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二章 眾矢之的
結(jié)仇這個話題并非空穴來風(fēng)，不過無殤不負(fù)全責(zé)。新生開學(xué)前幾天是事故高發(fā)期，能進(jìn)入瀛洲仙宮的人不會是普通人，大家都心高氣傲的，相互有摩擦是不可避免的。
最初幾天新生都是被迫參加各種各樣的講座，聽學(xué)長學(xué)姐和各級領(lǐng)導(dǎo)講話。這么幾天，居然沒有重復(fù)的話題，也是十分令人敬佩了。
枯燥無味的言辭，但那幾天的經(jīng)歷倒是驚心動魄。
這是針對所有新生來講的。
開學(xué)第一天，異族班，也就是暗塵班死了三人，傷了十七人。第二日，凡人班，也就是風(fēng)落班，傷了八人。第三日，仙族班，也就是幽草班，傷了四人，其中兩人重傷。第四日，少年班，也就是琢玉班，傷了兩人，重傷一人。
琢玉班重傷的人叫祝臻枳，另一個受傷的人叫秦?zé)o殤。
事后學(xué)院解決這些事時，在通告里寫：琢玉班秦某將同班同學(xué)祝某肋骨打斷，屬無意傷害。
“我是因為英雄救美才打斷了她的肋骨，我沒騙你。”無殤在秋千上晃著跟前來探望自己的深深說，“這我給你慢慢講，不過，深深，雖然瀛洲仙宮不允許外人進(jìn)來，但你偷偷來看我也不必打扮成姑娘的樣子吧?！?p> 伸頭看看身旁的深深，又看看四周，無殤收回目光笑道：“不過你弄了黑頭發(fā)，穿上姑娘家的衣服還真像個小姑娘呢。”
緋色衣衫的少年低頭輕笑，無殤以為他在害羞，便道：“你不要覺得不好意思，你這樣很好看的。深深那么漂亮，是男是女都遭人喜歡。”
她故作驚訝地說：“哎呀，那可怎么辦呢，深深無論是男是女都好看，那豈不是要被別人搶走了。我好傷心啊，藏起來的小狐貍被別人發(fā)現(xiàn)了，拐跑了，我就只能孤獨終老了?！?p> 說著說著，一只手握住了自己放在秋千繩上的手。
身旁的少年歪頭，啟唇，口型在說：我是你的，一直都是。
無殤哼笑出聲，點點頭，連道了幾聲好。
迎著夕陽蕩了幾下，無殤仰臉道：“既然是我的，那就答應(yīng)我，以后無論如何，都要好好的，不要受傷，不許難過，不許哭鼻子，聽見了嗎？”
他思考一下，點點頭。
無殤伸出小指頭，說：“拉勾?！?p> 他立刻將自己的小指與她拉上，跟著她念的話與她進(jìn)行同樣的動作。說完最后一個字，她笑了。她笑道：“深深是我的，深深是我的。啊，深深是我的，是我秦?zé)o殤的?！?p> 她每說一句，他都點一次頭，似乎在回答她的話。是的，我是你的，我是你的。
創(chuàng)界山雍錯湖旁初見那時我就是你的，從始至終都是你的，生也是你的，死也是你的。
他看著她，忽然濕了眼眶。
打斷祝姑娘的肋骨只因為祝姑娘將冷棠梨推泥坑里。想著自己在這幾天習(xí)慣了這個傻傻的冷棠梨，無殤便英雄救美，不過一不小心太用力了。
江郁姝，祝姑娘朋友之一，也就是當(dāng)年在迎夏會上送給自己白眼的女孩冷冷地對無殤道：“若真是論起背景，你還比不過我呢。這一次姑且放你一馬，日后若是秦同學(xué)再敢如此，我可不敢保證你能活著走出學(xué)院?！?p> 那時各位都還是小姑娘，年紀(jì)輕輕，大放厥詞不足為奇。
人來人往的樓梯上，無殤瞥江郁姝一眼，沉默著，嘴角向下，轉(zhuǎn)頭腳步邁向上一階階梯。她抬一步，發(fā)現(xiàn)走不動，于是側(cè)頭看，發(fā)現(xiàn)江郁姝踩著自己的裙擺正冷笑著。
無殤皺眉，不爽道：“我這裙子特別好看，因為這是豆苗給我做的。”
她抬起了下巴，眉頭一皺，一展，眼神迷離起來，嘴角開始漾起微笑。那個笑似盤旋在半空的鷹，展翅飛幾圈又變成了冷嘲。
