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她真的只是一個孩子的時候,有一天她從睡夢中醒來,無意間聽到了乙女和長老們的談話,她才知道,原來子騫并不是她的親哥哥,他是從地獄之門以外的外界來的,長久以來,族人對子騫的態(tài)度雖然恭敬,但也不僅僅是因為他是乙女名義上的兒子的關(guān)系,百年前熾火族發(fā)生的一場大火讓很多人都中了火毒,而子騫就是幫他們解毒之人。
如今看來,他和那神秘的老頭和小女孩似乎還關(guān)系匪淺,那子騫究竟是何身份?
子騫淡淡笑了笑,卻沒有回答。
片刻,天帝和蛇女便又回到眾人身邊,蛇女在子騫和女雛身邊停下,對不遠處的那幾名僥幸逃過一劫的熾火族紅衣女子說道:“你們可愿意同我一起回去?”
在那場大火中,僥幸留下的不過八人,她們正好離白虎戰(zhàn)神幾人的位置近了些才逃過一劫,她們面面相覷,輕聲交談了一番,許久,為首的一個紅衣女子走了出來,腳步虎虎生威,白虎戰(zhàn)神只覺得有些眼熟,細想之下,正是當初在結(jié)界外那個使用木劍的紅衣女子。
這要弄到軍隊里去倒是一個好苗子。白虎戰(zhàn)神細細地打量了她一番,心想。
誰知,紅衣女子接下來的一番話卻讓一向自恃清高的白虎戰(zhàn)神也不禁大跌眼鏡。
紅衣女子走出一步,說道:“熾火族已滅,她們愿意追隨公主殿下同您一起回去?!?p> “她們?那你呢?”蛇女問道。
紅衣女子突然回頭看了一眼白虎戰(zhàn)神,不亢不卑地說道:“小女名叫雪女。我……我愿意追隨這位將軍……”
“什么?”矛頭突然轉(zhuǎn)到自己身上,白虎戰(zhàn)神一聽,立馬臉白了一半,“我,我可不要……”
那雪女眉紅齒白,如她的名字一樣皮膚白勝雪,一身紅衣,倒也不失佳人本色。雪女微微蹙眉,有幾分嬌嗔的模樣。自她第一眼看見白虎戰(zhàn)神便入了心,別人或許對溫文儒雅的龍月青睞有加,可她偏偏鐘情白虎戰(zhàn)神這樣偉岸的男子。可白虎戰(zhàn)神美人在側(cè),仍無動于衷。
看到白虎戰(zhàn)神決絕的樣子,突然雪女哇的哭了起來,這可把白虎戰(zhàn)神嚇懵了,他這輩子最怕的就是女人哭啊。
最后,白虎戰(zhàn)神不得不妥協(xié),雪女頓時就不哭了,白虎戰(zhàn)神突然有種上當了的感覺。
蛇女帶著女雛和那七名熾火族女子離開了,于是天帝,白虎戰(zhàn)神帶著雪女,龍月帶著昏迷的鳳媱也一起離開了這里,那片原本生機勃勃的樹林已變成了一堆廢墟,原本隱與昆侖山死亡谷地獄之門的熾火族就此覆滅,正如它從未在世間出現(xiàn)過一般,也消失的悄無聲息。說也奇怪原本圍繞在昆侖山死亡谷周圍的黑霧和毒氣也在那場大火中消失了,不過已經(jīng)沒有人會在乎,昆侖山死亡谷地獄之門也將從此變成一個傳說。
子騫站在那片荒蕪的廢墟中,有微弱的陽光落在他的腳下,陽光終于在那片黑霧和毒氣消失之后光臨了這片早已被遺忘的土地,他舉起手,擋去了那久違的溫度,黑玉一般的眸子透過手指間的縫隙去看明亮的光線。
子騫淡淡地嘆了口氣,這里是他生活了百年的地方,說沒有一點感情是不可能的,這短短百年,他早已融入了這個地方,如今看到它毀于一旦,心中未免傷感。
末了,他仔細地探查了一番周圍的氣息,他知道隨著火烈內(nèi)丹精元的破碎,他的元神也一起跟著消失了,可他竟然還是懷有一絲僥幸,卻終究一無所獲。
子騫四下觀望,突然在熾火族最末的位置發(fā)現(xiàn)了什么,有一股熟悉的氣息若影若現(xiàn),他緩緩地朝角落走去,那里露出一個尖尖的鼎頭,這里原本是藥爐的地域,在那場大火中這里也未能幸免,只剩下一片廢墟。
子騫摸著那只巨鼎露出的尖尖一角,輕輕說了一聲:“出來吧。”
說完,砰得一聲,那片廢墟突然炸開,一個巨大的身軀從土里面站了起來,用力地搖了搖身上的灰塵,那人的身上有幾處燒傷的痕跡,身材高大,皮膚黝黑,正是當初幫子騫煉藥的藥爐的主人熊童子。
