窮追猛打（中）
烈日當(dāng)頭，風(fēng)鈴和勿戒兩人躲在樹蔭下稍作歇息。二人并沒有徑直往北邊去，而是進(jìn)入HUB省地。湖北是中原武術(shù)源遠(yuǎn)流長之地，武當(dāng)一派名動天下，古來素有“南尊少林，北尊武當(dāng)”之稱。
勿戒見風(fēng)鈴這兩日臉色紅潤了不少，問道：“大哥，你的傷是不是好了？”
風(fēng)鈴默然半餉，道：“大哥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兒，時好時壞的……”
勿戒笑嘻嘻地道：“以前，我還沒見過有誰被那糟老頭掏了一拳還能活命的?！?p> 風(fēng)鈴齜牙笑道：“呵呵！真的假的？你看我不是好好的嗎？這陣子還得感謝你，一路上耗費了不少真氣替我療傷，又替我抓藥熬藥……”
勿戒虎眼一瞪，大聲道：“大哥，看你說的這話，我不愛聽了，不是都說有福同享有難同當(dāng)嗎？區(qū)區(qū)這點小事兒算什么？”
風(fēng)鈴趕緊笑道：“好，大哥也不跟你客氣。現(xiàn)在大哥傷好了不少，咱們找個地方喝上幾碗。唉，這幾日肚子的酒蟲攪和得分外難受。”
勿戒一聽要去喝酒，頓時喜出望外，他委屈地道：“可不是嘛！媽的，最近不只是大哥你肚子里面的酒蟲攪得你難受，我肚子里的也這樣?！边@段時間，勿戒考慮到風(fēng)鈴受了傷，不便喝酒，一路上從未向風(fēng)鈴提過喝酒之事。每當(dāng)風(fēng)鈴提議二人找個地方干上幾大碗的時候，勿戒也聰明起來，一會兒說怕多情子追來，還是趕路要緊；一會兒又說最近肚子不舒服，不宜喝酒；一會兒又說喝酒誤事，只作推脫。其實，這些風(fēng)鈴都看在眼里，每次勿戒瞧見別人喝酒，那眼神便如同見了漂亮尼姑般。風(fēng)鈴心里知道他顧及自己的傷，所以，一路上風(fēng)鈴甚是感動。如今傷好了不少，反正“死生有命，富貴在天”，不能再顧及那么多了，是該找個地方痛飲一番。
勿戒問道：“大哥，去哪兒喝？不如我們找戶農(nóng)家，給他點兒銀子置辦點兒酒菜回來，如何？”勿戒怕人多眼雜，暴露行蹤。
風(fēng)鈴擺擺手，道：“憋了幾日，當(dāng)然要去最好的酒樓喝最好的酒才能解饞，管多情子作甚？”
新春鎮(zhèn)是一座繁榮的小鎮(zhèn)，二人也未顧得上四處查看是否有人盯上自己，就直奔酒館。當(dāng)然，他們挑的是此鎮(zhèn)最好的酒館——七星樓。
二人要了幾道小菜，便痛飲起來。幾大碗刀子酒下肚，兩人相視一笑。勿戒贊道：“大哥，想不到這小鎮(zhèn)的酒如此過癮，真他媽的爽！”
風(fēng)鈴傷是好了不少，可體內(nèi)還是有一股真氣活潑的很，到處亂竄，讓他甚是難受。他長吐一口氣，才道：“是啊，不然酒館怎會生意興??？哎，也不知還能喝幾次這樣的好酒……”
勿戒嘿了一聲，大聲道：“大哥勿要悲觀，那點傷有啥了不起？依我看，不出十天半月定會痊愈。”
風(fēng)鈴?fù)@個半路“贏”來的二弟，笑道：“托你的‘?！?，來，咱倆再干一大碗！”正欲舉碗，忽有人撫掌笑道：“古來飲者留其名，兩位也是酒道中人，卻又如此豪邁，確令人欽佩！”二人循聲望去，一個身材高大，滿臉虬須的青年男子含笑走了過來，目光神采飛揚，頗為威武。
