連兮瑤本能性地后退幾步。
面前這張臉她再熟悉不過,化成灰她都認識,當然,她想忘記,她最好永遠也別見,可命運就是喜歡捉弄人。
不過,不知道他有沒有認出自己,自己一身黑色運動裝,還戴著鴨舌帽,估計有可能不被這個薛凌塵認出。
當初這個薛凌塵與自己也是一年的高中同學,自己可沒少被他這個惡棍欺負。
薛凌塵是典型的嫌貧愛富的人,他似乎和所有的窮人都有仇,在他的世界觀里窮人就不配活著。他生下來的使命仿佛就是惡心沒錢沒勢的人。而他在高中那一年面對轉學來的連兮瑤更是如此。他實在瞧不起連兮瑤這種單親家庭,一家活得卑微的人。他可真是打心眼里討厭吶。這樣的人仿佛污了他的眼,讓他煩躁??傊挥泻莺莸乇梢暸c耍心眼欺負她才能叫自己心里好受些。
于是高中那一年,連兮瑤過得極其悲傷,她總是動不動就被欺負,撕作業(yè),少東西,她雖然知道是薛凌塵做的卻沒辦法說。只能默默忍受,而且當時高中里,媽媽因為生病,花了很多錢治療,本就搖搖欲墜的家更是入不敷出。連兮瑤連基本生存都成了問題,穿衣打扮更是不入流。這也讓她總感覺與同齡人到處是差距也造成了她什么事都不敢說的自卑情結。
她的高中可以說是極其可悲的。甚至回想起來連兮瑤還有些窒息。
她能想到的就是逃避。
如今依舊是這樣。
她感覺前面兩個人巨大的影子在壓過來。
連兮瑤頭又低了幾度,想要用鴨舌帽再隱藏一下自己。周圍的氣氛都凝結了,像斑駁的墻面,隨時能扣下一塊。一邊是愉快的嬉鬧,霓虹燈下的媚麗人生,一邊是黑色心臟下跳動出的葬禮之樂。
整個世界極度地陷入非黑即白的詭異境界。
“站??!”
金發(fā)女人的聲音撕開了這一切。
連兮瑤想要裝作沒聽見。便繼續(xù)往前走。
“我說站住!你耳聾了?”女人兇惡的聲音傳來。
連兮瑤移動的腳步最終還是卡住了。她只感覺接下來很不妙。
“你是什么人?你剛剛看見什么了?”薛凌塵熟悉的鴨嗓音傳來。這究竟是怎樣難聽的聲音啊,簡直是一種酷刑。一種街頭抽煙喝酒多了的街頭小混混的感覺。
“問你話呢?”
連兮瑤此刻真是淹沒在水深火熱的地獄中。可是她不能反抗,只能趕緊走人,畢竟她今天還有很重要的事要去做。絕對不能壞在這兩個人的身上。
“我什么也沒聽見也沒看見?!边B兮瑤低著頭變著音,盡可能讓對方認不出自己。
“最好是沒聽見,否則……我呀,擰下你的耳朵喂狗,還要挖了你的雙眼?!?p> “哈哈哈,寶貝,你做得真好。”薛凌塵變態(tài)地笑著,摟著那個張牙舞爪的金發(fā)女人,眼底盡是欲望。他的臉上油膩膩的,不胖卻給人肥肥的油膩感,一張臉上長著肉眼清晰可見的膿痘。一笑,整個臉頰上的肉堆積起來,讓人作嘔。
連兮瑤欲走,不想與這些人呆一起太久。
可是她剛跨步,薛凌塵就又開口了。他瞇著眼睛,一副瞧不起人又極度嫌棄的樣子。
“你是怎么進來的,看這打扮真是窮酸?!?p> 薛凌塵看見連兮瑤一身黑色廉價運動套裝,還有一頂黑色脫線的鴨舌帽,再細看,連兮瑤褲子上還占滿了泥土,鞋子更不必說。
“衣服上居然還有泥土。真是骯臟,這些人真是貧窮慣了,連形象也不顧了。和這種人站在一起都丟我的臉,這種低下的底層人?!毖α鑹m像是什么骯臟的東西進了眼睛一樣,讓他坐立難安。
