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宮闈多是可憐人
“宿主，我不明白，您為什么反應(yīng)這么大？”六三聲音有些委屈又有些好奇，不明白為什么自家從來都是好脾氣的宿主，這次因為一個小孩失態(tài)了。
“六三，世界上可憐的人多得是，我不可能都救的過來?！蹦汐h輕輕開口，抱著小孩邊走邊說，“可能真的被你帶了這么久，有些圣母體質(zhì)了，我就是看不過去，恩恩怨怨全都扯在孩子身上?！?p> “宿主，您這樣是對的?！绷肓讼?，還是贊同道，“我以為一千多年，您的心早就麻木了。不過，如果這小孩是個熊孩子呢？”
南玥默了默，看著懷里呼吸已經(jīng)平緩下來的小孩，語氣稍微輕快了些，“熊孩子之所以熊，是因為他們父母。子不教父之過，恒古不變的道理。而這個孩子，他敢熊，我就敢揍?！?p> “您這是太久沒有愛情滋潤，想提前體驗當媽人生嗎？”六三看著仿佛慈母光環(huán)附體的南玥，忍不住開口。
南玥這下連腳步都頓住了，卻不是因為六三的話，而是因為她突然想起來，從外面回來還早，她一直開著視覺共享。
“六三啊，我覺得自己暴露了自己不是個普通人的事實。”抱著小孩的南玥忍不住憂心，那個王爺一看就不是個好相處的，而且好像還生性多疑，完全是個猜不透的人，她今天好像玩脫了。
“宿主，我以為，您是知道，只是無所畏懼而已。”六三默默開口，“您沒見我一直沒出來找存在感嗎？還不是因為怕被看到了。”
她好像，確實無所畏懼。南玥心里這樣想著，但是慫是真慫。如果，王爺覺得她很可疑，不讓她治病了，積分就沒了。這還不是最重要的，重要的是王爺不要她了，她就相當于被皇宮掃地出門了，她再上哪去找這么一個不限制她自由還讓她想去哪就去哪的皇宮差事？皇宮多好啊，每天一溜達，件件都是命案，處處都有病人，積分也不低。
南玥臉都垮了，掐著時間算了一下，視覺共享快結(jié)束了，按照自己現(xiàn)在不緊不慢的腳程，可能她回極樂宮的時候，就是結(jié)束的時候。
這個結(jié)束可真是一語雙關(guān)，象征著時間的結(jié)束，也象征著自己的結(jié)束。南玥痛心疾首，她決定了，不管王爺做什么決定，她死乞白賴都要留下來，這小孩還要治，工作也不能丟，她一點也不介意坐實爾聽的想法。
幾乎用著瞬移到達宮殿的，在殿前顯了形，南玥在門口踱著步子，挨到時間結(jié)束的那一刻，抱著孩子就沖了進去。
“王爺！”
這聲音，讓原本就躲在樹上屋頂上的幾個暗衛(wèi)，都忍不住抖了抖，這聲音，怎么這么像戲班子演苦情戲時候的叫喊呢？特別是懷里，那個孩子，私生子？不會吧，王爺什么時候有了這么大個兒子。
臨淵面無表情的朝著窗外，一動不動仿佛泥塑一般。
“咳，王爺，我回來了。”南玥也覺得自己失態(tài)了，稍微有些不好意思，但是轉(zhuǎn)了個語氣就開始說正事：“王爺，您也看到了吧，我擅自把那小孩帶了回來，主要是我也沒地方去?！?p> 頓了頓，看著臨淵依舊無動于衷，南玥自己都覺得尷尬了，畢竟是自己死皮賴臉要給人治病，現(xiàn)在還死皮賴臉帶了人回來，她絞盡腦汁斟酌著繼續(xù)開口：“那個，孩子我來救，我治好他就送他回去，最多就待一天！”
終于，臨淵轉(zhuǎn)向了她，良久才開口：“南玥，你長什么樣子呢？”
別人都可以看到，理所當然可以看到的，他看不到。人是會越來越貪婪的，他原本只覺得看別人看著的世界很新奇，通過別人的眼睛認識這個好像他看來一直灰蒙蒙的世界，似乎是個不錯的選擇?？墒乾F(xiàn)在，不過才一段時間，他好像就開始害怕了，害怕再也看不到怎么辦，害怕又回歸之前的情況，甚至在象征結(jié)束時那些模模糊糊的黑影，讓他沒有來的心慌。
可此時此刻，比起那些，他更想知道現(xiàn)在這個和她近在咫尺的人，到底長得什么樣。
南玥：“嗯？”
她一時沒有反應(yīng)過來，原本以為這個別扭的人會把她掃地出門之類的，或者像那些虐人故事里和她來一段苦情戲你信我我不信你之類的劇情之類的。千萬種想象結(jié)果，她都沒有想到這人竟然就問了這么個問題。
“王爺，我長得挺好看的，有首詩怎么說來著？皮膚白，杏核眼，櫻桃小嘴一點點；挺瓊鼻，白玉耳，還有兩個麻花辮?！蹦汐h不要臉的用打油詩自夸，“除了麻花辮，我覺得我其他也就這樣了?！?p> “胡鬧?！痹静话驳男木捅贿@么幾句耍聰明的話給抹平了，臨淵嘴角忍不住翹了翹，“這個孩子，應(yīng)是本王的十三弟?！?p> 仿佛聽到了什么不該聽的東西？南玥一愣，乖巧的沒有說話，她可不知道如果她打斷了這次，下次還有沒有機會可以聽到了。
