梅塢里,顧玉棠靜靜地躺在竹編小椅上休息著,腦海里正回想著今天在望海居里面母親所說的那些話,她從母親說的那些支支吾吾的話里猜出,母親一定是發(fā)生了什么事情,才會去求林氏,讓林氏帶著她一起回鄉(xiāng)下的。
可是到底母親是出了什么事,才會做出這樣重大的決定的?
她不明白,她也知道,自己是想不明白的。上一世就沒有想明白的事情,這一世還能不能想明白?
母親的心腹春蟬一定知道母親發(fā)生了什么,可是春蟬素來沉穩(wěn),做事老練,才會被母親看重,選做了貼身丫鬟的。她一定不會告訴自己母親究竟發(fā)生了什么的?
自己身邊伺候的阿華,是一個直性子,而且打小就陪著自己長大,出了什么事情也不會瞞著自己的。若是讓她去悄悄問春蟬呢?
不行,不行,絕對不行,阿華是一個直性子,只怕還沒有從春蟬嘴里面問出什么,已經(jīng)被春蟬三兩句話就套出是自己叫阿華來問她的了。
若是母親知道她想要調(diào)查自己的事情,只怕很快就會起了疑心,更是對她防范起來了,哪還會同她講什么真話。
這也不行,那也不行!那現(xiàn)在她應(yīng)該怎么辦呀?難不成就這樣什么事也不做嗎?若是等她從鄉(xiāng)下回來,說不定已經(jīng)出了什么事呢?
“小姐,小廚房趙敬福家的劉嫂子知道小姐的病情好了很多,特地從自家宰了一只肥鵝,做了糟鵝來給小姐嘗嘗鮮。這肥鵝據(jù)說是劉嫂子家養(yǎng)了好幾年的,已經(jīng)養(yǎng)出了感情,若不是得知小姐大病初愈,需要進(jìn)補(bǔ)。她才不舍得殺那只鵝的?!?p> 阿華端著一個紅木漆盤,里面放著一碟還在冒著熱氣,已經(jīng)切成小片的糟鵝,顯然是剛做好的。
顧玉棠看了一眼盤子里面色香味俱全的糟鵝,揮了揮手,示意阿華先放下。
她現(xiàn)在心里面想著事情,哪里有哪閑工夫去嘗那糟鵝。雖然她不吃,但是足以見趙敬福家是用了心的。
“趙敬福家的有心了,這碟糟鵝你們且拿下去分了吧!一會送盤子回去的時候,記得給劉嫂子賞一吊錢?!彼牟辉谘傻胤愿郎砗蟮陌⑷A道。
劉嫂子是她母親從昆明帶過來的陪嫁丫鬟,因?yàn)槎靡恍┧幚恚侄靡恍┦朝熯M(jìn)補(bǔ)的方子,為人也是老成持重,所以她母親就讓劉嫂子留在了小廚房那樣緊要的地方伺候。
以前她剛下學(xué)回來,還沒有到用晚飯的時辰,就會偷偷跑去小廚房里面,抓幾個雞腿墊墊肚子。然后晚上用飯的時候,總會發(fā)現(xiàn)盤子里面的雞腿不在了幾只,這才發(fā)現(xiàn)被她偷吃了。
自此之后,她想要偷偷進(jìn)入小廚房,也沒有那么容易了,小廚房的門口已經(jīng)換了三五個體格健壯的婆子把守,不是她想溜就能溜進(jìn)去的。因?yàn)樾N房里面的東西都是會過嘴的,難免有人會在里面動什么手腳,為了防止某些有心人,她母親又吩咐巡夜的婆子重點(diǎn)巡視小廚房。
自從分家之后,顧氏一族之中,只有二房三房和他們長房交好。四房的那些叔叔伯伯,顧玉棠基本上連見都未見過,四房老太爺也是老祖宗的嫡出,不過當(dāng)初在和長房爭奪家產(chǎn)的時候,已經(jīng)和他們長房撕破臉皮,雙方對外宣稱老死不相往來。
可事實(shí)上呢?每年四房總會因?yàn)椴枰}引的事情,上來叨擾她父親,她母親也曾告誡過她,不要同四房的人有過多的往來。她上一世也都記住,實(shí)施了,可是上一世當(dāng)父親養(yǎng)了陳姨娘這個外室的時候,二房三房因?yàn)楹土质辖缓?,不愿意吃罪長房,認(rèn)為她母親始終是要合離的,所以就沒有站在她母親這一邊。
倒是四房的顧四老爺,她那個素未謀面的四叔四嬸,在她母親和她父親合離的時候,幫她母親說了一些話。
患難見真情,若不是二房三房子嗣單薄,怎么會舍得舍棄自身,依托著長房來繁衍生息呢?如若長房和他們一樣子嗣單薄,產(chǎn)業(yè)薄弱,只怕他們還會對長房這所謂的顧氏嫡系血脈嗤之以鼻吧?
顧玉棠明白只有四房才是值得深交的人,所以這一世她打算去向四房的人求援,來幫助她和她母親,擺脫困境??扇绻约壕瓦@樣貿(mào)然地去向四房求助,四房的人反倒不會幫她,第一件事做的就是重新替她找來大夫,讓大夫替她好好看看。
想想也是,誰會相信一個半大孩子說的話?
更何況她還病了那么長的時間,可能腦子被燒壞了,人魔障了,所以才會做出那樣匪夷所思的舉動。
阿華站在顧玉棠的身邊,她也發(fā)覺了自己這位小姐自從醒來之后,變得和以前大不相同了。以前的小姐,就算是遇到什么不開心的事情,只要喂飽了她的小肚子,她也可以像一個沒事人一樣,沒心沒肺地笑著樂著,將那些煩惱拋至九霄云外去。
可這次不一樣,太太和老爺之間出了那樣的事,老爺又離府那么多天,遲遲不見歸來,是個明眼人都看得出來這里面必定有什么貓膩?以三小姐那樣聰明的才智,又怎么會看不出來呢?
若是真如她所猜測的,太太和老爺合離了,那么以太太那樣要強(qiáng)的性格,和大舅爺那樣剛猛的性子,絕不會讓太太和三小姐留在府里面任人欺負(fù)的,夫人一定是會將三小姐帶走的!
現(xiàn)在想這些事情,或許還為之尚早了一點(diǎn)。而且她不過是一個被賣入府,自小伺候三小姐的婢女,這些事情,她哪里管得了。她只求能一輩子跟著三小姐,伺候三小姐便心滿意足了。
突然,院外傳來了一陣急促的敲門聲,一群提著燈籠的丫鬟婢女正往著顧玉棠院子這邊趕,阿華雖然還不知道發(fā)生了什么事情,但是心里面總覺得不那么踏實(shí),像是有什么大事要發(fā)生一樣。
“出了什么事情了嗎?怎么外頭那么多人影?”顧玉棠放下了手中的話本,抬眸便看見了窗外人頭攢動,整個屋中被外面的火光照得一片明亮,顧玉棠下了竹榻,慢步走到了阿華的身邊。
這個時候,一個提著燈籠的婆子從門外走了進(jìn)來,神情十分緊張,還未來得及行禮,口中便迅速道:“三小姐,出事了,三公子腹瀉不止,現(xiàn)在人已經(jīng)暈了過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