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龍蛇英雄訣

十九 洞庭瀟瀟 (3)

龍蛇英雄訣 洪許良 17301 2019-08-23 14:29:05

  那人拱手向楊太行了一禮,道:“小弟聽得楊兄要稱帝,特來恭喜楊兄登位。因宿于水寨里,夜里聽得簫音,故循聲而至,不想驚擾了楊兄,并無其它?!睏钐姶巳松钜乖煸L,且包裹得嚴嚴實實,還逼尖了聲音,顯然并不想自己瞧出他身份,多半是敵非友了,一邊暗中防著他,一邊不住打量他形貌。

  那人尖笑道:“論武功,論才智,楊兄無不是人中龍鳳翹楚,猶在鐘相之上,是以楊兄要謀劃一番千秋基業(yè),兄弟我佩服之極。只是剛才聽楊兄簫聲多有哀怨之意,莫非楊兄有甚不平之事?”楊太道:“這是楊某之事,不足向外人道?!?p>  那人笑道:“既如此,孤某來彈奏一曲《大風歌》給楊兄助興如何?”說罷,盤腿坐下,將鐵箏平擺于膝上,右手伸指一拂,一縷激越之音立時自弦上生出。

  趙信暗道:“此人是誰?竟也如此精于音律?”那人奏了兩三下后,突然連揮了幾下手指,嘎嘎之聲大作。趙信和白狐女頓生塞風四起之感。那人越拔越快,風沙似越來越大,吹得塞草折伏,百鴻哀鳴。這首《大風歌》是劉邦得天下后回故鄉(xiāng)時所作,豪情萬丈,氣勢磅礴,曾讓后世無數(shù)得志者誦詠。那人為楊太奏《大風歌》,像是頌揚楊太將如劉邦一般得擁天下,但趙信和白狐女卻聽出了一絲怪異之音,二人如置身于一場凜冽風沙中,不由緊了緊身子,抱住雙臂,且越來越冷,驀地醒悟:“啊,這聲音攝人心魄,那人不懷好意要殺楊太?!泵ミ\內(nèi)力抵擋,不受魔音所擾。

  楊太聽他箏聲有異,登知那人的險惡用心,也盤腿坐下,將簫移于嘴邊,撮唇而吹。那人突然自商音而入,猛地奏起了另一曲《垓下圍》,由商音轉羽音再轉宮音,猛向楊太的角音反撲去。楊太只覺內(nèi)息一陣起涌,暗叫一聲“不妙”:“我道此人初時是想以《大風歌》箏音傷我,豈知他另埋了后著——他引我也吹奏《大風歌》時,陡然另以一曲霸道悲壯絕望的《垓下圍》襲來,因心神所凝,氣血就會隨之運行,我全神貫注于《大風歌》的音律上,出其不意下立會被他傷了氣脈?!?p>  楊太臉為之紫,緊守丹田中府,過了片刻,方能以簫音反撲去,二人一時樂音大亂,已聽不出各自之調(diào)。

  趙信和白狐女一陣眩暈欲吐,伸手按住耳朵,仍難以抵擋簫音和箏音的侵入,急撕下一片衣衫,分成四小塊,各人塞向耳孔,才神色稍緩些。

  過了一陣后,那人和楊太神色越來越嚴峻,額頭上也滲出了汗珠。那人猛又改變曲子,彈的已是《霸王別》,最后彈起了《烏江刎》,趙、白二人只覺兩道聲音在竹林中打架一般,翻翻滾滾,各自要蓋過對方,時而一追一遁,時而糾纏在一起,情知二人比拼的已是內(nèi)力,且比拼到了緊要關頭。

  趙信見此情狀,心下一喜:“他們比拼內(nèi)力,俱不能分神,我何不和師姐上去刺死這二人?”但身子剛一動,氣息不能固守,樂聲引得他一道真氣直往百會穴上沖去,登時一口血吐出。白狐女大驚,忙扶他又依樣坐下,趙信將氣息順著原樣運行,過了一陣才氣息如常,心底已驚悚之極:“若這道氣息不能控住,岔向更多經(jīng)脈,我便走火入魔,武功盡廢或就此暴亡了。唉,可惜我內(nèi)力不濟,反賊在眼前也不能手刃他們?!焙桶缀黄痨o心吐納氣息抵御亂音之擾。

  過了一陣,那人又猛地撥出了嘎嘎幾聲怪音,然后隨手一揮,數(shù)根琴弦嗤嗤向楊太射來,楊太想不到他的琴弦極長,暗藏在琴架底下,能當兵器使用,疾忙身子縱起,伸足一踢,琴弦纏繞在松樹上。楊太右手在樹干上抓了幾塊樹皮,落下身來時,左手抓住另一端琴弦,右手在琴弦上一勾一拉,成了一張弓。楊太右手一松,扣在琴弦上的松樹皮疾向那彈箏人射了過去。

  那人深知樹皮易碎,不敢打落,否則碎片傷人更甚,忙縱身一躍避開。那樹皮穿過叢林,卻不偏不倚,正好打在白狐女肩窩處,白狐女頓時氣為之窒,嘴角處流出了一道血絲。

  趙信吃了一驚,伸手過去抵住白狐女手掌,欲助白狐女抵抗內(nèi)傷,但箏簫之聲更加大作,那人和楊太不但在拳腳功夫上比拼內(nèi)力,樂囂上也是不肯停手,趙信將真氣向白狐女注入,自身不能緊守真元,也一口血吐出,眼前一黑,撲通一聲栽倒在地。白狐女叫得一聲:“信兒……”也倒在地上,昏了過去。

  那人的箏弦被松樹纏繞,無法要回,便將整架箏向楊太揮打過來,楊太閃身避開,那箏打在古松上,碎成了數(shù)塊。那人趁機向楊太凌空擊出數(shù)掌,楊太也身子一縱,二人在半空對了數(shù)掌,最后“嘭”地一聲,各自分開落在十余丈開外。那蒙面人低呼一聲:“無相劫掌?你練得了鐘相的武功?”

  楊太并不作聲,二人凝立不動。過了片刻,那蒙面人道:“在下肚子有點不舒服,先去方便則個再來斗?!睏钐溃骸昂?,我等你?!蹦侨艘换紊磉M了林子中。

  過了許久,并不見那人出來,山下湖邊反現(xiàn)出一艘小艇,一人躬腰揮槳,正奮力劃著小船出湖而去,正是那蒙面人,楊太立知他借說要如廁,趁機逃下山劃船去了,心下怒叫:“孤杖閻,你害了楚王,又要故伎重施來害楊某,下次楊某可不放過你?!泵嫔兞藬?shù)變,一口血吐出。其實他早已瞧出那蒙面人是孤杖閻,只是想不到他除杖法厲害外,尚精通音律。比斗了數(shù)個時辰后,他內(nèi)力也損耗甚大,此時再忍耐不住吐血而出,若再和他斗多半個時辰,鹿死誰手當真難說。他生怕有強敵趕來,急忙飛奔下山。

  趙信和白狐女雙雙昏死在樹叢中,也不知過了多少時候,二人才相繼蘇醒,一下記起楊太和那蒙面人之斗,忙向頂上瞧去,卻哪里還有人影在?趙信有些泄氣:“這兩人皆是我大宋的心腹大患,可惜近在咫尺,又讓他們逃了去,唉!”重重嘆了一口氣。

