他就適應(yīng)了。特別是在稍稍運轉(zhuǎn)功法之后,痛感便消失無蹤。
段離將身體鉆進細管,立刻回身望去。雖然很是困難,但以他的功力,還是將脖子突起,給了面罩一個向后的角度。
師弟的腦袋鉆了進來,這在段離的預(yù)料之中。細管的直徑剛好比頭盔大了一點,腦袋進來并沒有問題。關(guān)鍵是師弟的肩膀和骨盆,寬度肯定超過了細管直徑。
“師兄,你用腳拉我一把?!焙巫u悶悶的聲音從后面?zhèn)鱽?。段離感到自己的腳踝被師弟的手抓住了。
這時已經(jīng)沒有選擇,一旦在這密閉的管道中用盡氧氣,倆人都會窒息而死。
段離腰上發(fā)力,身后傳來師弟的悶哼聲,被硬往細管里拖的滋味絕不好受。段離覺得何譽就象往絞肉機里硬塞進去的一塊大肉,這個比喻實在太殘忍。段離趕緊換一個,他覺得自己的腳就象在拔紅酒的軟木塞。木塞雖小,卻被大氣壓力緊緊壓住。
段離不敢猛烈發(fā)力,他怕把師弟拉斷了。好在師弟身材矮小,在他的幫助下,正一點點地進入管道。
只聽何譽“啊”地痛呼一聲,段離感覺腳上一松,師弟已經(jīng)被全部拖進管道。這時段離才想起,師弟已經(jīng)將防護服脫了,那豈不是會被管道中的東西污染。按照那警衛(wèi)的說法,如果沾染了這污染物,那是絕無幸免的。
這時氧氣已經(jīng)不多,段離只能拖著何譽繼續(xù)向前。
根據(jù)之前的探路,段離放棄了兩條必須通過更細管道的路線,那剩下的出口,便只有一條通往電梯井道的線路。
“不管了,先到那邊再說,至少不會被憋死。”
何譽覺得身上火辣辣的疼,就象有刀片不停地在刮自己的肩膀和腰部。他懷疑肩膀已經(jīng)被擠壓的脫臼了,不過這點疼痛對他來說并不算什么。
記得是在9歲的時候,他被一群霸占垃圾山的家伙痛打。要不是老頭兒趕來,那時就一命嗚呼了。即便如此,他全身上下的骨頭也斷了許多,整整疼了好幾個月才恢復(fù)過來。
所以說,他不怕疼。
他怕死。
以前并不是這樣,但他現(xiàn)在心里已經(jīng)裝了太多的東西。如果就這么死了,這些東西就都沒有了。那種什么都沒有的空虛,那種落入黑暗虛空中的恐懼讓他不想死。
所以他咬著牙奮力爬著,所以他死死抓住師兄讓他拖著。
身邊的管道在吱吱作響,皮膚緊壓在金屬壁上用力地摩擦。
長長的金屬毛刺劃開他的皮膚,拉開他的血肉,刺痛他的神經(jīng)。
即將死去的恐懼讓他咬牙堅持,堅定信心,拼命向前。
就在他已經(jīng)無法從面罩中吸到一口氧氣時,他聽到前面的師兄說:
“到了!”
這是一個位于輸送管道盡頭的檢查站,建成后就沒人使用,門鎖已經(jīng)銹蝕。不過這難不到段離,他用兩根手指將門鎖擰開,外面連通的是相對寬敞的新風(fēng)管道,段離第一時間將何譽從細管中拖了出來。
兩人摘下面罩,大口呼吸著新風(fēng)管道中的空氣。從數(shù)百米的地上引下來的空氣經(jīng)過過濾處理,其實已經(jīng)并不新鮮。但對快要憋死的兩人來說,卻比什么都好聞。
“師弟,你怎么樣?”
這時段離最擔(dān)心的是何譽受到感染,不過看何譽雖然一身血污,但似乎并沒有什么其他癥狀,真是不幸中的萬幸。
何譽坐在新風(fēng)管道中,慢慢活動著手腳,發(fā)現(xiàn)除肩膀脫臼外,其他都只是外傷。而運功檢查體內(nèi),也沒有發(fā)現(xiàn)中毒感染的癥狀,看來這一次自己算是賭對了。
“師兄,那兩警衛(wèi)找不到我們,肯定會上報,現(xiàn)在外面會不會都在找我們吶?!?p> 何譽接過段離遞來的一小瓶水,小心地喝了一口。冒煙的嗓子這才好受了一些。想不到師兄在細管中爬了那么久,這瓶帶進來的水還沒喝完。
“你當(dāng)你是什么?VIP維修員?我估計他們會讓下一批的清理者順便找找我們的尸體。說不定都不會上報?!倍坞x很是樂觀,這就是實力帶來的自信。
“我說師弟,你一個小護衛(wèi),犯得著為白家這么賣命么,搞得差點把命丟了!”
段離脫下身上的工作外套給何譽披上,順手幫他把肩膀復(fù)位。何譽身上的貼身內(nèi)衣被管道中的毛刺劃的象是吉利服,下面連寶貝兒都露出來了,實在狼狽的很。
“白家對我不錯。不過對付林家可是我自愿的。林家窩藏豐克特工,也不知有什么目的,反正不會有好事。陳師姐說林家在搞大陰謀?!?p> “呵呵。原來是為了陳師妹啊。理解,理解!”
……
林四打開被液氮凍得死硬的密閉門,伸手抬過生物體廢物回收箱,準備在內(nèi)門打開后直接接住碎裂的尸塊。
“什么情況,人呢?”
除了被凍的脆繃繃的管道,里面什么也沒有。
“沒用的家伙,竟然連休息站也走不回來。”林三氣道。
“那怎么辦?”
“還能怎么辦,等下一批人來,讓他們找一找,就說是上一次事故造成的?!绷秩粶蕚渖蠄筮@事。說起來他自己也有責(zé)任,誰叫他違反規(guī)定給了中號發(fā)生器的。管道剛剛污染過,他可不愿自己進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