雖同為仙草元神,因為常年練藥,熊童子與其他的熾火族族人不一樣,對火多少有些免疫。況藥爐原本就處在熾火族最末的位置,在那場突如其來的大火燒起來的時候,他就感覺到了那股勢不可擋的力量,深知不可抵擋的他立刻化為原形,躲在了巨鼎之下將自己保護了起來才勉強逃過一劫。
看到那片慘不忍睹的廢墟,熊童子抿了抿唇,終究什么都沒有說,只是用粗糙的手指摸了摸身旁的巨鼎。即使如此子騫也還是在他的眼中看到了一絲憂傷的情緒。
“熾火族已毀,你今后可還有什么打算?”子騫問道。
熊童子搖頭,他自從有意識起便一直生活在這里,從未離開過,除了潛心研究藥草,就是潛心煉藥,對外界的一切一無所知,真要問他以后的打算,他還真不知道。
子騫拍了拍他的肩膀,說道:“因為一些緣由我不能帶著你。不過凡間有一種職業(yè)名為醫(yī)者,以你的資歷或許可以去幫助一些需要幫助的人,但是要融入他們或許你要花很長的時間……”
子騫站起,他的身材本沒有熊童子高大,但那一刻,看著子騫,熊童子突然覺得,眼前的這個少年似乎并不是他曾經(jīng)認識的那個少年,此刻的少年突然高大了許多。
熊童子想起了初見這個少年時的時候。那日他正在研究新弄到的一批草藥,這個少年卻是突然闖入,輕描淡寫地就說出了那批草藥的名字與功效。熊童子一向都討厭有人來他的藥爐打擾他,特別是對這個女王陛下新封的王子殿下,其實不過是不知從哪里冒出來的毛頭小子,他一開始是抵觸他的。
當年熾火族族人中火毒一事,大部分族人都中了火毒,唯獨他是那一小部分,加上他本就研究這一方面,女王陛下便安排他給眾人解毒,他還沒有研究出個所以然來,女王陛下就突然派人來傳說說眾人的毒已解,解毒之人正是子騫,他沒有親眼看見子騫救人,據(jù)說子騫只是用他的血就解了熾火族族人的火毒,讓熊童子一度想要取點他的血出來研究研究。
可是在藥草方面子騫知道的似乎很多,在與子騫的交往中,讓他慢慢放下了心中的戒備,后來子騫就成為了他在熾火族唯一有資格和他說話的人。
他從未問過子騫是從哪里來的,他們彼此心照不宣,只在藥草和煉藥上多作交流。
換作如今,即使熾火族已覆滅,即使他對自己的未來一無所知,他也不會問他,從哪里來,又準備去哪里。
……
天界,琉璃宮。
自那日熾火族覆滅,火烈身隕,鳳媱昏迷已過去一月有余,這一月鳳媱都未有要醒的跡象,太上老君已經(jīng)前來看過,并未發(fā)現(xiàn)有何大礙,或有其他原因所致,具體何時清醒他也不敢隨便下定論。
閨房內(nèi),鳳媱安靜地躺在床榻上,呼吸微微起伏。
在鳳媱的夢中,一片黑茫茫的黑影中,她也如現(xiàn)在這般安靜地躺著,只是躺在冰冷的地上,月光從窗間落到冰冷的黑暗的房間內(nèi),落在她的身側(cè),落在她清冷的已爬上皺紋的面頰,一片片的紅色花朵在她的手腕間綻放,血肉模糊。
那是李治駕崩后的半月,新帝繼位,一切處置妥當,她也可以安心地同他而去。
隨身侍候的侍女已被她遣去,或許明日他們看見的就是一具冰冷的尸體,而她終于又可以見到他了。她緩緩地閉上了眼睛,此刻她是安詳?shù)模娜缰顾?p> “你這又是何苦呢?”
一個低沉地聲音在她的耳畔響起。她迷迷糊糊地睜開眼睛,可是她太累了,她的血流得太多了,她只能模模糊糊地感覺到有一個人蹲在自己的跟前看著狼狽的她。
那是一個男人的聲音,她的寢宮怎么會有男人呢?她疑惑不解,她努力支撐著自己疲憊的眼皮,想要看看那個人是誰,入目的是一只黑色的手鐲,上面雕刻著精美的圖案,有山有水,然后一雙黑玉一般的瞳孔出現(xiàn)在她的眼中,那么熟悉。他輕輕握住了她流血的手腕。
那冰涼的觸感在觸摸到她的同時,她能感覺手腕的血凝固了。
“活下去。然后忘記我?!?p> 他似乎吻了她,鼻息間有男人淡雅的香氣,有他磁性的音調(diào),迎著月光,她似乎看清了男人俊朗的面孔,如雕刻般俊美的五官,以及他那雙明亮的黑玉般的眼睛。那是她見過的最好看的男子,甚至比年輕時候的李治還要好看幾分。
柔軟的床榻上,鳳媱緩緩醒來。那時候她記得她問過他,你是誰?如今重新夢回一場,她才終于知道那個人是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