  白狐女道:“師弟也不必嘆氣,我們已到了他巢穴中,慢慢尋找當會找到他,到時再合力殺了他?!?p>  趙信點點頭,道:“嗯,現(xiàn)下正是殺他的千載良機,若是當真由他當了什么皇帝,那可真是不易殺他了?!?p>  二人所受的是聲音所致的心脈損傷,非一時三刻能得痊愈,幸而這兒平素極少人至,二人遂在山頂盤氣療傷,一眼望見松樹旁那墳墓碑上刻的是“愛妻潘莘和愛兒楊永之墓”幾字,暗道:“原來楊太給他未出世的小孩取名字叫楊永?!?p>  二人直運了兩日真氣后,才覺內(nèi)息無阻,于是提蹤攝跡潛下山去。

  到得君山殿旁,見大殿四周站滿了人,東一撮西一簇,崗哨林立,暗覺奇怪:“這楊太要干什么?”此時莫說是一個大活人走過,便是一只小蒼蠅飛過也被發(fā)現(xiàn),登時不敢隨意再動。

  忽聽得金琮的聲音道:“這姓楊的不但讓我們?nèi)退⑺齑?,還讓我們幫他搬凳子,真是氣炸人了?!睏顨J道:“四弟,我們暫且忍一下,待救出二王子便好了?!?p>  趙信一怔:“搬什么凳子?”繼而一陣驚凜:“莫非楊太要登基了?他曾說過三天后要登基的?!卑缀蚕肓似饋恚诺溃骸靶艃海覀?nèi)绾巫柚顾呛???p>  這時一隊隊洞庭湖弟子刀槍奪目,各舉旗幟來至殿前,按次序而排,約有數(shù)千人,盡是綠衣綠巾,和竹林同為一色,凝立不動,別有一番威嚴氣象。殿前搭了一高臺,四周有階梯拾級而上,鋪著紅綢緞子,臺上由金琮領人抬上去了一張蟠龍大椅,黃鐘禮樂、黃蓋鑾儀等也一一安排妥備。

  趙信一顆心直往下沉,道:“不管如何,信兒不能讓他登基?!卑缀溃骸昂?,我陪著信兒便是?!壁w信心頭一熱,他自然知道師姐所說“陪著信兒”是一起赴死之意。

  夏誠立于高臺下,作了通贊行令官,趙信知楊欽等人和楊太不和,楊太為挫幾人銳氣,事事都要吩咐幾人去親力親為,這夏誠不如金琮、劉詵一般性子暴躁,多了幾分俠儒之氣,是以被命令做了通贊官。

  眼看時辰已到,夏誠便叫行禮作樂,大殿四周一時鐘鳴罄響,杖鼓隆傳,和著清風翠竹,沸沸揚揚。

  趙信又悲又怒,他是大宋趙氏子孫,現(xiàn)下卻觀著別人的登基之禮,只想跳出去大殺一番,質(zhì)問眾人何以反宋,白狐女伸手過來輕輕抓住了他手腕。趙信情知稍一現(xiàn)身,二人的性命立時不保,只得強壓悲憤忍住。

  君山上除原社木寨有重要身份的弟子外,楊太并不讓其他閑雜人等到來。楊欽進殿里去請楊太登基。

  楊太定定的瞧著楊欽,仿佛要看穿楊欽等人是否有圈套一般。楊欽被他瞧得心里發(fā)毛,目光下視,強自鎮(zhèn)定,任由他瞪視。過了好一刻,楊太沒發(fā)覺異常,才問道:“你們有沒有設下甚么毒計害楊某?”

  楊欽道:“楊湖主若沒有做下甚虧心事,何必怕人家害你?”楊太性情孤傲,冷冷的道:“縱然你們要害楊某,楊某何懼?”抬步出殿。

  金琮、劉詵等人見他只換上一襲大紅錦袍,袍上并沒繡著龍蟒,一怔,隨之想:“他是不到登位最后一刻,是不舍得穿他的金龍皇袍的了?!睏钐抗庾员娙嗣嫔暇従彃哌^,眾人只覺銳利之極,不敢和他對視,知他這般緩緩看來,是要威懾眾人,看看人叢中是否混有對他不利之人。

  楊太足足瞧了眾人半刻后,才緩緩向高臺上走去,然后在大椅前轉身,人人知道他轉眼要坐下去了,忽林中腳步聲響,十余人奔至,一人呼喝道:“楊太且慢?!睏钐窨慈ィ娛歉度藡牒臀兹ピ?、霍遷、羅棋山、嶗山派東閏道長等人。

  楊太臉色一凜,道:“你們?nèi)绾文艿眠M湖來?”向楊欽、劉詵、金琮、黃佐瞧去,楊欽等人低著頭,并不瞧他。楊太又向付人嬰等人瞧去,道:“你們來干什么?”

  付人嬰從懷中掏出了一通書信,道:“這是武林盟主給你的信函,不許你稱帝?!睂畔驐钐w擲了過去。楊太將書信接住,抖開一瞧,只見上面寫著“不許稱帝”、“武林道義為重,須遵盟主命令行事”云云,雙掌一合,將書信以內(nèi)力震得粉碎,然后衣袖一拂,碎片有如千百只蝴蝶在高臺四周飛舞而落。

  巫去云驚道:“你敢不將天下英雄放在眼里?”楊太道:“你們真假不分,善惡不辯,殺害楚王的明明是辛人展和孤杖閻,卻誣楊某所為,楊某便不尊你們號令,那又如何?”付人嬰氣得臉色鐵青,對巫去云等人道:“眾位切莫聽他胡言。楊太對武林群雄不敬之至,孰可忍孰不可忍?我們一道去擒下他?!背槌隽吮?。

  楊太怒道:“拿下!”但洞庭湖弟子俱各站著不動,竟沒有一人聽他號令,楊太面色一變,忖道:“我已在湖中嚴密防范,他們?nèi)绾芜M得來?”一下似已明白,兩道凌厲的目光又向楊欽等幾人射去,道:“是你們放了他們進來的?”

  楊欽尚未得答,金琮已大聲應道:“不錯,是我們放他們進來的?!睏钐溃骸笆睾谋R呢?”金琮道:“我們已調(diào)開了?!睏钐煮@又怒,想不到這些鐘相的舊部盡聽奉他們五人的號令,不然依洞庭湖萬余兵馬,這十余人如何能上得君山?

