是夏日的黃昏時分,剛從山上果園里回來的陸蠻坐在屋前的棚子里吃雪糕,與其說是吃,其實就是一口一口的舔著,像個小姑娘似的一口一口的舔著,目光落在腿上書頁間,是舊版的《廊橋遺夢》,書頁已經卷了邊角,封面更是磨損嚴重。
雷戎開著他的奔馳G65駛近了,近到可以看清陸蠻嘴角沾著些許奶質的東西,明媚的眼睛旁有些泥污,而雙腳赤著,腳趾還頑皮的動來動去,身上的迷彩服是城里工地上建筑工人典型的穿戴,只不過穿在這個女人身上,就別有一番韻味了,柔順的長發(fā)綰在腦后,額前掉了一縷,更添了風情。
有陌生人到,陸蠻抬起頭。
雷戎下了車,走過來,陸蠻仍舊一口接一口的舔著雪糕,一動不動。
雷戎問:“你好,請問這附近是否有座廊橋?我轉悠了半天,沒找到?!?p> 如此雷同的場景,如此雷同的開場白,陸蠻一個恍惚,手下意識的按了按腿上的書,仿佛羅伯特金凱從書中走了出來,只不過面前這個男人的頭發(fā)是黑的,干凈的發(fā)絲隨著微風舞動。
陸蠻踩上脫鞋站了起來,未發(fā)一言,只是把手往西南方向一指,示意廊橋在那里。
雷戎謝過,回身上了車,剛想發(fā)動,見另外一輛轎車開了過來,貼著他的車停下,車門打開,從車上鉆出一男一女,男的是中年,女的是少女,下車后少女主動挽住了中年的胳膊,裙子短的隱約可見底褲,頭發(fā)染成金色,嘴唇是紫色的,指甲是黑色的,雷戎心中嘖嘖:妖怪!
少女也發(fā)現(xiàn)了他,就像發(fā)現(xiàn)了妖怪似的驚呼:“這么快下家都找好了?”
中年的目光卻是充滿敵意:“你是誰?”
雷戎剛想解釋,陸蠻開口了:“問路的?!?p> 少女哪里肯信,指著奔馳的車標:“蒙誰呢,有錢人會來這種兔子不拉屎的地方?”
雷戎想說,我很有錢,可這個地方卻并非兔子不拉屎鳥不做窩,這里有山有水還有超百年歷史的廊橋,這是塊風水寶地,開發(fā)出來,便是個聚寶盆。
中年一拉少女:“嬌嬌你別胡鬧,這跟我們今天的事沒關系?!?p> 少女用手戳了下中年的額頭:“就你秦時才會這么傻,假如你這個前妻真的出軌在先,你就不必分給她那么多財產,畢竟那些錢都是你辛苦賺來的,她憑什么不勞而獲。”
中年秦時,是陸蠻的前夫,少女唐嬌嬌,是陸蠻前夫的……誰知道三兒還是四兒,可陸蠻想說,那么多財產不是她的前夫秦時一個人賺來的,而是他們兩個從大學開始,這么多年辛辛苦苦打拼來的,不過,她沒開口,因為她懶得跟一個無知又自以為是的人計較,那樣自己也掉份兒。
秦時琢磨下唐嬌嬌的話,很有道理,再次看向雷戎。
雷戎攤攤手聳聳肩,大致猜出了面前發(fā)生的這一幕,差不多就是男人有錢就變壞的故事,雖然感覺陸蠻很可憐,可事不關己,于是開車走人。
唐嬌嬌過來質問陸蠻:“說,那人到底是誰?”
雪糕吃光了,陸蠻繼續(xù)舔著雪糕棍,佛說浪費即是犯罪。
唐嬌嬌忽然發(fā)現(xiàn)她隨手放在廊下椅子上的書,拿起來,看了看蒙面上的字,念著:“廊橋遺夢?!?p> 轉而夸張的看向陸蠻,揚著手中的書:“聊齋?。垦砉职??”
