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衡謀之下

第三十九章 輸給一場雨(榮慶王)

衡謀之下 禾七 3079 2019-08-16 23:57:00

  榮慶王可是個聰慧的人,他定不會傻白地以為自己的母妃就如父皇所說的那般,死于正常的疾病,于是將自己心中的皇子妃嬪們都過了一遍,最后確定了一個懷疑作案害死自己的母親的對象,就是當(dāng)時與自己最為具有競爭力的皇子的母親——阿衡的親生主母高皇后。

  高皇后從小養(yǎng)在深閨之中,耳濡目染,對內(nèi)宅和宮斗有著狼一般的敏銳。

  來來往往的幾次試探就將初生牛犢般的榮慶王那點小心思摸得一清二楚。

  榮慶王母親之死雖與自己沒有直接關(guān)系,可自己掌管后宮,怎么著也會犯些睜一只眼閉一只眼的錯誤??伤龥]想到眼睛睜閉之間竟將一條人命給弄沒了。

  她可不想放著個小狼崽般的榮慶王在宮中時時提防,想了個一勞永逸的法子。

  這個法子也粗暴簡單那,做了個局給他一次陷害自己的機會,然后跑到老皇帝那處告狀,還聲情并茂地阿衡她爹心底純善,若是留個心思不存且頗有作妖本事的兄弟在身邊,日后定然被欺負得渣都不剩。

  老皇帝也覺得阿衡這個便宜叔叔心思過于深沉,身份又低,不是什么好的繼承人人選,和高皇后兩人合謀了一宿,最后想出了個自認為天衣無縫的法子。

  就是他滿十五周歲就封他一個王,然后遠遠地打發(fā)到邊境去,無詔永世不得入京,包括他的子子孫孫。

  兩個老人家自以為此計甚妙,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第二日就擬了詔書發(fā)出。

  榮慶王這只老狐貍收到詔書的那一刻都感動得要哭了,自他被識破之后成日坐立不安,就想著若是自己還是在京中,指不定什么時候就被高皇后家人給弄死。

  枉他還費勁巴拉地想遠離京城去經(jīng)營自己的一番天地,一個晚上的時間天上竟然掉了這么一塊大餡餅下來,砸得他笑得合不攏嘴。

  收到詔書第二日,就迫不及待的要去謝恩,為了表達自己的認罪之心。

  讓老皇帝和皇后想不到的是,榮慶王猶如一直脫了韁的野馬,馳騁在霞州這塊原本他們認為的貧瘠之地上,一路風(fēng)生水起,勢不可擋。

  尤其是皇位落到阿衡爹手上的時候,她爹那混不吝地性子更是被榮慶王欺負得死死的。

  阿衡在離開御書房的那一年,榮慶王以五谷不豐為由,連續(xù)兩年不曾上繳賦稅,阿衡爹摸摸胡子心軟地和阿衡道起了那段深埋的陳年舊事。聽得阿衡膽戰(zhàn)心驚。

  暗自罵了老皇帝和高皇后一嘴,就開始苦口婆心地和父皇講一些大道理,大意就是臥榻之側(cè)豈容他人酣睡,且她爹的臥榻旁邊還站著只猛虎虎視眈眈。

  可游說了半天,阿衡爹絲毫不為所動。沒辦法,阿衡只得另辟蹊徑。

  好說歹說哄了老皇帝答應(yīng)下詔書,讓榮慶王進京祭祀。

  榮慶王一聽說自己能進京,笑得嘴都歪了,他這個哥哥最為愚鈍,做事毫無心機,此番只要自己能入了京,不將京城攪得天翻地覆,他榮慶王就枉生了這副玲瓏腦袋。

  修整幾日,榮慶王就意氣風(fēng)發(fā)地拖家?guī)Э谕┏勤s,唯獨留下他的二兒子在霞州看家。

  可榮慶王算到了事情的開始,也摸透了明德帝的那顆仁心,唯獨算漏了他這個豆芽菜般的侄女。注定他一家子有來無回。

  榮慶王回京的路上,可謂是災(zāi)難連連,先是連夜的大雨,將山上的一處沖垮,山石掩埋了道路,若是要搬運估計得一個多月,榮慶王哪里等得。著人找了當(dāng)?shù)匾猾C虎帶路。

  幾個官員找了當(dāng)?shù)匾猾C戶帶路繞山道回京,榮慶王一行人浩浩蕩蕩地跟在獵戶屁股后邊走山路,走了十天半個月的,依舊是在山中打轉(zhuǎn),榮慶王覺得不對勁,找那獵戶來問。

  那獵戶被問得支支吾吾:“這路草民也只走過一次,應(yīng)是翻過那座山就能看到官道了。”

  待榮慶王翻過那座山,登高舉目四望,發(fā)現(xiàn)此處除了山還是山,連綿千里望不到盡頭。

  榮慶王氣得眉毛胡子都翹了起來。要抓住那個獵戶砍了解氣,可護衛(wèi)們?nèi)プト说臅r候,哪里還有那個獵戶的影子,獵戶一大早就溜走了。

  榮慶王一行人又走了四五日,人困馬乏,連食物都所剩無幾,派出去的探子們在四處逗留了三五日,終于得了個好消息,說再走兩日就能到官道,還說送了信去附近的驛館,讓阿衡爹著人來接應(yīng)。

  榮慶王還高興不過半盞茶的功夫,就聽到林子里四處傳來喊殺聲。原來是附近的山寨土匪們看他們困乏,趁虛而入來了。

  榮慶王聽得稟報喝茶的手一抖,茶水就灑在他的衣衫上,那紅茶潑灑在白緞上的顏色觸目驚心。

  惹得他大發(fā)雷霆,不過是一小小的土匪,竟敢捋他榮慶王的老須,這些土匪不要命了。

  兩句話就吩咐了下去:“讓句兒帶人去剿了這幫瞎了眼的,也沒看是哪遵神佛路過隨便就搶?”