  楊太道:“這些人殺害了先帝,你們還和他們沉瀣一氣讓他們進來?”劉詵道:“殺害楚王的是你?!苯痃溃骸安诲e,和他們沉瀣一氣也比你竊取了大楚的皇位強。”楊太厲聲道:“莫非你們要反楚王?”金琮一咬牙道:“我們并非要反楚王,卻是要反你這個惡賊,我們要為楚王報仇?!?p>  黃佐平時極少出聲,這時也道:“我洞庭湖弟子人人欲啖你之肉而后甘,我等忍辱負重這許多時,便是為等今日除了你這惡賊。”劉詵道:“不錯,你現(xiàn)下想登位當皇帝了么?只要我們一氣尚存,也不會讓你得逞的?!奔娂姀腻\緞下、臺桌下抽出了兵刃。

  付人嬰喜道:“好,我們一并殺了這個惡賊,方盟主面前,我家掌門一定極力為眾位說話?!?p>  楊太想不到這幾人在這當口仍要鬧事,且已藏下了兵囂,氣得身子發(fā)抖,情知說再多也是無用,道:“好,你們一起上罷。”

  金琮道:“惡賊,吃我一招?!彼妼叶凡贿^楊太,將刀換成了戟,縱身向高臺撲上。楊太伸手抓住了他三叉戟,劉詵揮算盤便打。楊太移三叉戟架開,然后雙掌一分,向二人擊去。楊欽和黃佐過來解救,楊太以袍袖擋招,眾人被他的勁風所襲,氣息急促。

  白狐女向趙信看去,小聲道:“我們現(xiàn)下要不要去殺楊太?”趙信道:“且看看再說,興許不需我們出手,他們已兩敗俱傷了?!?p>  斗了十多回后,楊太將夏誠的長劍折為兩截,劉詵揮算盤從后砸向楊太后腦。楊太回掌拍出,劉詵躍身讓開,將算珠一拔,數(shù)顆珠子分襲向楊太頸后“啞門穴”和背心兩側“陽綱穴”、“胃倉穴”。這幾顆珠子去勢甚速,若被擊中非死即傷。楊太身形一轉,衣袖揮卷,三顆珠子立時改變方向,射向劉詵,劉詵一驚,欲要閃避已然不及,登被珠子擊中了面頰,掩面大呼。

  楊太又伸手抓住了黃佐的四方長錘一撥,擊向了楊欽的櫓槳,二人虎口處一陣疼痛欲裂。幾人知楊太武功高強,連日來苦練武功,且另換了兵器,想不到仍非楊太對手。劉詵又狂叫著沖上來,眾人見他左右面頰和下頷處已嵌了三顆珠子,深入肉里,皆不由驚怵。

  金琮見劉詵已然不顧生死,忙從旁搶上救援,楊太雙掌向二人拍去,二人砰砰兩響倒撞了出去。

  楊欽生怕楊太對二人再下毒手,忙揮鐵櫓從后攻上,楊太一手抄住,向櫓上一擊,鐵櫓打在楊欽當胸處。楊欽一口血吐出跌落臺下。

  夏誠和黃佐又拼命搶上,黃佐厲聲道:“可惜天不佑人,要死在你這惡賊手上。我等便是變成厲鬼,在九泉之下也不會放過你,誓要殺你這個惡賊?!敝宦牭门九緝身?,二人也各自中掌,口吐鮮血,從高臺上摔了下去。

  五人倒在地上,再也無法斗得。

  付人嬰和東閏道長、巫去云等人見狀,暗暗驚心,一咬牙還是舞兵刃撲向楊太。楊太身子一動,探手抓向東閏道長和巫去云胸口,二人膻中穴處一麻,登時動彈不得。楊太臂上用力,將二人往后擲摔出去。跌了個四腳朝天,因穴道受制,一時還爬不起來。

  楊太又晃到了付人嬰身旁,伸手拿向付人嬰腰間。付人嬰驚叫道:“兩國交戰(zhàn),不殺來使,楊太,你怎可傷我?”引身斜退,揮劍下削。他見楊太轉眼間即傷了巫去云和東閏道長,心中驚懼,已不敢斗,只求脫身得去。但楊太這一抓何其之快準?付人嬰腰間處一麻,又被楊太抓住。

  付人嬰忙運內(nèi)力往被封的“章門穴”撞去,楊太內(nèi)力一吐,兩道內(nèi)力相撞,付人嬰一跤往后摔倒,再也運氣不得。楊太又抓起他,掌力一吐擲了出去,付人嬰腦袋先行著地,登時昏死了過去。若不是楊太尚未欲取幾人性命,幾人已然性命不保了。

  楊太目光在楊欽等人臉上緩緩掃過,這才轉過身,向君山殿內(nèi)叫道:“請二王子登位?!贝搜砸怀?,四周之人皆瞪大了眼睛,大詫:“難道不是他登位么?”便連趙信也驚詫不已,不知這楊太葫蘆里賣的是什么藥,一齊向大殿瞧去。

  殿里一陣禮樂響起,一人身穿紫袍,頭戴冠冕,從大殿里走出,身后簇擁著十多名侍女和護衛(wèi),只是面色臘黃,身子孱弱,似久病不愈一般,正是鐘子儀。

  楊欽、金琮、劉詵、黃佐等人驚呆住了,猶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半晌才回過神,從地上站起,向鐘子儀搶去,呼道:“二王子,當真是你么?”

  鐘子儀見了眾人受傷狼狽之樣,詫道:“是我,幾位叔叔伯伯怎地這般衣衫襤褸,滿身是傷?”眾人恍如在夢中,道:“楊太不是要害先帝和二王子而奪大楚之位么?怎地會讓二王子登位?”鐘子儀一下明白過來,道:“這數(shù)日來楊叔叔為我治病,讓我居于湖底深處,不可受風和見光,是以并不能與眾位叔叔伯伯相見。”

  眾人向楊太瞧了一眼,滿臉羞愧,低下了頭,走到楊太跟前,楊欽道:“原來楊湖主并沒有殺害二王子霸占楚國之位,卻是我等錯怪了楊湖主?!睏钐D過身不瞧他們,幾人更加羞愧,一下跪倒在楊太身后,道:“我等有眼無珠,請湖主責罰?!?p>  楊太仍轉過頭去,不理會眾人。鐘子儀上了高臺,緩緩向大椅上坐去。

  忽聽得一聲音大叫道:“且慢。”,一根長槍“嗖”的破空射至。楊太急忙將鐘子儀一拉,長槍擦著他胸前射了過去,“錚”的插在一旁大椅椅背上,距鐘子儀僅余半尺。洞庭湖上下人人駭然變色。

  眾人往來槍處看去,只見數(shù)百人涌出,為首之人乃是孤杖閻、方亳和辛人展、廣成子、忠烈?guī)熖νǖ篱L等中原群雄。

  楊太面色大變,楊欽等人則“哎喲”叫了起來:“我等可忘了移開船只……”楊太向楊欽等人看去,道:“他們也是你們放進來的?”楊欽等人跪在地上,不住磕頭,道:“是,是屬下做了錯事,忘了吩咐各寨不送他們進湖中來了……”

  原來各人奉了楊太之命去設立水寨,想到楊太稱帝已不可阻,便去和群雄商議,請盟主方亳領群雄下洞庭湖擒殺楊太救出鐘子儀,各人愿不奉鐘子儀為帝建朝立國。此舉正合辛人展、孤杖閻等人之意,當下派出霍遷、巫去云、東閏道長等先行下洞庭湖給楊太送盟書,讓楊太速撤旗號,不得稱帝,隨后點起兵馬殺向洞庭湖。一番爭斗后,楊欽等人才知誤怪了楊太,卻忘了大隊群雄隨后而至,沒得及時告知各處水寨的兵馬不可送群雄過湖,以致群雄已暢通無阻的上了君山。

  辛人展一眼瞧見了地上的付人嬰諸人,忙讓程人遠和于人海、鮮人通過去將幾人抬過來。辛人展查問付人嬰的傷情,程人遠道:“只是撞破了頭昏死過去,并無性命之虞?!毙寥苏惯@才放心,揮指解開巫去云等人的穴道。

  昆侖子道:“楊太,你一來不能稱帝,二來還有血債未償?!睏钐溃骸坝泻窝獋??”青塵子道:“殺死鐘大俠的大仇?!睏钐湫Φ溃骸扮姶髠b是被辛人展和孤杖閻所殺,為何要算在楊某頭上?豈不是貽笑天下么?”

