人與人的交流是相互的。如果倆人說話,一個人只聽不說,那說話的人即便真是話嘮也有累的時候。更不用說白霜已經忙了一天,喉嚨早就嘶啞了。
要是以白霜的脾氣,遇到這種情況,要不轉身就走,要不直接喝斥。小云就是這么認為的,在她眼中,這個侍衛(wèi)實在有些無禮。
可奇怪的是,小姐竟然在屋中坐了下來。似乎有些疲累,白霜右手支著腦袋,眼皮不停地下垂,倆人也沒有再說話,房中就這么有些詭異地安靜下來。
白霜和何譽一個坐著,一個站著。倆人的確是面對面,但這時已經沒有視線交流,仿佛同時陷入了沉思……
“小姐,小姐!”
小云扶著有些搖搖晃晃的白霜,輕輕地叫了兩聲,發(fā)現她并沒有回應,而且似乎真的睡著了。這樣的情形從前可沒有發(fā)生過,這還是那個在外人面前氣質高雅、冷傲如霜的自家小姐嗎。自家小姐竟然會在一個外人面前自顧自地睡了,這算是哪門子事。
有些手足無措的小云想這樣總不是辦法??伸o室周圍并沒有其他下人,這時也不能高聲呼喝,唯一能用的上的自然只有立在面前的何侍衛(wèi)了。“你,發(fā)什么呆,還不來幫忙!”
小云嗔怪地輕聲喝道。
“哦?!焙巫u被打斷了思緒,看著面色不善的丫鬟,過來伸手就要去攙白霜。
“唉,唉,唉,你想干嘛!”小云急了,又不敢大聲喝斥,只得眼神中刀光出鞘,刷刷刷向何譽劈著。
“不是要幫忙么!”
“抬椅子呀,幫我慢慢把小姐移到床上去?!毙≡菩募毴绨l(fā),絕不能讓這侍衛(wèi)碰到小姐身子。
何譽沒想到還能這樣。按照吩咐連人帶椅將白霜輕輕抬起,小云則依然扶著白霜,慢慢地將人移到床邊。
“沒你的事了,你先出去吧!”
小云見何譽放手后竟然站著不動,直愣愣地盯著小姐的臉看,真真是膽大妄為。這時候也不能跟他計較,等小姐醒來定要叫他好看。
……
白霜覺得自已從未睡地這么香甜。
即便是還未當家之前,在那張父親親手為自已打制的大木床上,她也很少睡過踏實覺。
她知道自已快醒了,因為那些甜美的夢正在腦中慢慢消散。可是她還是閉著眼睛,想讓這份美好和輕松再多留一會兒。
她知道只要自已一睜眼,就要面對白家上上下下幾千號人,面對白家發(fā)展壯大生死存亡的這份責任。
她真的不想面對這些,這副父親留下的擔子好重。雖然她每天腰都挺的筆直,肩膀保持水平,一舉一動完全達到了禮儀老師所要求的標準。但是她好累!
正因為此,她是真的享受這難得的輕松感覺。
咦,這是什么香味?小云新撒的香水么?
白霜輕輕地扭動脖子,讓鼻子更好地尋找那股好聞的氣味。
有點象自已養(yǎng)的那只小花身上的味道,可是比它要淡一些,也沒有那狗腥味;也有點象橡樹皮的清香,可也沒有那股青澀味。
隨著清醒不可抗拒地回到腦中,白霜執(zhí)著的性格冒出頭來,她睜開眼睛,非要找到這個香味的源頭。
象小花那樣在四周嗅了又嗅,白霜終于確定這香氣就是來自枕頭。
“啊……”
白霜終于徹底清醒了,她看清了這里并不是自已的閨房。
“這是靜室,那這枕頭?”
白霜那如霜似雪的脖頸以肉眼可見的速度泛起了嫣紅。她已經知道這是什么氣味了。
“小姐,你醒啦!”小云放下手中的活計,快樂地跳了過來,象只無辜的白兔,完全不知道自已已惹怒了主人。
“小云,我怎么睡在這里?”白霜強壓住火氣,但提高了好幾度的嗓音還是嚇住了小丫鬟。
“小姐…對不起!…小姐之前睡著了。我一個人沒辦法,就讓那何侍衛(wèi)幫忙抬到床上睡了?!毙〗汶y得睡一個好覺,小云本來極高興的??煽葱〗氵@樣子,忽然發(fā)現自已真的犯了大錯。
這床是那侍衛(wèi)剛睡過的,可自已竟然讓素有潔癖的小姐就這么躺了上去,甚至連床單都沒有換一下,這可真是該死!