風(fēng)鈴哈哈大笑道：“見兄臺如此說來，想來也是酒道中人，不妨坐下來喝幾杯?！边@青年男子倒不客氣，拱手施了一禮，果然坐下，風(fēng)鈴為他斟滿一碗，見他一飲而盡，中途絲毫不換氣，乃是“飲道”高手。這人放下酒碗，贊道：“好酒！在下蕭瑟，不知二位尊姓大名？”
風(fēng)鈴還未答話，勿戒已大聲道：“‘鐵拳’蕭瑟？幸會，幸會！”說話間，向蕭瑟拱手施了一禮。
蕭瑟還禮道：“不敢，那是江湖朋友錯愛罷了。”原來，“鐵拳”蕭瑟也名列十大青年英杰。
風(fēng)鈴嘻嘻笑道：“閣下聲名顯赫，小弟能在此和你相逢，真是在下的榮幸！只不過你怎會來此小店喝酒？”
蕭瑟見他言語酸溜，也不為意，道：“二位一進(jìn)小鎮(zhèn)，已有人盯上。如今二位還能如此安穩(wěn)坐下喝酒，蕭某佩服！”
風(fēng)鈴端起酒碗喝下一大口酒，噴了噴舌，道：“總不能因為如此，而掃了酒興吧？”
勿戒哼了一聲，大聲道：“咱兄弟二人來的目的就是為了喝酒，還怕什么鳥人盯梢？”
蕭瑟笑道：“敝舍就在附近，二位不如去盤桓幾日，盡興喝酒，如何？”
風(fēng)鈴擺了擺手，道：“初次相逢，不敢打擾，咱們兄弟二人還有事得辦。”蕭瑟臉色微變，似要發(fā)怒。忽地，店中熱鬧起來，許多人奔到窗口，有人叫道：“哇，好可怕的刀……”三人心念一動，也湊了上去，只見街道也是一片喧鬧。
兩個青年當(dāng)街較量，一個使刀，風(fēng)鈴認(rèn)出是呂丁，另一個左右手各提一桿短槍，是“金彈子”?！半p槍行云”金彈子就是憑著一對短槍躋身十大英杰之列。蕭瑟大悅，飛身下樓，落在打斗場地三丈之處，可金彈子、呂丁卻未看他一眼。
金彈子左槍虛晃，刺其肋下，右槍虛遞，劃戮右胸。金彈子槍法古怪，虛實難分。呂丁挺刀猛削，腰身一扭，手臂順勢劃個圓圈，刀光如流星閃馳，煞是迅疾。當(dāng)！當(dāng)！當(dāng)！當(dāng)！兩人交了四招，各進(jìn)兩招守兩招。呂丁刀法輕快靈變，金彈子槍法詭異沉猛，相較起來，呂丁修為較深半籌，一刀斗雙槍，絲毫不讓對手多攻一招，實是不易。樓上樓下，街道兩旁均是喝彩聲大作。
風(fēng)鈴點頭稱贊道：“呂丁功力確是不凡，十大英杰中也算得上是數(shù)二數(shù)三的人物了！”
勿戒嘿嘿一笑，大聲道：“要是我下去，準(zhǔn)將二人一個個全都打敗?！?p> 風(fēng)鈴笑望著他道：“是嗎？哦，不想我們的佛門中人口氣倒不小?！焙鋈唬娙擞执舐暫炔势饋?，也有人表示嘆息。風(fēng)鈴一望，原來呂丁、金彈子在空中連斗十八槍十八刀，刀槍當(dāng)當(dāng)，連響十八下，清晰繁密，干凈利落。飄落下地時，呂丁后退半步，穩(wěn)穩(wěn)站定，金彈子卻微微晃了一下，臉色微變。明眼的人一看，便知呂丁略勝半籌，但觀眾大多是行人茶客，見兩人未分勝負(fù)，便停下不斗，大是可惜。
金彈子沉聲道：“呂兄好刀法！在下輸了?！?p> 呂丁冷峻的臉色溫和了不少，道：“哪里話，在下十分佩服金兄的槍法。”