  辛人展道:“你懷中掉下玉璽,可是天下群雄親眼所見罷?”楊太道:“那是楚王所托?!毙寥苏勾笮Φ溃骸昂靡粋€楚王所托,鐘寨主方當壯盛,武功蓋世,正是叱咤風云之時,怎會突然自刎將玉璽贈給你?”

  楊欽等人若不是得親眼見了鐘子儀要登基,打死也不信楊太的說辭,現(xiàn)下楚王之死雖仍撲朔迷離,但楊太既肯為鐘子儀治傷,并扶他登位,那比什么都強了,楚王之死可日后再查清,遂對群雄抱拳團團作了一揖,道:“眾位英雄請暫且退出湖去罷,此后洞庭湖和眾位井水不犯河水如何?”

  辛人展臉一沉,道:“楊欽,你怎地忘了他是殺害楚王的兇手?你是幫著楊太說話,還是站在我們一邊?”楊欽道:“楊湖主未必是殺害楚王的兇手。楊湖主幾次三番均沒有殺害我們之意,若他是兇手,豈會不殺我們?又豈會去救二王子?”

  群雄滿臉奇詫,道:“你為何這般說?難道你們不思為楚王報仇了么?”金琮大搖其頭,道:“此事當真不是楊湖主所為,我等不能再與楊湖主為敵?!?p>  辛人展道:“這是他蠱惑人心之法,他欲要成事,便需籠絡一些人手,你們瞧不破他,正好入他彀中。”

  金琮想了想,又搖搖頭,道:“辛掌門之話未必能信。楊某本不該讓你們進湖來,請眾位仍出湖去如何?”辛人展冷笑道:“進湖由你,出湖由我,這可由不得你了?!睏顨J等人臉色大變,道:“我們不該聽信辛掌門之話,現(xiàn)下悔之晚矣。”

  辛人展仍是冷冷道:“辛某可沒有說什么話,說楊太殺了鐘相的是你們,邀我們進湖除楊太的是你們,現(xiàn)下怎地怪到辛某頭上去了?”楊欽等人作聲不得,拿起鐵櫓攔住了眾人。

  辛人展等人并不將幾人看在眼里。昆侖子對楊太道:“中原武林尚未敢稱帝,你豈敢稱帝?你要稱帝莫非是想號令我們?”

  楊太將目光移開,道:“楊某并沒有說號令你們,只是楊某一朝兵發(fā),敢有不從者便灰飛煙滅?!边@一句說話與當初鐘相的一般無二,群雄如聞滾滾雷霆,不寒而栗:此人之狂傲,與鐘相不相上下,難道鐘相是看中他這點而將基業(yè)相托?

  孤杖閻緩步走出,問道:“楊湖主手中可有《龍蛇訣》?”楊太道:“沒有?!惫抡乳惖溃骸啊埳咴E,朝天闕’,得《龍蛇訣》者得天下,你既不得《龍蛇訣》,又不是眾望所歸,為何要私自為帝?”

  楊太道:“楊某是奉楚王的二王子為帝,立的是大楚國,并不是楊太登位。這‘私自稱帝’四字從何說起?”劍通道長和忠烈?guī)熖催@般爭下去,也沒個結局,道:“楊湖主,望你撤號撤幡,歸于武林一統(tǒng),別事再作商量如何?”

  楊太冷笑道:“歸于武林一統(tǒng)?想當初楚王功高武林,卻不得為盟主,反而推了那個姓方的小子為盟主,試問這樣的武林,遵從又有何意義?”劍通道長、忠烈?guī)熖透髋扇汉滥樕献兩凰憜柕脝】跓o言。

  楊太繼續(xù)道:“你們既不愿奉楚王,楊某也不與你們強難。你們推你們的盟主,洞庭湖不與你們爭這勞什子盟主,你們出洞庭湖去罷。”

  辛人展道:“楊太,放著天下英雄好漢在此,豈會任由你胡作非為?”此時洞庭湖兵馬已被楊欽等人調(diào)開,楊太等人可說是處于重圍之中,爭斗一起,洞庭湖難有勝算,楊欽等人手足無措。

  趙信本想拼著一死,無論如何也要阻楊太登基的,現(xiàn)下見他們又要窩里斗了,暗自高興。

  昆侖子身子一縱,向高臺上落去,欲擒住鐘子儀作要挾。楊太不待他出招,伸手抓向他當胸處,昆侖子挽了數(shù)朵劍花刺向楊太中路,正是昆侖劍法中的“回眸三笑”,眾人暗喝了聲采。楊太雙掌一合,夾住他劍。昆侖子進不能相攻,退不能拔劍,一時面色大變。楊太內(nèi)力一吐,雙掌將他長劍折斷。昆侖子欲躍身退開,楊太一掌擊了過去,昆侖子身在半空,被打得吐血掉下高臺。

  眾人見楊太武功較玉皇頂時又大有進展,暗暗吃驚。辛人展朗聲道:“辛某雖然不敵你,但為天下人殺賊,辛某死而無怨?!闭f罷,長劍一抖,劃了個圈罩向楊太。人人被他語氣所感,暗道:“辛掌門果然是俠骨義心,難怪武林中人人景仰?!?p>  二人斗了數(shù)招后,辛人展招式被楊太槍法套住,劍法沉滯,大是不靈,孤杖閻閻杖一撐,向楊太縱去,道:“孤某來領教你的武功?!边B環(huán)數(shù)杖向楊太攻去,這幾杖威力奇大,氣勢遠在辛人展之上,眾人見了,又暗嘆:“辛掌門如一只白鶴相似,招式靈逸飄動,這孤杖閻則是一只猛虎了?!?p>  楊太知孤杖閻武功高強,沉下氣小心應對。辛人展得喘過氣,又躍身而上,劉詵叫道:“辛人展,你羞是不羞?要以二敵一?”他面上猶篏著鐵珠子,即駭人又好笑。

  青塵子劍光一閃,向他面門刺到,道:“現(xiàn)下誰跟你們講武林規(guī)矩?且領教一下你的鐵算盤神技?!彼麆κ揭环譃槎?,分刺劉詵左右,劉詵無法旁閃,騰騰騰連退了數(shù)步,錚錚的彈出了數(shù)顆珠子,青城子回劍磕打,使了青城劍招中的“三絕劍”,將珠子盡數(shù)一顆顆刺落。

  洞庭湖諸人紛紛向群雄撲去,夏誠攻向了天通、天和道人,楊欽敵住了廣成子,黃佐和金琮、暮天紅、蓋天豪來斗辛人展、程人遠等雁蕩劍派弟子,高臺四周登時刀光劍影、拳來腳往、身影翻飛。

  楊欽等人武功本就不及群雄,兼之受了傷,更加不是群雄的敵手,一時人人均受了重傷,只有夏誠武功高強些,尚可勉力一斗。

  孤杖閻和楊太仍在酣斗不休,楊太掌法一變,使出“無相劫掌”。他自得鐘相所贈《無相劫掌》后,勤加練習,兼之他本就武功高強,極易領透,是以雖只數(shù)天,已將一套無相劫掌學會。這無相劫掌威力奇大、來去無蹤,楊太只發(fā)揮出八成威力,孤杖閻已不及出杖,被逼得左支右絀,大落下風。