小云一著急,撲通一聲跪了下來。她并不想為自已辯解,只是覺得不該讓素來潔凈的小姐臟了身子。
“你干什么,還跪下了?!?p> 白霜這下也不好發(fā)火了,趕緊伸手把小云拉了起來。她是有潔癖,但這時她怎么好向小云解釋:其實是自已聞到了那好聞的氣味不好意思才發(fā)的火。
何譽自然不知道靜室中發(fā)生的這一幕。
小姐的貼身丫鬟既然讓自已離開,那他便想回侍衛(wèi)宿舍??蛇@內宅后堂他可從未進過,到底該走哪條路才能出去他實在弄不清楚。
想找個人問問,可不知為什么偌大的后堂竟然看不到一個人。
何譽只能找個方向隨意走著。穿過了兩道門,終于看到了有人的庭院。他剛想上去問路,卻聽到身后有人喝道:
“你是什么人?怎么在后堂隨意行走?”
何譽轉身,正看到一頭的金毛。原來是從前見過的白府外事主管白子明。
“白主管,我是衛(wèi)隊的侍衛(wèi)何譽?!焙巫u拱手道。
“侍衛(wèi)!侍衛(wèi)怎能進入這后堂?你是偷跑進來的吧?!?p> 白子明覺得已經看穿了面前這家伙的心思。這后堂是白霜專用的宅院,向來只有法管家、自已以及一些貼身的仆傭才可進出。這個侍衛(wèi)鬼鬼祟祟,趁著這時無人值守竟然四處亂逛,意圖已經十分清楚。
“膽大狂徒,竟然敢對家主生出邪念。來人!”
院外值守的護衛(wèi)聽到白子明的呼喊,以為有什么事發(fā)生,急沖沖地趕了過來。
也不容何譽分辯,白子明伸手一指何譽:“給我把他吊起來,我要教訓教訓這個混蛋家伙?!?p> 白子明是白家的外事主管,又是本家嫡系子弟,和家主白霜還是親表兄妹,他的話自然沒人敢違抗。
幾名侍衛(wèi)立刻圍了上來。身為后堂的看家護衛(wèi),平日里都在院外無聊值守。雖說離家主到也挺近,可并沒有什么表現機會。今天到好,竟然有人敢到這里撒野,既然白主管發(fā)了話,他們自然要好好表現。
要是在從前,何譽讓他們捉便捉了。在他從前不多的人生經驗中,面對不可抵抗的力量,示弱是最正確的選擇。就象當年小伙伴們遇到麻袋幫,即便對方公開說是來搶錢的,他們也只能把身上的硬幣全部掏出來放到地上。如果對方動手,那就雙手抱頭,不要讓自已受到重傷,否則是活不過冬天的。
可是,現在不同了。
剛剛在核心區(qū)經歷了生死之間的大風險,又在靜室發(fā)呆時想明白了許多事。他現在已經不再是星星鎮(zhèn)的那個小拾荒兒了。
四名護衛(wèi)自然不認識何譽。內府護衛(wèi)與白府衛(wèi)隊并不是一個統領,兩隊之間也很少有機會交流。更何況何譽此時只穿著普通的療養(yǎng)服,個子又小,與普遍高大健壯的侍衛(wèi)沒有半分的相像之處。
面對著這么一個小家伙,均為二層修為的護衛(wèi)自然沒有用全力,而是按照平日里訓練的陣形,從四個方向將何譽合圍。兩人捉手,兩人搬腿,準備將他就地放倒。
何譽站著沒動,兩腿象在地上生了根。兩名搬腿的護衛(wèi)忽然發(fā)現自已象在搬訓練場上的石柱,紋絲不動。而對向自已上身招呼的兩人,何譽則是一手一個,抓住對方的手腕,用力往中間一帶。
“彭”的一聲,兩護衛(wèi)西瓜碰西瓜,捂著腦袋倒地不起。要不是何譽留手,肯定要撞個紅瓤滿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