蕭瑟走上去，抱拳道：“呂兄、金兄，在下蕭瑟，有緣遇見兩位兄臺，實是幸事！”十大英杰雖不是深交已久，但盡然相識。金彈子拱手道：“哦，原來是蕭兄，幸會！”呂丁見蕭瑟那副皮笑肉不笑的嘴臉，甚是不舒服，也懶得答話，只是微微點頭。
蕭瑟心中十分不悅，心道：“莫非以為蕭某一雙鐵拳斗你不過？”但表面卻仍是笑道：“十幾年前，武林是刀的時代，不想?yún)涡帜说缎g(shù)后起之秀，已如此神勇，蕭某想向呂兄討教幾招?！?p> 呂丁極是好斗，雖對此人印象不好，但也看重他是十大英杰之一，當(dāng)下喝道：“好！蕭兄一雙鐵拳威名遠(yuǎn)揚，小弟早就仰慕已久了?！苯饛椬雍ν碎_。行人見又有人要比斗一場，甚是高興，又聚在兩邊觀看。樓上樓下食客自然也知曉，豈肯錯過瞧熱鬧的機會，于是數(shù)千道目光望著街道。
風(fēng)鈴道：“你說誰會贏？”他自然是問勿戒。
勿戒沉吟半餉，很是為難地道：“難說，呂丁已斗了一氣，精力恐有不濟?！?p> 風(fēng)鈴也沉思片刻，點點頭，道：“所以呂丁會贏？”他這句話似乎前言不搭后語，但聲音沉重干脆，顯是出于思考后才說出的。
呂丁氣沉丹田，雙目凝視蕭瑟，冷然道：“請！”蕭瑟也道：“請！”兩人同時而動，寒光忽閃，呂丁刀隨身動，快劈八刀。這八刀一刀快一刀，勁力也一刀強于一刀。
呼呼！蕭瑟心中雖驚，但拳勢一點也不亂，雙拳連揮，拳拳擊向刀面，在那樣快的刀勢中，他能尋到刀路，此人也著實不簡單。勿戒咋舌道：“這蕭瑟一雙鐵拳威震湖廣一帶，果非浪得虛名！”風(fēng)鈴點點頭，眼睛一動不動的望著呂丁的刀。呂丁的刀勢如電，刀風(fēng)襲面，越到后面刀勢越發(fā)凌厲。圍觀的人也忍不住齊聲喝彩，紛紛叫好。
蕭瑟生平最是爭強好勝，豈肯在眾人面前丟了面子，墮了英名。腳踏“四象步”兼雜“八卦步”，在刀光中騰挪跌打，雙拳又快又猛，攻守兼?zhèn)?。太極生兩儀，兩儀生四象，四象生八卦。這四象步和八卦步本是同出一轍，但能將兩種步法雜糅施出，臨陣對敵，非有相當(dāng)修為不可。風(fēng)鈴嘆道：“蕭瑟真乃聰穎之人！”
勿戒嘿嘿地笑了幾聲，接口道：“他還會輸嗎？”
風(fēng)鈴斷然道：“當(dāng)然，必輸無疑?！蔽鸾洳幻?，勝敗跡象未露，風(fēng)鈴何能斷言蕭瑟必敗，心中甚是驚疑。風(fēng)鈴嘆了一口氣，道：“呂丁很穩(wěn)，他不驕不躁，心中唯有刀，他追求的是武學(xué)最高境界，或者說他追求的正是刀術(shù)中的精神?！蔽鸾溲劬Φ傻酶螅幻靼罪L(fēng)鈴說得與斗的勝負(fù)有何關(guān)系。風(fēng)鈴又道：“呂丁是一個真正的刀客，蕭瑟卻不是，至少他現(xiàn)在做不到。二弟，你再仔細(xì)瞧瞧，他的步法詭異，拳法沉穩(wěn)，攻中有守，守中有攻，似乎毫無破綻……”
勿戒佩服道：“是啊，大哥，你看得還真仔細(xì)。”
風(fēng)鈴搖頭道：“可惜，他心中有破綻，一個人只有心中忘我、無我，才無破綻?！?p> 勿戒搔了搔腦門，望著風(fēng)鈴不解地道：“大哥，你怎地越說我越糊涂了，什么心中有破綻，拳腳無破綻……”