陸蠻愕然。
秦時僅僅是從書的顏色,便知道這是什么書,對唐嬌嬌道:“胡說什么呢?!?p> 唐嬌嬌望文生義的強硬解釋:“又是橋又是夢的,不是聊齋不是妖狐鬼怪是什么?!?p> 秦時都替她臉紅了,也難怪,唐嬌嬌是個售樓小姐,不甘于家鄉(xiāng)那個小縣城的貧窮落后,跑到大城市闖蕩,憑著嬌美的容貌做了名售樓小姐,剛好秦時去買房子,兩個人于此認識,唐嬌嬌身上有著秦時身上失去的青春,秦時手中有著唐嬌嬌迫切尋覓的財富,兩個人一拍即合,秦時本打算和唐嬌嬌只限于紅顏知己的,可唐嬌嬌某天說她懷孕了,還拿出了有力的證據,那就是醫(yī)院開具的診斷書,秦時唯有負責,想給唐嬌嬌一筆錢擺平,可唐嬌嬌神通廣大的找到了陸蠻,據實相告,陸蠻什么都沒說,主動起草了離婚協(xié)議。
至今秦時都在彷徨,可離婚書已下,通過法院調解,他也將名下大多財產給了陸蠻作為補償,其中就有這塊山地,那是五年前他和陸蠻一起開發(fā)的,本打算作為他們休閑度假的所在,后來陸蠻因為喜歡,便長期住在了這里。
秦時拉過唐嬌嬌:“說房子的事。”
唐嬌嬌這才想起今天是來干什么的,啪的把書丟在椅子上,對陸蠻道:“我和秦時現(xiàn)在住的別墅,法院判給了你,可我有了身孕,不想搬出去,念在夫妻一場,那別墅,你還給秦時吧。”
陸蠻看向秦時,她不屑于同個無關的人討論事情。
秦時點頭:“我也是這個意思?!?p> 陸蠻卻說:“抱歉,我的東西,不輕易給別人,再說我女兒快上大學了,我得賣了那別墅給她做學費?!?p> 唐嬌嬌見她不肯答應,氣道:“秦時已經給了你很多,你別得寸進尺。”
陸蠻笑笑:“秦時給的再多,也是給他女兒的,只有這套別墅是離婚時我分到的?!?p> 唐嬌嬌忙說:“對啊,你女兒自己很多錢的,不用你來付什么學費?!?p> 陸蠻卻有自己的理由:“付學費是作為母親的責任,也是父親的責任?!?p> 唐嬌嬌氣得叉腰:“那孩子已經判給了你,是你的女兒,憑什么要秦時養(yǎng)?”
陸蠻笑了:“小姐,你沒學過生理學嗎,那孩子我一個人生不出來,你沒學過生理學,可你懷孕了,知道孩子是怎么來的?!?p> 唐嬌嬌理屈詞窮,索性耍橫:“你就是不想把別墅給我們了對嗎?”
陸蠻掃了眼她平坦的腹部:“你說對了。”
唐嬌嬌還想說什么,秦時卻感覺無地自容,拉著嬌嬌想走,嬌嬌不依不饒:“你出軌,難道她沒出軌嗎,方才那個男人一定就是她的情夫。”
陸蠻氣的正待發(fā)作,不巧,“情夫”回來了,沒辦法,若想去廊橋,非得經過陸蠻的這座木屋不可,雖然廊橋他還是沒有找到,為了感謝陸蠻的指路,雷戎故意按了按喇叭,老熟人似的。
唐嬌嬌終于抓到證據,指著雷戎高喊:“他就是情夫!”
陸蠻忍無可忍,抬手就是一耳光,可是她的手卻被秦時抓到了,唐嬌嬌說她腹中懷了個男孩,是為秦家傳宗接代的男孩,所以秦時很珍視。
陸蠻沒有打到唐嬌嬌,換了只手再打過去,可是她左手的方向卻是秦時,一聲脆響,秦時愣住了,但沒有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