她看著江郁姝的臉，迅速抬起腳，將江郁姝踹飛。
“秦?zé)o殤！”
江郁姝用力保持平衡才不至于讓自己的樣子不狼狽。
無殤提著裙子下來陰陽怪氣道：“呦，不叫同學(xué)啦？”
江郁姝站起將無殤推到墻上陰冷道：“誰給你這么大的能耐！你知道我是誰嗎？！”
無殤握住江郁姝的手腕，稍微用力拉著江郁姝的手將翻轉(zhuǎn)。無殤把她按在墻上，笑道：“江郁姝是陳壑楦的外甥女，我怎么不會知道呢？我也知道啊，你的堂弟江應(yīng)言七年前殺了朝露山莊門口的一頭牛犢，幾個月前又舉報了一只藏在朝露山莊的異獸。”
江郁姝臉上有細(xì)微的變化，無殤挑一下眉道湊近江郁姝的耳朵低聲道：“我希望你轉(zhuǎn)告他，讓他好好等著。他的那個舌頭和那雙手，我要了。”
江郁姝反諷道：“區(qū)區(qū)一個人類，入學(xué)半月而已，你以為我會怕？你以為我堂弟會怕？我們是仙族，你記好了，我們，是，仙族。我們的起點，是你這種人類一輩子也到不了的終點。”
無殤抬手摸摸江郁姝的耳朵，溫柔道：“那你等我啊，慢慢等，別急，反正我不急的?！?p> 冷如冰霜的臉浮現(xiàn)一層鬼魅似的妖艷，如同一朵開在深淵里的帶著利爪的血色薔薇。
無殤放開她，轉(zhuǎn)身向樓梯走去。江郁姝在她身后不服輸?shù)溃骸扒責(zé)o殤，現(xiàn)在是開學(xué)初期，你給我聽著，從今天開始，我不會順利地讓你在學(xué)院走下去。未來的每一場考試我都會讓你輸?shù)囊粩⊥康?，每一場勝?fù)里，我都會讓你成為失敗者?！?p> 無殤停下腳步，撥了一下胸前的發(fā)，轉(zhuǎn)身，沖江郁姝眨了一下左眼，嘴角也飄出一抹分不出是何意義的笑。
冷若冰霜下忽迸發(fā)的風(fēng)情萬種讓人猝不及防，嘴角微微向上卻增了莫名的厭世。又喪又媚，又妖又冷，一眨眼，又散發(fā)了艷艷的寒氣。
笑，讓江郁姝不適，然而更不適的是那個眨眼。像登徒子在勾引良家少女。
江郁姝追在無殤身后大聲質(zhì)問：“秦?zé)o殤你給我站住，你這是什么意思！你給我說清楚！”
她不停地追著無殤，無殤自顧自地往前走。走到與冷棠梨約好的地方后大步踏入里面，伸手將門關(guān)上，只留江郁姝一人狠狠拍打著門。
“秦?zé)o殤你說清楚，你眨眼算是什么意思！”
門外一個悶悶的聲音嘶吼著。
無殤整了整頭發(fā)，自言自語：“我今天出門好像忘了給玄靛留食物了?！?p> 她來瀛洲仙宮帶了眾多禮物也帶了玄靛，平時上課她就將玄靛放在寢殿里，隔壁冷棠梨的棠棠也可憐兮兮地被關(guān)在寢殿里。這樣一想，玄靛被關(guān)在寢殿里該是如何寂寞。
該想個法子解決了。
“??！秦?zé)o殤！”
門外江郁姝抓狂著，被一個女生用眼神勾引了，這，這簡直是奇恥大辱！
江郁姝冷哼一聲道：“你等著吧秦?zé)o殤，我不會讓你這么無法無天的。”
養(yǎng)貓養(yǎng)花，彈彈琴練練功，無聊時躺草地上數(shù)星星，或是被冷棠梨拉著去看看瀛洲仙宮里的奇特美景。
這樣的狀態(tài)持續(xù)了一個月，想來日子過的也是十分充足。有時如同一個老頭子喝喝茶看看書，枯燥得不得了，她卻十分享受。
她知道自己需要做的是變強(qiáng)大，是的，她沒有忘。她清楚地知道自己要什么，該怎么做。
不過生活還是要繼續(xù)，五音堂里的師兄師姐送她的東西她好好留著，有時拿出來小心的用，有時拿出來給冷棠梨和陸銜草分享。
這免不了使那兩個人爭執(zhí)起來，她解決不了，只能乖乖地待在一旁摸摸玄靛。
怎么感覺自己是個壞姑娘？兩人為自己吵架甚至動手，自己也不幫忙勸架？
“無殤你要是敢過來勸架，你信不信我今天就死在你懷里！”冷棠梨與陸銜草對視，厲聲道。