  他口中的句兒就是他的嫡長子陳句,陳句二十三四歲模樣,一張國子臉,長相肖母,雖臉龐長得有些大,但不減其風(fēng)流倜儻之姿。大街上一站,也能成為女子們競相側(cè)目的男子。

  在榮慶王的眼中,這個大兒子什么都好,除了臉蛋長得不像自己讓自己有些不喜之外,文武雙全無所不精,樣樣入了他的眼,他還打算等自己百年之后將位子傳給陳句。

  讓榮慶王最為滿意的是陳句的武功,他十六歲便將自己身邊所有的侍衛(wèi)教官比了去,因此榮慶王沒事就和認識的親朋好友炫耀自己的兒子如何如何厲害。

  他做夢也想不到,自己那個號稱文武雙全的兒子領(lǐng)了命出去就再也沒能走回來。

  不僅如此,聽逃跑回來的護衛(wèi)說,他寶貝兒子被一個土匪頭子吊打,不過是數(shù)十招,他們家公子爺就招架不住。

  到上百招的時候已被打得毫無還手之力,形容狼狽,披頭散發(fā)。

  最后還被那土匪頭子拔了衣服丟進茅坑里,等他們尋回來的時候,已剩下最后一口氣了。

  榮慶王看著自己躺在床上人事不醒的兒子,問自家專用的大夫:“李大夫,犬子這是?”

  李大夫摸了摸花白的胡子,搖頭:“屬下無能,公子怕是不好了。”

  “不好了?此話何意?”榮慶王疑惑地看著李大夫。

  這李大夫醫(yī)術(shù)頗為了得,說話也是個耿直的,直接道:“公子不行了,王爺還是準備后事吧!”說著嘆了口氣搖搖頭。

  此話猶如一晴天驚雷,將榮慶王呆愣當(dāng)場。

  他不明白,為何早上還生龍活虎在自己面前說話的兒子,不過半日光景就不好了……

  他不相信,可數(shù)個時辰之后,陳句就沒了氣息。

  榮慶王畢竟是見過大風(fēng)浪的人,面對犬子的離世,最多是落兩滴熱淚,就沉默地坐在營長里沉思。

  榮慶王妃就沒那么好的定力了,哭得梨花帶雨淚眼婆娑。

  尋死尋活地要砍了和陳句一塊出去的護衛(wèi)。被榮慶王命人安撫了下來。

  榮慶王妃本來身子就不好,抱著兒子冰冷的尸首不讓人碰。

  榮慶王勸不住,看夜色已深,就自己回去睡覺了,命丫鬟婆子照應(yīng)著。

  到了下半夜,榮慶王睡得迷迷糊糊被管家叫醒。榮慶王正要發(fā)怒,管家驚慌失措地跪地:“王爺節(jié)哀,王妃去了……”

  榮慶王九分分的睡意被管家一句話給驚得一個激靈,清醒了十分,他慌慌張張地穿了衣服往外走。

  一路上都有哭哭啼啼的家中女眷迎來。有的已經(jīng)穿上了白衫,眼睛紅腫地看向榮慶王。

  榮慶王臉色陰沉地將發(fā)妻及犬子的后事處理干凈,就開始行兵布陣要將土匪頭子們碎尸萬段。

  榮慶王風(fēng)風(fēng)火火地揮師要去圍剿土匪窩,可當(dāng)他帶著大隊人馬走到土匪窩前之時,才發(fā)現(xiàn)土匪窩已人走樓控,窩里除了茅草屋就是茅棚,空蕩蕩的,連半只雞都沒留下。

  榮慶王氣得兩眼一瞪,暈了過去。

  榮慶王這一病來勢洶洶,等他能從床上爬起來從新上路的時候,已是兩個月之后。

  兩個月之后,調(diào)整了心情的榮慶王一臉精神抖擻地出來,剛走出大山,就遇到入冬第一次聲勢浩大的大雪,白茫茫一片不見天日,連續(xù)下了半個月,山里的氣候本就比外頭冷得多,剛恢復(fù)的榮慶王又再一次病倒了。

  不過這一次他再沒能站起來,他熬過了兒子的死,挨過了發(fā)妻的故去,卻斗不過一場大雪。

  滿面頹廢的榮慶王躺在營地里透過窗戶往外看。

  他怎么也想不通,自己運籌帷幄多年,眼看著就要入京了,勝利在望,自己卻家破人亡。

  他一直相信事在人為??扇缃袼嗟卣J了命。

  他想了許久,他記起來了,事情的起因是什么,就是一場大雨,沖垮了山路,然后他的管家告訴他,修路要一個多月,他等不及了,做夢也想著能回盛京,能回來奪走本該屬于他的一切。于是就繞了路,被人帶進了山林……

  他嘴上扯出一抹笑,原來他輸給了一場雨……

  這一認識一直持續(xù)到他拖著病懨懨的殘軀回到盛京,見到那個小豆芽般的侄女陳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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