  辛人展見狀,又像對付鐘相一般故伎重施刺向鐘子儀,楊太見勢不妙,叫道:“保護二王子?!毕恼\和暮天紅剛將鐘子儀架開,辛人展即一劍刺到了蟠龍大椅上,心想鐘子儀尚未登基,若將大椅毀去,鐘子儀豈不是當不成皇帝了?伸劍在大椅下一挑,將椅子往高臺下摔了去。

  眼看兩三百斤重的大椅要被摔碎,鐘子儀的登基之禮也要泡湯,楊太逼開孤杖閻,身子一躍,落下地抓住了蟠龍大椅的一只椅腳,放到了地上。

  孤杖閻和辛人展、廣成子等人大怒,又向楊太飛撲而至。楊太退閃到一叢翠竹旁,一掌向一根大斑竹擊去,竹葉紛紛落下。楊太揮臂一掃,將竹葉卷起,再迅掌拍出,眾葉瞬時齊向孤杖閻、廣成子等人飛射而至,猶如箭羽一般。

  廣成子等人大吃一驚:“飛花摘葉?”揮劍裹住全身。孤杖閻則一掌拍出,竹葉被他掌力一震,去勢才緩,然后晃晃悠悠飄落在地。

  楊太向孤杖閻瞪視去,道:“那晚閣下為何到君山上來?”孤杖閻仰天打了個哈哈,并不答理。原來他怕楊太登基,是以連夜下洞庭湖想除去楊太,豈知斗了半夜仍不分勝負,受了內(nèi)傷后即借故逃去。

  楊太又連掌拍出,向十余棵竹子擊去,竹葉滿林飄舞而落,楊太盤起手掌,不住向竹葉拍出,滿林竹葉即如利箭般穿梭起來。眾人一驚:“無相千葉掌?他竟將鐘相的無相劫掌融于他的千葉手法中?”

  廣成子等人急忙又緊緊舞劍護住全身,不讓竹葉傷身。但竹葉狂卷而來,有如鋪天蓋地的蝗蟲,片刻后,眾人衣衫還是被竹葉割破,臉上、手臂上、身上布滿了道道血跡。

  楊太又大喝一聲,雙掌迭發(fā),推那蟠龍大椅往高臺上騰空而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穆湓诹烁吲_原先的位置上。楊太大聲道:“請皇上就位。”搶到鐘子儀身旁,一抓一推,鐘子儀立時向高臺上飛去,穩(wěn)穩(wěn)當當?shù)牡诹舜笠紊稀?p>  在場的眾洞庭湖弟子見狀,忙一齊躬身拜地行禮,山呼道:“拜見吾皇,吾皇萬歲,萬歲,萬萬歲?!辩娮觾x只嚇得臉色煞白,待得回過神,忙道:“大家快平身。”眾洞庭湖弟子道:“謝吾皇。”

  這幾下變化只在片刻間完成,群雄驚呆住了,想不到楊太竟讓鐘子儀在眾人面前完成了登基之禮!

  孤杖閻、辛人展等人惱怒至極,領著數(shù)十人向鐘子儀撲去,要將鐘子儀砍成肉醬了。楊太大聲道:“保護皇上。”洞庭湖眾人應了一聲:“是?!睋屔锨叭プo住鐘子儀。但群雄武功高強,殺得洞庭湖弟子慘呼四起,死傷了千余人。

  趙信對白狐女道:“師姐,我們趁亂去除掉一些反賊也好?!卑缀饝?,二人穿上洞庭湖弟子的衣衫,挺劍去殺東閏道長和昆侖子,東、昆二人連退了數(shù)步,暗自吃驚,想不到洞庭湖弟子中竟也有這等武功高強的人物,一時被逼得手忙腳亂。

  楊太見洞庭湖諸人敵不過各派群雄,抱起鐘子儀欲躍下高臺逃去,孤杖閻和辛人展、廣成子、天通、天和道長等人緊緊將他圍住,楊太無法突出去,瞧見了趙信和白狐女武功了得,忙將鐘子儀向趙信和白狐女一拋,道:“你們快護楚王逃出去?!?p>  趙信一怔,知楊太把自己當作洞庭湖弟子了,一把將之抓住。鐘子儀有病在身,身子甚輕,被拋來擲去早已嚇得臉無人色。趙信狂喜:“我正想找你殺呢?!毙纳窦な?,長劍揮起,正要將鐘子儀一劍兩斷,然看見鐘子儀滿臉驚惶之色,緊緊的抓住自己,并不知死期已到,心又軟了:“此人病體支離,實沒有殺我大宋一兵一卒,滅我大宋的只是他父親等人而已?!彼靽@了一聲,將劍順勢向昆侖子刺出,逼開了來劍。

  各派群雄見鐘子儀在趙信手上,紛紛圍向趙、白二人,二人生怕被認出,不敢施展神女劍法,一時形勢大險。

  楊太急忙又搶過來抱去鐘子儀。孤杖閻猛攻楊太右側,辛人展攻其左側,楊太抱著鐘子儀,如何敵得過二人聯(lián)手?辛人展“嗤”的在他背后削了一劍,鮮血四濺,跟著孤杖閻一杖倒打過來,在他后背重重一擊,雖然他已揮簫槍御去了一半力道,仍是吐血不止,鐘子儀跌落在地。而此時夏誠、楊欽、劉詵、金琮、黃佐、暮天紅、蓋天豪等人早已紛紛被打傷倒地,動彈不得。

  孤、辛二人見傷了他,更加大喜,一齊出招要取他性命,忽然半空中一灰衣人落下,揮舞一只大鐵錨卷向孤杖閻。君山旁便停著許多船只,是以有大鐵錨并不奇怪,奇怪的是使這大鐵錨之人力大無比。孤杖閻回杖格擋,“當”的一杖將之擊開,那大鐵錨順勢又卷向了辛人展,辛人展自忖無法將他擊開,縱身閃避。

  孤杖閻將使錨之人認出,叫道:“好啊,原來是那個打貓鄉(xiāng)巴佬?!毙寥苏姑嫔笞?,怪不得他這般武功高強,原來是那個持打虎節(jié)棍的耿京來至。

  耿京笑道:“不錯,是耿某?!惫抡乳惖溃骸靶展⒌?,你來趟什么渾水?”耿京笑道:“鄉(xiāng)巴佬便是看不慣你們的齷齪伎倆,是以要管管?!睋]舞著大鐵錨,虎虎生風,威勢嚇人,孤杖閻搶了一把單刀,要將他系著大鐵錨的繩纜削斷,耿京回手一收,將鐵錨拿在手中與他相斗。

  白狐女看了耿京幾眼,低低的發(fā)出一聲驚呼,對趙信道:“信兒,那個耿前輩有些似在明州城皇廟中救你之人?!壁w信“啊”的一聲,道:“是他救了我么?師姐真的看清楚了?”