連兮瑤低頭看看衣服,大概是在葡萄園里沾上的。這些泥土被薛凌塵這樣一說,顯得極為刺眼。連兮瑤整個人都受到了極大的羞辱,她拳頭捏緊,整個人都似置于水火之中,一遍遍被凌遲。
連兮瑤用今天來此處的目的冷靜自己,無論怎么樣,挺過去就好了,找到媽媽才是關鍵。
“別生氣了,這種人不值得?!苯鸢l(fā)女人雙手抱腰,尖酸刻薄地咬著牙。
“趕緊滾,別讓我看見你!”薛凌塵白了一眼連兮瑤,接著拉著金發(fā)女人匆匆走了,似乎再晚一秒就會有什么不干凈的東西爬上自己的身子。
連兮瑤在寒風下一身熱汗一身冷汗,她的手指嵌入手心的肉中,她的心此時像被扒開了一樣,連兮瑤紅著眼眶,眼淚啪嗒啪嗒地落下來,滴在地面上,滴在鞋子上,與地上的塵土和鞋子上的泥土混在一起。這雜亂的混合似乎給這個黑暗世界的背面的殉難者做一場悲鳴卻無聲的祭奠。
連兮瑤挪著步慢慢走向更衣室,她看不清眼前任何的霓虹,也聽不到任何的歡聲笑語。只有鯨的悲鳴聲還在為她演奏著這場充斥嘲笑聲的葬禮。
換好衣服出來,她走回去拿好盤子等一切物品。隨后便按照指示向她想也未曾想的大廳走去。她現(xiàn)在要安全地將這紅酒送到大廳去。
泳池前,男男女女歡快地嬉鬧著。連兮瑤一身藍黑色服務員制服,端著盤子路過,她小心留神周圍,觀察周圍的人,尋找著她想要的線索。
來到大廳,眼前一亮。這里的感覺的確不一樣,客人們中規(guī)中矩,閑散地談論著,都是一些精英人士裝扮。這里的各種物品的設計也極為精致。頂部裝飾著精美的雕刻,顯得雍容華貴??蛷d的地面鋪著華麗的被擦得一絲灰塵不染的大理石地磚。墻壁上掛著各式各樣的壁畫,有人物像,也有宮廷描摹畫。即使是燈,也不是普通的燈,極其雍容華貴,每一個壁燈上都掛滿了水晶一樣的寶石裝飾物,各樣形態(tài),錯落其上。再往邊上望去,一眼可見落地窗簾,那是歐式的古典風格窗簾,線條華麗精細,搭配著一些雕刻與繡花的裝飾品,窗簾面料是不可多得的華麗的絲綢面料。旁邊是巨大的陶瓷花瓶,這些花瓶一看就是用高質量的陶瓷材料制成,表面覆蓋著珍貴的釉料,華麗的圖案和裝飾繪制其上。大廳時不時散發(fā)著一縷縷沁人心脾的木質香味,讓人聞了就處于放松的狀態(tài)。
這里真是人間的一個仙境了,究竟是多少真金白銀的堆砌才能換來?
連兮瑤擔心地看了一圈,還好沒有薛凌塵這樣的人在場,連兮瑤懷疑自己都快要精神出問題了,整天擔心這些有的沒的問題。
她蹙著眉,憔悴著一張臉,走過這大廳。整個人瘦小無力,端著盤子也有些不穩(wěn),但她好歹是端過去了。
按照吩咐她的規(guī)矩,她還要在那里站一會,直到下一位服務員端著紅酒來的時間點之前才能離開。
連兮瑤安靜地等著,順勢查看周圍,期望著能發(fā)現(xiàn)一些關于媽媽的重要線索。不過,她的那雙眼睛很快就被一個美麗的背影給吸引過去了。
孟芙盈
每次描寫連兮瑤的苦痛心境時,總是頗有感觸,筆下生情,寫出一些連我自己也被震撼到的語句。這些語句悠悠蕩蕩錘擊心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