陸蠻的這個果園毗鄰廊橋,經(jīng)常的,她忙完果園里的活兒,就順路去廊橋上站一站坐一坐,感受下一百或是兩百年前,那些陌生的,來自于歲月那頭的,先人們的智慧。
正因為果園接近廊橋,雷戎才想買下來,可陸蠻怎么能賣呢,假如沒有果園做借口,她還怎么留在這里?所以打死也不賣,打不死更不賣。
下了決心,走進果園,逐棵樹的去看,她對侍弄果樹只能算是懂個皮毛,但不代表她不心疼這些果樹,自己親眼看著旁人親手栽植的,有感情,更何況,有了這些果樹,她才能融入到本地之中,否則無端建個房子在此居住,你有病嗎?
果樹大小不一,結(jié)果子的不多,但在春季的時候,齊齊開花,那才叫壯觀,她甚至想其實自己栽植這些果樹,不是為了結(jié)果,只是為了開花,就像某些人對待男女關(guān)系,不是為了結(jié)婚,只是為了戀愛。
她一邊胡思亂想一邊繼續(xù)查看腐爛程度,還行,不嚴重,腳下一軟,隨即深陷下去,雨太大,泥土灌飽了漿,非常松軟,她使勁的往出拔,總算把腳拔了出來,又扶著樹干往旁邊挪,到了池埂上望著那深陷之處,掏出手機給張菊撥了個電話:“太泥濘,人進不去,不如曬一天吧?!?p> 張菊那邊道:“我也正琢磨這事呢,妹子你也別著急,這個季節(jié)不是果樹犯腐爛病的時候,不會特別嚴重?!?p> 陸蠻嗯了聲:“總之姐你放在心上,假如我有事回城了,你一樣帶人過來,別忘了幫我先給大家墊付工錢?!?p> 張菊道:“這還用說嗎,我記住了,你如果有事就回城吧,這里我?guī)湍愣⒅??!?p> 陸蠻微微一笑:“謝謝姐?!?p> 張菊也笑了:“傻瓜,咱們姐倆還用客氣,你待姐好著呢。”
所謂的好,是陸蠻剛來此地時候,那天突然有人闖進了她的家,是張菊,張菊和丈夫在山上干活的時候出了意外,一塊石頭從天而降,剛好砸中張菊丈夫的腦袋,血流如注,命在旦夕,張菊知道陸蠻有車,于是過來求陸蠻,當時的陸蠻二話不說,開車就把張菊和她丈夫送到了醫(yī)院,還掏錢墊付了醫(yī)藥費,可是就在返程時,天降大雨,道路難行,車前面的雨刷都起不了太大的作用,陸蠻小心的辨識著路況,可突然冒出來的一群牛讓她嚇得亂打方向盤,于是連人帶車沖到了溝里,車輕傷,人重傷,索性沒傷到致命處,也就是那次開始,她不敢開車了。
張菊知道后,非常內(nèi)疚,感覺自己差點殺了陸蠻,于此對陸蠻非常好,兩個看似格格不入的女人,成為金蘭之交。
陸蠻所以知道張菊口中所言的自己對她的好是什么,一笑,說了聲拜拜,按斷了通話。
既然今天不能干活了,陸蠻也就往回走,剛上了小路,迎面碰到了趕著牛過來的牛倌,牛倌吆喝著牛兒們,腳上連鞋都沒穿,褲腿挽著還沾滿了泥巴,頭發(fā)永遠都是亂糟糟的,幾輩子沒洗過的樣子,突然,陸蠻一眼看見牛倌額頭左側(cè)血糊糊的,她的腦袋跟著嗡了聲,那天晚上……地上的血跡……她想起自己打了對方一拳……心口噗通噗通的跳,恨不能獵槍在手。
牛倌也看見她了,深深的注視,然后揮動鞭子,趕著牛走了。
好半天,陸蠻的手還在抖,考慮要不要追上去質(zhì)問牛倌,或者,證據(jù)確鑿,干脆把這個王八蛋送派出所算了。
正這個時候,背后有人喊她:“小陸,你在這干什么呢?”
陸蠻一回頭,是久未見面的鎮(zhèn)長宋長山和宋長山的老婆,陸蠻心不在焉:“我來果園看看,宋鎮(zhèn)長你這是干什么呢?”
宋長山的老婆搶著說:“大雨沖毀了些水渠,老宋不放心,過來看看。”
陸蠻這才發(fā)現(xiàn)他夫妻二人手中都拎著鐵鍬,同時也發(fā)現(xiàn)宋長山右邊面頰處做了包扎處理。
宋長山老婆繼續(xù)道:“當干部的,哪那么容易呢,瞧瞧,為了修水渠,都受傷了,你說工作干好了沒有獎勵,一旦有點差錯,把你職位擼了都是輕的,重的還要……”
宋長山打斷老婆的話:“你說你整天嘮嘮叨叨這些干啥,我是干部,我就得為百姓服務(wù),趕緊走吧,那么多活兒呢?!?p> 他老婆氣鼓鼓的:“知道那么多活兒不雇人干,白白使喚我?!?p> 宋長山帶著三分怒氣:“誰讓你是干部家屬?!?p> 夫妻兩個吵著吵著,就走了過去。
陸蠻也就回了家。
不料剛進院子,身后有汽車行駛過來的聲音,她回頭看,是一連賓利,猜測是不是雷戎的朋友,不然這種地方著實甚少來這種車這種人,可等那車到了她的門口,停下了,車門開,走下來上官睿,她登時愣住。
上官睿含笑看著她的木屋:“小陸,你這里不錯啊?!?p> 陸蠻剛想問“你怎么來了”,房門打開,雷戎張揚著他那結(jié)實的腹肌走了出來,根本就是假裝沒有看清來者,還問:“蠻子,誰來了?”
上官睿臉上的笑容驟然消失。
陸蠻心說剛定的條約,不準露腹肌,你眨眼就犯規(guī),又聽他這么親昵的稱呼自己,后知后覺,陸蠻似乎領(lǐng)會了什么,于是順著他的話道:“是我女兒同學(xué)的家長。”
雷戎再看向上官睿,故作吃驚:“哎呀,這不是上官老兄嗎,稀客,真是稀客,快里邊請?!?p> 陸蠻渾身起雞皮疙瘩,他那熱情,忒做作。
上官睿打量下他,見他下面的褲子倒是中規(guī)中矩,但腳上趿拉著拖鞋,自己家里似的隨意,上官睿很是好奇:“雷老弟,該是我問你,你怎么在這里?”
雷戎大大方方的道:“我住這里啊。”
不等上官睿追問,他喊陸蠻:“進去給上官先生倒杯水?!?p> 陸蠻便進了屋子,水就沒倒,而是溜進房中,偷窺外面,看到雷戎健碩的后背,寬肩窄腰,背部肌肉發(fā)達,陽光照射下,泛著古銅色的光澤,忽然想起秦時白皙細膩的肌膚,修長如女人的身材,再和雷戎對比,感覺秦時就是富家養(yǎng)出來的公子,而雷戎,像草原上的牧者,山里頭的獵人。
陸蠻收回目光,過去換衣裳,等換好衣裳再過來偷窺,發(fā)現(xiàn)上官睿已經(jīng)走了,雷戎獨自坐在棚子下,瞭望遠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