“咳咳。”有些難受的咳嗽兩聲，臨淵繼續(xù)開口，“十三生母早逝，雪妃多年無子，近期聽說她想抱養(yǎng)十三，說是自己老了，也想有個孩子承歡膝下，有個盼頭?！?p> 臨淵說話雖然極力掩飾，卻也不難聽出他吐字艱難。別人或許聽不出來，但南玥是誰，她若是想，連他們體內(nèi)毒在哪里，她都能看出來。
“唔，也就是說有人不想雪妃好過咯?！蹦汐h直言出心里所想，看著懷里的人，忍不住又有些心疼。這后宮的女人，斗起來真是血雨腥風，最容易死的，就是那些個手無縛雞之力的人。
“嗯。”臨淵轉(zhuǎn)回臉，摸索著拿起一本書，手指慢慢拂過書頁，一字一字辨認著，不再開口。
南玥看著就覺得心酸，一個兩個的，都是可憐人。但是，她并不想跟他讀書。那種氛圍極好的暗生情愫的事情，她雖然蠢蠢欲動想試著撩撥一下，又怕偷雞不成蝕把米，還不如等以后他的真命天女來兩個人慢慢磨。
“宿主，檢測到臨淵體內(nèi)的毒素蔓延速度加快了，您為什么不先治療他體內(nèi)的毒呢？”六三開了檢測，看著自家宿主滿臉慈愛看著懷里的小孩，忍不住開口提醒。
“他體內(nèi)的毒還可以撐兩年，”南玥毫不在意的開口，“我把握的好。他如今隔三差五泡的藥浴吃的藥與解毒用的藥有些相沖，一項一項來，這種事急不得?！?p> “可是他現(xiàn)在的樣子你不覺得可憐了？”六三有點不可置信，它之前還覺得自家宿主挺在意這王爺身體的，現(xiàn)在看來根本就是利用價值居多吧。
“你不覺得我懷里的小孩更可憐？”南玥已經(jīng)出了門，今天不用給臨淵針灸也不用藥浴，恰好空出時間救這個小孩。
六三：“是這個理?！?p> 于是，南玥回房關(guān)上門，一忙活就是近兩個時辰，中途小孩有醒來的跡象，她怕他害怕，又給他弄暈過去了。
直到給他處理完傷口，又重新診脈后，南玥才癱在椅子上松了口氣。
“完全沒想到這皇后這么防備雪妃，”南玥看著睡著的十三皇子，緩過氣來跟六三聊著：“不過一個小孩子，下毒、劃臉、沉塘，真是一個沒少?！?p> 六三一愣，驚訝地飛出南玥的識海，撲閃著小翅膀就在十三的上空轉(zhuǎn)圈圈?！熬谷贿€被下毒了？剛才光顧著看了，沒來得及檢測?！?p> “不是什么難解的毒?！蹦汐h彎了彎眼睛，看起來像貓兒一般，“只是這一系列的事情夾在一起，估計也夠這小孩自閉很久了?！?p> “毒是解了嗎？”
“解了，體內(nèi)還殘存了一些，大概一個星期，慢慢用藥化掉就好了?！?p> 一人一蛋還在聊著，床上的人卻猛地睜開眼睛，那模樣，不像是自然醒，倒像是一直在找機會，一定要醒過來一般。
然后，四目相對，氣氛一時間詭異起來。
“六三，我剛剛說話，應(yīng)該是用腦子說的吧，沒出聲吧？”南玥首先想到的，就是不能被人當神經(jīng)病。
“我覺得沒有。”六三嫌棄的豆豆眼都更小了。
“咳咳，感覺怎么樣?！?p> 率先打破沉默，南玥一手握空拳抵在唇邊，可床上的小孩只是看著她，由于臉上已經(jīng)被裹得嚴嚴實實，除了他眨巴的眼睛，看不出絲毫表情。
“謝謝你救了我?！?p> 似乎是總算明白了自己的處境，小孩有些吃力的開口，這一說話牽動了臉上錯綜復雜的傷，他又緊接著倒吸了口涼氣，眼睛都瞇了起來。
“你臉上已經(jīng)被劃的看不出是個人臉了?！蹦汐h看著他，倒也沒有隱瞞，一五一十說清楚了他現(xiàn)在的狀況，看著眼神里明顯透露出絕望的小孩，她又補充了一句，“我會盡量幫你，但是不一定能達到完美?！?p> “你是大夫？”小孩低落的情緒似乎有些緩解，說話聲音很低，但語氣里明顯帶著狐疑。不過，倒是刻意讓自己說話幅度沒那么大，不至于影響剛包扎好不久的傷口。
“我是，嗯。”南玥仿佛為了自我肯定一般的點頭，“我的醫(yī)術(shù)勉勉強強算是少有的，你別擔心，不會讓你帶著可怕的疤痕過一輩子。而且說不定，你有機會完全復原容貌?！?p> “宿主，你這不是在騙人嗎？”六三原本還在點頭，覺得自家宿主總算謙虛了一點，沒想到話鋒一轉(zhuǎn)，夸?？谧源蟮拿∫稽c沒改。
南玥沒有理會六三，看著小孩越發(fā)不信的眼神，接著說道：“人外有人天外有天，掩蓋住你的傷疤幾個月就可以，徹底根治或許得需三年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