隨著我們的成長,時間賦予我們的不僅僅是經(jīng)驗與財富,還有與日俱增的厚臉皮。
沒有達不到的目的,只有豁不出去的臉皮。
周恒深諳此道,所以對著馮陳的嘲諷,他可以笑的更加風流,不對,是更加風騷。
仿佛自己得到的是莫大的榮譽與稱贊。
司機把自己當木頭人坐在駕駛位上,心中暗暗佩服自己老板的臉皮果然是無敵。
周恒又往下壓了壓,背著光線,眼底一片幽深。
兩人直直的對視,站在光的兩面。
“馮馮,不提以前,我們談談以后?”燈光交錯變換,略微發(fā)緊的手腕還是暴露了他的緊張。
馮陳垂下眼眸,羽扇般的睫毛不停的忽閃,心沒理由的被刺痛。
在這個嘈雜的車站,時間在兩人之間停滯,他們想著自己的心事,周圍的一切都與他們無關。
路過的人們不禁打量這對男女,男人穿著筆挺的西裝,拉著女人的手,自高往下深情的盯著低頭害羞的女人。
他們猜想,這是剛新婚的小妻子來送出差的丈夫,含羞帶怯,依依不舍;
又或者是,剛熱戀中的男人來接小女朋友回家,目光炙熱,飽含情意。
大概只有車里的司機才能感覺到兩人之間冰涼的氣場,跟濃情蜜意沒有一絲關系。
周恒也不著急,借此機會他貪心的看著馮陳,想把她的樣子刻在心底。
馮陳無奈的嘆口氣,“你到底想干什么?”
周恒笑了,眼里盡是坦蕩,“是我表現(xiàn)的還不夠明顯嗎?我當然是想......”
“找個地方吧?!瘪T陳抬起頭看著周恒,心底的情緒都被掩去。
“嗯?”周恒挑眉。
“不是要談談,找個地方吧,還是在這里談?”
“好,你還沒吃飯吧,我們去吃飯,你想吃什么,川菜好不好,我記得你喜歡吃辣?!?p> 馮陳抬起手臂,沒有半分周恒的激動,“可以松開了嗎?”
周恒眼里的光暗了暗,手里的力道也減輕了許多。
馮陳剛要甩開,只見周恒在她面前蹲下,他看著發(fā)紅的手腕,湊過去輕輕地吹著。
燈光把他的影子無限拉長,馮陳看著這顆毛茸茸的腦袋,心里發(fā)酸。
比起兩人的對峙,她更不適應周恒突然的溫柔。
仿佛她豎起了滿身的尖刺,可卻沒有看到對方的盔甲,這樣的周恒,她一點辦法都沒有。
浮光掠影間,女人僵硬的站著,男人捧著她的手,一下一下溫柔的吹著,吹散了兩人的僵持,吹軟了馮陳的心。
許久,周恒站起來,松開了馮陳的手。
“對不起,我不應該那么用力,但我真怕你跑了。”
手被揉捏的發(fā)熱,一如馮陳的臉頰,她看著不遠處的車流,輕輕的說,“走吧?!?p> 周恒自是聽出馮陳態(tài)度的軟化,連忙趁熱打鐵彎腰打開車門。
馮陳坐進去,對著周恒說,“你坐前面。”
周恒呵呵干笑兩聲,訕訕的關門走到副駕駛。
一路無話,車子平穩(wěn)的行駛著,最后停在一個巷道。
馮陳看著窗外,皺了皺眉,心里暗想,這是什么鬼地方?
車門打開,周恒紳士的把手遞過來,馮陳看著,側過身從旁邊下車。
周恒抿著嘴,裝作無所謂的把手收回,然后對著司機吩咐道,“你先回去吧,”
“好的,周總,我在這附近轉轉,您回去的時候打電話給我?!?p> “不用了,你先去吃飯吧,我自己回去,晚飯找財務報銷?!敝芎阒讣庠谲囬T上敲打兩下,看著一旁的馮陳,迎了上去。
“我們走吧?!敝芎阏驹隈T陳旁邊一起往小巷深處看。
那邊懸掛著兩個隨風搖擺的燈籠,整條街都格外安靜,散發(fā)著古樸的氣息。
兩個人肩并肩,一起往里走。
城市的夜晚少有星星,在這個難得靜謐的夜晚,周恒抬起頭看到了天上璀璨的星光。
這大概是兩人重逢以來,相處最和諧的一次。
周恒有些忘形,他長手一伸,把馮陳攬在懷里,“看,天上有好多星星?!?p> 馮陳下意識的抬頭看,遙遠的天際掛滿了小星星,它們忽明忽暗。
明明離得那么遠,在天際高高懸掛。
可又是那么近,在眼前靜靜閃爍。
月光下,兩人的影子依偎在一起,格外的纏綿。
“以前想你的時候,我就會看看天空,好像你就在我身邊。”
低啞的聲音在耳邊響起,馮陳這才意識到兩人挨得有多近。
她抬起手肘向后推了一下,離開那個炙熱的懷抱。
周恒拿食指在鼻尖輕蹭,笑自己的幼稚舉動,接著越過馮陳把門推開,“進來吧?!?p> 這是一個古色古香的院子,像極了古時候的廂房,每個窗戶的燈光都泛黃,暈出一個個光圈。
馮陳沒想到,在繁華的都市里會有這樣一個地方,頗有些大隱隱于市的意味。
正想著,中間的房門打開,一位老者迎了上來。
周恒上前打招呼,“李叔,我?guī)笥褋恚蠢蠘幼由喜司涂梢粤?,多點辣?!?p> 被周恒喚為李叔的人笑著點頭,“阿恒帶女朋友來吃飯?”
從側面看,周恒的臉竟有些羞色,只見他湊到老者耳邊小聲的說道,“還沒追到手?!?p> 李叔聽完哈哈大笑,在周恒后背拍了一下,“你小子,總算有人能治住你了?!?p> 周恒抿了抿嘴唇,偷偷看了眼不遠處的馮陳,“李叔,給我點面子。”
李叔笑著擺擺手朝旁邊走去,“不說了,我去給你們準備晚飯了。”
馮陳在樹下站著,幽暗的光延著樹葉的縫隙落下來,打在她身上,漸明漸滅。
“這是冬青樹,四季常青,李叔年輕的時候種在這里,有幾十年了?!?p> 馮陳沒理,目光環(huán)繞了一圈,最后看向周恒,“我們在這兒吃嗎?”
很顯然周恒被我們兩個字取悅了,眉峰上挑,一雙手作紳士狀給馮陳帶路。
最后到了庭院最里端,一間廂房通體刷著朱紅色的油漆,墻邊堆積著青苔,仿佛是好久都無人踏入的冷宮。
周恒打開房門,里面裝飾的豪華讓馮陳止不住感嘆萬惡的資本主義。
麻雀雖小,五臟俱全。外面雖然陳舊,但里面儼然是一個微型會所的格局。
左側是一個酒水吧臺,墻壁連接著一層層的酒架,上面陳列著各種語言和顏色的酒瓶。
中間是一個棗紅色實木餐桌,上面鋪著粗格桌布,與房間的風格有些不搭。
而另一邊,棋牌桌,小沙發(fā),還有點歌臺,娛樂場所有的一個都不少。
以前上學的時候,馮陳就知道周恒家庭條件很好,吃穿用度皆為上乘。
只是沒有想到,她所理解的好是比一般人有更多的經(jīng)濟自由。
如今看著這廂庭院,只怕是自己低估了周恒及他背后的家庭。
這樣想著,她也知道,自己和周恒之間的距離不僅僅是時間,還有金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