陸銜草冷笑道：“死在她懷里？你也倒是敢想啊我親愛的朋友?！?p> 冷棠梨拿起墻上樹杈子裝飾朝陸銜草襲去，怒道：“別叫我朋友！陸銜草你真讓我惡心！”
這下免不了寢殿里的瓶瓶罐罐被打破，雖然兩人事后異常抱歉，但無殤皺著的眉還是無法快速舒展開。
這事讓夏幽嘲笑無殤嘲笑了許久。
天大地大的事無殤她都沒苦惱過，如今卻因為兩個姑娘天天皺眉?？筛杩善『喼薄?p> 習(xí)慣了倒也還好，打打鬧鬧的次數(shù)多了些便像家常便飯。她在夾縫中生存著其實也沒有太糟糕。
總好過一見江郁姝便分分鐘接招拆招。不過雖然江郁姝為仙族人，但論起功力，和無殤比起來總差了一點火候。月考時無殤三招將江郁姝打得半月起不來，眾人感嘆無殤不愧是從五音堂走出來的。
那些只不過是些小事，小事自有解決的辦法。生活中的煩惱沒那么多，無殤也覺得，假若一直如此下去，安靜修仙，順利卒業(yè)那將是十分愜意的。
可是她也一直不懂送別那天豆苗眼里的情緒，她便以為她永遠(yuǎn)無法了解，但是好像感覺自己又在慢慢接近那個答案。
夏日將盡時，學(xué)院放了個短假。深深帶著她去了一座正緩慢落著花雨的山上。那花瓣像水從山上倒下正好淋在轉(zhuǎn)著的傘上面，傘上甩下的水珠打在無殤臉上，不痛，卻因為花瓣密集遮了眼。
深深手里化出一把傘，修長的手指一握，傘慢慢撐在兩人頭上。
無殤看看那素凈的紙傘道：“總感覺這把傘好像會變成你的笛子，也好像會變成你的劍。你這玩意兒真是好，是從哪里得來的？”
深深低頭做個口型，故人。
“你這故人真是好，給了你這么好的武器，哪像我?！彼w慕了番，又開始懊惱起來。
無殤低頭看看自己的掌心，隨后緊緊握住。她掌心匯起了藍(lán)色的光，下一刻，一把三米半長的刀從她掌心飛出。她迅速握住刀柄，由于刀主人握刀省力，所以這刀雖看起來嚇人，她拿著卻不費力。
三米半長的刀，這武器被召喚出來時，還真是讓同學(xué)們以及導(dǎo)師大吃一驚。
開學(xué)第二節(jié)課是熟練和操作自己的專屬武器。當(dāng)時給她傳武器時，宋子予就說過會讓她同學(xué)眼珠子嚇掉，宋子予還真沒夸張。在召喚場召喚武器時，不僅把同學(xué)嚇到了，也把自己給嚇到了。
召喚武器時，少年班所有人的姿勢都是及其優(yōu)雅。無殤自然也包括在內(nèi)，但是無殤掌心的刀飛出，那刀先是飛一圈砍斷幾棵樹再飛回到無殤的手里。刀上還留著一個沒掉下去的鳥窩，鳥窩里破殼的鳥嘰嘰地叫，這真是想讓無殤優(yōu)雅也優(yōu)雅不起來。
三米半長的刀正在自己手里躺著，無殤的眼珠子真的是差點被嚇掉。
三米半長……這是要上天嗎？這樣以后的控制武器和人器合一課程是會傷到同學(xué)的啊！
不過幸好仙力提高后可以控制武器的樣式，這讓無殤提著的心落了地。如今身體里開始長仙筋仙骨，但仙力還是遠(yuǎn)遠(yuǎn)不夠的。武器一召喚，還是三米半長的樣子，那三米半一出，看起來很……
罷了罷了，這是宋子予送的。這刀再不好，她也不會嫌棄。
刀飛出后，臨近的幾棵樹應(yīng)聲倒地。刀飛到手里時，無殤連忙把刀收起來同深深道：“我現(xiàn)在能力還比較低，操控這武器還不太熟練，不過終有一日我會強(qiáng)大起來，可能時間會很長，你愿意等我嗎？”
深深點點頭，扶她慢慢下階梯。
“我讓你等你就等，你為什么這么聽話？”無殤問他。
雨還在下，深深在給她撐著傘，深深想回答這個問題，但卻聽無殤說：“不用給我答案，你聽話就聽話得了，我只是問問而已?！?p> “為什么？”深深做了個口型。
無殤靠近他回答說：“我怕你編個答案騙我。”
“我不騙你。”
“這個話題就此打住，聽話?！?p> “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