  白狐女點點頭,道:“我已看清楚了,是他無疑。”趙信熱血上涌:“嗯,此人是信兒的大恩人,需得好好謝謝人家。”隨之神色有變。白狐女道:“信兒怎么了?”趙信道:“他現(xiàn)下和楊太這大反賊在一起……”白狐女道:“信兒說他也助反賊么?”趙信道:“是啊,他救了我,但又助了反賊,這人是好是壞?是否該多謝他……”

  白狐女也難斷別,沉吟不語。趙信道:“我們先不揭破身份,不和他提城皇廟中相救之事,且看他日后干些什么?!卑缀c點頭。

  耿京并非當真能敵得過孤杖閻和辛人展二人聯(lián)手,不過仗了攻其不備出奇不意,那大鐵錨揮起來又威勢駭人而已,三人斗了二三十招后,孤杖閻和辛人展穩(wěn)占上風,步步守嚴,逼得耿京幾乎不能落地,從這頭躍到另一頭,又從另一頭躍回這頭,大處下風,當下?lián)尩綏钐磉?,道:“楊兄弟,快走?!睂⒋^呼的向不遠處一株大斑竹擲出,勾住竹尾,將竹尾拉得垂下地來。

  楊太會意,和耿京各攜著鐘子儀一肩,身子一縱,已提著鐘子儀借那斑竹回擺之力彈射而起,升到了半空中。

  群雄想不到此二人竟用這等法子逃走,如兩只大鷹叼著一只小羊升至半空般,盡驚呼出聲,紛紛將手中兵器或暗器向三人擲出,然三人去勢疾速,諸兵器已無法傷著三人。

  辛人展和孤杖閻急忙也縱身躍上竹梢去追,但竹子無回擺的慣力,二人躍上竹梢后,只是定定立在那兒,竹子并未將二人彈去追耿京。而楊太和耿京所站的大斑竹受著慣力向另一側彎去后,耿京和楊太攜著鐘子儀之手順勢又撲到了另一株竹子的尾梢上,原先那根竹子重力驟去猛地挺回打向二人,二人措手不及,立被竹子擊中大叫一聲跌落在地。好在二人武功卓絕,落地時并不受傷,只臉上手上等裸露處被竹鞭抽打得滿是血痕而已。

  孤、辛二人大怒,一拖杖一提劍撲進了竹林中,揮杖劍劈砍耿、楊二人所落腳的竹子,但竹子密密麻麻,往往一根大竹被二人劈斷后,竹梢上的耿、楊二人已借力提著鐘子儀又落到了另一根大竹上,猶如猿猴在樹上飛攀一般。漫山遍野皆是大斑竹,三人如此這般循環(huán)起落,已落向了竹林深處。孤、辛二人砍了八九根竹子后,已不見了三人身影,一時氣怒交加。

  趙信和白狐女趁群雄驚愣間,也晃身閃進了竹林中,身子一縱,躍到了竹梢上,然后展開“歸去來兮”輕功,在竹尾上疾奔,竟不亞于平地,待得群雄回過神來時,趙、白二人去得無影無蹤了。

  夏誠、楊欽等人受傷倒地,束手被擒,數(shù)千名洞庭湖弟子死傷了千余人,余下的也拋械投降。

  辛人展忽然想到什么,大聲道:“大家快去湖邊守住船艇,不讓任何船只私自出湖。”一語提醒眾人,群豪呼叫一聲,紛紛向湖邊奔去。

  趙、白二人踏竹而奔,遠遠看見了耿京和楊太的身影向西南角隱沒,知耿、楊二人要提著鐘子儀上船離湖而去,當下也忙趕過去。

  離岸數(shù)丈外停著一艘大木船,那船甚是奇怪,兩旁船弦是兩只巨大的水輪,竟比船艙還高,十多名船工候在水輪旁,原來這船正是楊太的座船。

  耿京和楊太提著鐘子儀,借著大竹彎彈之勢,一下落到了船上。趙、白二人隨之也身子一縱,落到了船板上。耿京看了趙、白二人一眼,道:“好俊的輕功?!?p>  楊太兩道目光向趙、白二人瞧來,道:“兩位如何稱呼?楚王身邊如何有你們這等人物?”

  趙信聽他語氣嚴峻,顯然對自己頗加疑心,不慌不忙的道:“在下是飛狐派弟子白慕雪,這位是我?guī)熜职啄接?,因慕楚王之名,不久前才投入麾下的。不想楚王那么快便遭了毒手。令我等未得為楚王微盡薄力?!?p>  楊太想起適才也是這二人接住了鐘子儀,這才疑慮稍消,命船工快踩水輪葉子開船。只聽“嘩嘩”水響,水輪在十多名船工力踩之下轉動起來,那大船也緩緩行駛離岸。趙信見這船不以槳櫓劃動,也不借風帆而駛,大覺奇怪。

  便在此時,孤杖閻、辛人展等領著群雄趕至,二人展開輕功要撲上船。辛人展用的是他雁蕩派的“雁蕩縱”輕功,足尖在水面上一點后,趁著后勁未盡,尚能再躍身而起,雁蕩派數(shù)十年中除他恩師祝天下能做到外,另一人就是他。而放眼武林,能凌波而躍的也寥寥無幾,不過他這門輕功雖已練得甚為了得,也只是練到“二縱”而已,尚不能連續(xù)起落踏湖過海。

  眾人見他露了這一手輕功,如燕子剪水穿柳一般落向那大船上,皆暗暗喝了一聲采。

  耿京向船篷頂?shù)呐裰裉呷?,只聽呼呼呼幾響,三根篷竹脫篷而出,向辛、孤二人射去。辛人展挽起?shù)道劍光,將一根直射而來的篷竹削成了七八截,但另一根竹已無法抵擋,忙自泄真氣墜入湖中。那篷竹從他頭頂射了過去,第三根篷竹則向他身后的孤杖閻射至。孤杖閻揮閻杖將竹劈成了七八塊,借勢倒縱了回,并不落入湖中。

  群雄生怕辛人展會被淹死,驚呼一聲,但他手掌在剛才削斷的竹竿上一按,即濕淋淋的躍身而起,回了岸上,群雄忍不住又喝了一聲采。

  程人遠、付人嬰紛紛搶到湖邊的小船上拿起竹竿、木槳等擲打向楊太等人的大船,但大船去得遠了,一眾物事只是落入了湖中。

  孤、辛二人又想撐船劃艇去追,手下一干人等面面相覷,原來竹竿船槳等盡被擲出去了,已無物可行船,孤、辛二人一愣,忙命人去別處找竹竿船槳,但楊太之船已踩遠不見了,二人氣得在岸邊捶胸頓足。

  楊太見孤杖閻等人不見追來,才松了一口氣,向耿京舉手行禮道謝。耿京笑道:“幸而還仗著你的怪船逃得快,不然耿某這幾根老骨頭可丟在這湖里喂魚了。”楊太道:“楊某欠著了耿兄這一個天大的人情,以后任憑耿兄吩咐?!?p>  耿京笑道:“這艘怪船可是你想出來的么?”楊太道:“耿兄見笑了,我這艘怪船現(xiàn)洞庭湖中只有一艘,船雖怪,卻可踏水如飛,他們想追也追不上。”耿京連連點頭稱贊。

  趙信悄悄向耿京打量去,只見他頭大耳闊,滿面紅光,身板極闊,手掌和腳也甚大,年紀在五十歲上下,心下思量:“此人救我有恩,卻又和楊太沆瀣一氣,當真于我大宋不知是友是敵。”

  楊太當下檢視鐘子儀傷勢,鐘子儀只是受了些皮外輕傷,但他受了嗜血散之毒,并未得盡除,此時毒性發(fā)作,已微微發(fā)抖。楊太以真氣傳入其體內(nèi)驅(qū)毒,過了一陣,鐘子儀才神色寧定。

  天色漸漸暗將下來,楊太為鐘子儀療傷畢,長吁了一口氣,對耿京道:“楊某想掉轉船頭回去,耿兄以為如何?”耿京一詫道:“你還回去干什么?”