風(fēng)鈴笑道：“你再看一會兒，就會明白。”
眾人只知不停的大聲喝彩，但呂丁和蕭瑟兩人已拆了五百多招。蕭瑟拳勢奇猛，全力施為，呂丁刀快，誰也不讓誰，斗得激烈異常。金彈子暗忖：“十大英杰，果然個個身手不凡，我若要脫穎而出，還得苦練不可。”呂丁在決斗之際，竭力要尋蕭瑟拳法中的破綻，對一個愛武學(xué)之人，能尋到各家武學(xué)的缺隙，自是十分欣慰的事。
可是，蕭瑟拳拳攻守兼?zhèn)?，或左拳守，或右拳守，而且攻守相互柔和，每一拳之后，均留下了精妙的后招，不愧是?dāng)今天下知名的拳手。此時比斗正酣，呂丁已起惺惺相惜之意，蕭瑟卻覺得呂丁刀法精奇，乃是十大英杰之一大勁敵，勢必對他今后達(dá)到盛名造成威脅，心中竟起殺機。
忽的，呂丁刀勢自肋側(cè)略歪寸許，這本是一大虛招，若蕭瑟心思明鏡，絕會想到此點，可是他此刻卻毫不猶豫的遞拳擊出，拳面直搗呂丁的肋間。呂丁沒有想到他會攻擊這虛門，還道蕭瑟攻人于意料之外，當(dāng)下心念電閃：“好，看你有什么妙招！”刀至途中回削而出，蕭瑟清醒心明，暗叫不妙，拳臂上揚，呂丁刀身顫抖，刀影閃晃，只聽“啊喲”一聲長叫，蕭瑟猛然跳出圈子，只見左拳鮮血直流，竟有四道刀傷，幸未傷其筋骨。
旁觀之人大聲叫好，也有人噓嘆。勿戒吃驚的望著風(fēng)鈴，道：“大哥，你猜對了，要不是呂丁刀下留情，這廝左拳如何保得住？”
風(fēng)鈴點點頭，沉思道：“呂丁確實不簡單！”
蕭瑟捂住手臂上的傷口，臉色蒼白。他盯著呂丁半餉，才道：“你贏了，呂兄，多謝刀下留情……”言畢，也不待呂丁回答，大踏步離去。
金彈子走上前來，笑道：“呂兄，勝的好玄??！”呂丁點點頭，可他實在想不通蕭瑟為何會擅自出拳攻那虛門。他只是淡淡地道：“他不該輸?！苯饛椬有Φ溃骸拜斁褪禽?，已是事實，咱們上樓喝一杯如何？”這時，勿戒早已高聲喚道：“喂，這兒有好酒等著兩位呢！”兩人抬頭一望，呂丁冷冷道：“是熟人，我們上去吧?！苯饛椬狱c點頭，笑問道：“你為什么不說是朋友，難道你真的沒有一個朋友嗎？”呂丁沉吟片刻，道：“也許我一生都沒有朋友?！眱扇松系脴莵?，呂丁見到風(fēng)鈴，神情略變。
四人坐上桌來，添酒加菜，風(fēng)鈴朗聲笑道：“二位興致真是好啊，當(dāng)街比試刀槍?！?p> 金彈子望了呂丁一眼，無奈地道：“誰要我遇到他這個癡武的人呢？”
勿戒接口道：“剛才你們比斗，我大哥一言斷定，兩人旗鼓相當(dāng)，差不過毫許，又說蕭瑟必敗，果如其言?！?p> 金彈子奇道：“是嗎？請問大師兄長現(xiàn)在何處？”聞言，勿戒和風(fēng)鈴相視一笑。呂丁道：“風(fēng)鈴便是，很年輕的大哥吧！”金彈子連“哦”了兩聲，笑道：“原來如此，幸會幸會！”
勿戒心直口快，說話又不講究什么斯文隱言。他搶著道：“我大哥的刀法也是曠世少有，不在呂少俠之……”忽地，一個嬌脆腕轉(zhuǎn)的聲音道：“是誰在酒樓上做癩蛤蟆？”四人移目一望，只見臨桌有一位俏麗的少女秀眉微掃，帶著不屑的神色，斜眸四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