  楊太道:“洞庭湖數(shù)千名弟子落在了孤杖閻和辛人展等人手中,楊某不能不救?!惫⒕┬Φ溃骸皸顨J、劉詵、金琮等人誣你害死楚王,你還回去救他們?若不是他們從中作梗,引孤杖閻、辛人展等人下洞庭湖,鐘二王子的登基之事已如愿了,他們遭擒也是咎由自取而已?!?p>  楊太道:“他們雖對不起楊某,但楊某不能對不起楚王,這些人皆是楚王舊部,楊某若不救,便是不義。”耿京哈哈笑道:“好,楊湖主果然俠義為懷,耿老兒可沒有看錯你,就陪你再闖一闖這龍?zhí)痘⒀T。”

  趙、白二人暗暗驚心,不想再回君山,然楊太已命船工掉轉船頭往回踩水輪了,只得握緊了手中之劍。

  到得近湖處,湖面靜悄悄地,四周一片漆黑。楊太生怕發(fā)出水響,不敢再讓船工踩輪,執(zhí)槳扳櫓劃船。大船緩緩泊在了湖邊。楊太吩咐趙、白二人照看好鐘子儀后即縱身下船,耿京生怕他一人難敵孤杖閻等人,也隨了去。

  趙、白二人盤腿坐下,在船艙里運氣,靜守著鐘子儀。此時鐘子儀已困倦而睡,要殺鐘子儀易如反掌,但二人既得楊太信任,便決定繼續(xù)扮作洞庭湖弟子潛在楊太身邊,看有無機會一舉搗滅各派反賊和楊太。

  白狐女忽聽得外面似有什么響動,二人急忙抄了劍躍身下船,往竹林里潛去查看情況,頓時大吃一驚,只見辛人展等一大群人手持火把,正往這邊趕來,二人欲回去救鐘子儀已然不及了,只得躲進了長草中。

  辛人展等人趕到湖邊,這一次變了精,除辛人展等幾人外,來人個個手持強弓硬箭對準了那艘大船,有的利箭上還綁著了火把,若船稍動便放火燒船。趙、白二人暗吁了一口氣:“幸而楊、耿二人和我們倆已事先出來,不然可是在劫難逃了。鐘子儀的性命只能看他造化了?!?p>  辛人展高聲道:“船上之人快出來投降。”連叫了幾聲,無人答應,鐘子儀驚驚畏畏,已躲到艙角去了,哪里敢出?

  數(shù)道黑影手持刀劍往前竄出,縱身一躍上了船,乃程人遠、于人海、鮮人通,三人沖進了船艙中,不多時便架著鐘子儀出了船艙。于人海又躍回到辛人展跟前,道:“啟稟掌門,船里除鐘子儀和船工外,并不見楊太和耿京二人?!?p>  辛人展冷冷道:“得鐘子儀就好了,其他人不必管他?!毕蚬抡乳惡头劫竦吐曊f了數(shù)句,孤杖閻和方亳、辛人展便領著各派掌門上了船去。

  不多時,遠處湖面駛來一條小船,船上之人正是楊太和耿京。原來二人離去不久,即看見這邊火光通紅,立知辛人展等發(fā)現(xiàn)了眾人,暗叫不妙,忙劃了小船而回。到得近處看見孤杖閻、辛人展等已然控住了鐘子儀,大吃一驚,楊太道:“辛人展,你待怎地?”

  這時楊欽等數(shù)十名洞庭湖重要的弟子也被從林中押出,辛人展高舉火把,得意道:“楊太,你若想鐘子儀活命,便自廢武功了罷?!倍赐ズ姷茏用嫔@變,叫道:“湖主,萬萬不可?!睏钐彩且粍C,若是自廢了武功,他即刻成他人殂上之肉,只怕轉眼間就被人所害,一時猶豫住了。

  辛人展又喝道:“楊太,你廢是不廢?”程人遠等幾名雁蕩劍派弟子將鐘子儀推上前,以刀劍

  楊太把心一橫,道:“好,楊某自廢了武功后,你須得放了楚王的二王子。”辛人展道:“這個自是,你把辛某看成什么人了?”

  楊太舉起手,向船舷上掛著的鐵錨猛地拍去,那鐵錨邊緣猶如劍刃,甚是鋒利,楊欽、夏誠、金琮、劉詵、黃佐等人大驚道:“湖主,不可?!毖劭此p手手腕要被齊腕切斷,辛人展忽哈哈一笑,道:“且慢!楊湖主果然對鐘寨主是一片鐵血忠心,為了鐘子儀竟愿舍了性命不要。好,這一雙手暫且寄下了,方盟主現(xiàn)今另有一件要事讓你去辦?!?p>  楊太一凜,道:“什么事?”辛人展向方亳道:“請盟主吩咐罷。”方亳有些驚怕,向耿京瞧了一眼,道:“你,你殺了此人?!比盒蹥g呼起來,道:“這一招甚妙?!?p>  耿京和洞庭湖諸人一凜,這招當真狠毒之至,耿、楊二人武功均甚高,互相殘殺必定兩敗俱傷,到時群雄便可漁翁得利,二人是留是殺盡在掌握中了。

  趙、白二人躲在暗處,也是吃驚不已,心想這狠毒主意必是辛人展剛才所出,無論哪一方勝,最后都不會放過的,這比讓楊太自廢了武功狠毒百倍。

  辛人展看耿、楊二人不動,又將劍尖抵向了鐘子儀后心。楊太疑慮片刻,只得向耿京看去,道:“耿兄,你的救命之恩,楊某無以還報,若不是要救楚王遺孤,楊某斷不會向你動手。你下手不必容情,楊某死在你手上,也是無憾了?!?p>  耿京仰天打了個哈哈,楊太隨之左掌劈出,道:“請耿兄指教?!庇沂窒蚬⒕┊斝丶蔡?,這兩招去勢不快,然攻防有備,存了感激剛才搭救之意。耿京伸手一格讓開,楊太又一招自右路攻來,這一招比適才那兩招快了許多。二人的武功也是在伯仲之間,只是楊太夜斗孤杖閻后,又在日間連斗了眾大高手,內(nèi)力大耗,一時不及耿京深厚,耿京斜臂格開,還了一掌。

  趙信對耿京懷有感恩之心,然見他和楊太在一起又極是矛盾,此刻見他和楊太斗開了,暗暗高興:“他們兩個已作生死大斗,此后是敵非友了?!?p>  拆了二三十招后,人人均已看出楊太重傷之下要傷耿京實是千難萬難,耿京接了他幾招后,也是留了后力,并不盡力和他相搏,生怕將他打得更傷后,越發(fā)沒有抵抗辛、孤二人之力。楊太見始終碰不著耿京的半片衣襟,卻禁不住心頭氣怒,招式收發(fā)間拼盡了全力。

  二人越斗越猛,一個在攻一個在守,小小漁船上實沒有多大的騰挪空間,二人“嘭嘭”的對了兩掌后,楊太連退了七八步,險些摔落了湖里,耿京則身形晃了數(shù)晃。小船在二人力斗之下,上下?lián)u晃,激蕩水花,數(shù)次要傾覆,耿京連擊數(shù)掌楊太不中,掌力落在湖面上,小船慢慢向外漂去。

  辛人展忙讓人撐著大船慢慢跟小船而去,始終和小船保持著二十余丈遠近。程人遠和付人嬰、鮮人通三人將刀劍架在鐘子儀脖子上,使耿京和楊太二人不敢心存異念。

  耿京假裝打不中楊太掌擊湖面,正是想悄悄將小船蕩遠去,好得和楊太脫身,豈知卻被辛人展瞧破圖謀,催船跟行,只得一邊斗,一邊繼續(xù)籌思脫身之計。這時他內(nèi)力勝于楊太,自是可打傷楊太逃走,但楊太落在辛人展手上,怕是兇多吉少了。

  正苦苦思慮時,忽頭頂被猛打了幾點急雨,登時大喜:“啊,下雨就好了?!惫灰魂嚩勾蟮挠挈c豁刺刺打下,火光中只見四周皆是一條條迅猛的雨線,不多時,火把即熄滅。辛人展又驚又怒,叫道:“大家不可慌亂,楊太敢有甚舉動,立殺鐘子儀和楊欽諸人?!?p>  耿京本來想趁機去救鐘子儀的,聞言后再也不敢輕舉妄動,身子一縱,向岸邊落了去,楊太喝道:“耿京,哪里逃?”緊追在后。辛人展和孤杖閻大雨中也不及領群雄去追趕,只得押著鐘子儀、楊欽等人回了君山殿來。

  大雨下了一個多時辰方停住,一輪明月又掛在中天,照得滿湖銀輝,湖中也現(xiàn)出一只大明月。趙信和白狐女擰干了衣服上的雨水,向君山殿奔去。夜風吹著濕衣,二人均覺一陣微寒。

  穿過密林后,二人躍到了君山殿頂上,卻見殿頂上已伏著一人,正要舉劍刺去,那人已做了個噤聲的手勢讓二人伏下,乃是耿京,不由一詫。

  趙信見他神色無恙,知他在和楊太相斗時并沒有受傷,遂伏下身子往下看去,只見殿前燒著數(shù)堆篝火,東南兩面圍坐滿了群雄,西面坐的則是楊欽等數(shù)百名在君山上被挾制住的洞庭湖弟子,人人面色土灰,悔不當初。而辛人展、廣成子、忠烈?guī)熖?、劍通道長等押著鐘子儀坐在殿里左首處,孤杖閻坐在右首,方亳則端坐于殿中大椅上。

  辛人展臉色陰沉,各派人馬不住來向方亳報說不見耿京、楊太二人的下落,方亳也不知如何處理諸事,一切由孤杖閻和辛人展定奪。辛人展氣乎乎的道:“楊太也找不到耿京么?”廣成子道:“辛掌門不必焦急,鐘子儀落在我們的手上,也不怕他耍什么花招?!?p>  忽然鮮人通等人在殿外低喝一聲:“是誰?”往樹林里撲了過去。殿里諸人聽得響動,紛紛涌出,只見林中一白衣少女疾走而過。方亳一眼認出了那身影,一陣驚喜,叫道:“表妹,怎么是你?”疾奔了過去,鮮人通等人本來已拍掌擊向那少女,聞言硬生生收了掌回。辛人展、劍通道長等群雄知這少女是范鐵芙,也都止住了腳步。

  方亳搶到了范鐵芙身邊,道:“表妹,你怎么來了?”卻不知范鐵芙是擔心趙信安危才偷偷下洞庭湖來的,她和趙瑗在鼎州逗留數(shù)天,不聞洞庭湖有何聲息,遂和趙瑗辭別,讓趙瑗去打探朝廷的訊息,趙瑗雖對她甚是不舍,也只得作別自去,范鐵芙遂尋船下了洞庭湖。她不知趙信的下落,見這邊火光正旺,便往這邊來打探,不想被群雄發(fā)現(xiàn)。

  范鐵芙不想瞧見方亳,道:“我來關你什么事?你攔住我干什么?”方亳見了她,已然神情激蕩,道:“表妹,我心里可一直想著你……,你來了,我可高興得……”說罷,來拉她的手。

  范鐵芙轉過身去,不讓他抓住自己手,道:“你想著我干什么?是想一劍刺死了我嗎?”方亳如受錘擊,道:“表妹你怎么還記著當日之事?那是我一時……身不由己,我如何會一劍刺死了你?”

  范鐵芙氣道:“你不是對你的師父說,此后以家國江山為重,不會念著我了嗎?身不由己便可一劍刺死我?”方亳茫然不知所措,其實他說的這句也是違心之話,不想竟被她暗中聽去了。

  范鐵芙又道:“我來了你又有什么好高興?我來可不是因為你?!狈劫裥南掠科鹨豢|酸意,道:“你是為了姓趙那小子?”突然一怒,道:“那小子被淹死在湖里了?!?p>  范鐵芙嚇了一驚,道:“不會的,趙大哥如何會被淹死?”方亳道:“他要與這許多英雄好漢作對,是這些英雄好漢的對手么?是以早被大家亂刀亂劍所殺,扔到湖里喂魚去了?!?p>  范鐵芙著急之極,往湖邊奔去,方亳生怕她有甚危險,一閃身抓住了她手腕,驚道:“表妹,不是的,我是騙你而已,姓趙那小子并沒有被淹死……”范鐵芙才松了一口氣,掙扎了幾下也無法擺脫他握。方亳又道:“你留在我身邊不好么?現(xiàn)下我已是盟主,很快便可登基為帝了……”范鐵芙道:“你只是武林盟主而已,誰說你可以登基為帝?”方亳道:“是我?guī)煾赴抵懈艺f的?!?p>  耿京已瞧出了這兩人以前是一對小情侶,笑道:“我下去抓住這方活寶,你們將鐘子儀救出湖去?!彪S之指著一名在屋桅下打盹的肥胖中年男子笑道:“那個是百草神農(nóng)孫公貌的師弟申土公,平素和師兄孫公貌比毒,不過孫公貌已死了,他繼承了藥菇門的藥缽,你看他身旁掛著的藥缽可無人敢近,待會你先把他的藥缽打破或扔到火堆里再去救人,只是那些煙氣可千萬不可吸得。至于解毒之法,哈哈,哈哈。”說罷,身形一掠,如一只大鳥般落向林中。

  方亳見一黑影撲至,驚呼一聲,范鐵芙趁機掙脫了他手,往林中奔去,方亳一慌,在后面緊追。追不數(shù)步,那黑影已往身后抓來,赫然是耿京,不由吃了一驚,呼道:“你要干什么?”舉劍反撩。

  耿京一只大手順著他的劍鋒滑下,劈手奪了他劍去,笑道:“你大半夜的追人家姑娘干什么?”方亳臉一紅,道:“我,我……”不知如何說下去,手中無劍,不敢撲向耿京,轉身往林外奔回。

  耿京一晃身,拂了幾下手,登時封了他幾處穴道,一把將他提在了手上。這時,群雄也發(fā)現(xiàn)林中起了動靜,紛紛搶來,見了耿京,大呼叫道:“不好啦,盟主被那姓耿的抓住了?!卑纬隽吮?。

  孤杖閻和辛人展等人忙從殿里搶出,看見方亳落在了耿京手上,皆不敢出手。孤杖閻沉聲道:“耿京,你要待怎地?”耿京笑道:“耿某也想學學以其人之道還治其人之身而已。”將手在方亳的脖子上轉了三下,每轉一下孤杖閻便暗中打一個冷戰(zhàn)。耿京轉了三下,他即打了三個冷戰(zhàn)。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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