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回 換青衫假充秀士 裹綠衣佯裝小廝 (肆)
鳴云聽著很是頭大,好在他肚子里多少有那么一丁點墨水,硬著頭皮胡謅了些之乎者也,倒也把那對方騙的信以為真。
而后鳴云守著紀彩霞的交待,取出十兩白銀交給保正,借口自己在岳州城人生地不熟,托對方雇人自今起供一個月的柴米。
鳴云家里總共不過三口人,一個月的柴米自然是用不了十兩銀子的,那地保見了心知肚明,臉上笑的更是燦爛了。
稍時等鳴云回到馮家宅院,門戶已是大開,紀彩霞正拿著掃帚在前院掃地。街坊鄰居都是好事的,見常年不住人的馮家宅院里來了人,路過時故意走的近些往院子里瞅看。
做了丫環(huán)打扮的紀彩霞倒是大方,見有人往院里覷窺,便笑盈盈與那人打招呼。
窺望的人見她模樣生的俊俏可喜,也借機和她攀談上見句,問一問主人是誰?從哪里來?來做什么的?
紀彩霞一一笑著作答,順便向問詢自己的鄰居打聽些附近哪里有菜市、布坊?哪里能買到便宜又好的吃的、喝的、用的?
被問的人為她即知禮又惹人親近,便以識途老馬自居,知無不言、言無不盡。到了后來,幾位被問詢的鄰居卻在爭辯自己介紹的店家才是最好的,反倒要紀彩霞勸幾位不要爭辯。
鳴云被眾鄰居堵在門外半天進不去,只得在門外靜候,而紀彩霞像是故意把他忘了一樣,過了好一會兒,才和鳴云打招呼,對街坊幾位稱自己小主人回家來了。
一時引得鄰居們爭相來看,見鳴云生的一表人材,年少英俊。加之紀彩霞在旁殷勤介紹,便一下子熟絡(luò)了起來,把鳴云年紀、家境一一問了個遍。
鳴云見了這幫好搬弄口舌的街坊自然是頭大無比,好在他到底在碼頭上干過幾年,和人交接、虛以委蛇的事也能應(yīng)付的來。
一時堆了笑容小心應(yīng)承,再有紀彩霞在旁幫襯,倒也對付了過去。過了好一會兒,鄰居們四散而去,紀彩霞關(guān)了大門,鳴云已累得兩肋生汗,氣喘吁吁。
紀彩霞見了笑道:“你這人真沒用,不過應(yīng)付幾個多嘴公婆,就累成這樣!”
鳴云沒好氣道:“我哪有紀姑娘您的本事,前后不過一個時辰便讓街坊四鄰都信以為真,以為你們姐妹二人真的是馮舉人的表親了!”
紀彩霞翻了個白眼道:“什么我們姐妹二人?明明是咱們?nèi)齻€人,莫忘了,你可是咱們?nèi)酥形ㄒ坏哪腥恕?p> 以后持掌門戶對外應(yīng)酬交接的事,可都要勞你費心。指望我和我?guī)熃銙侇^露面,成何體統(tǒng)?”
到此地步,鳴云已知道紀彩霞千伶百俐,尤其擅于俗世經(jīng)營,自己實在是比不上。
于是換過話題道:“還是先別說這些了,令師姐怎么樣了,傷勢可好些了。還有紀姑娘你身上也帶著傷,也該多多回房靜養(yǎng)才好?!?p> 聽了鳴云這一說,紀彩霞笑道:“算你這人還有點良心,知道問我姐妹二人的安好!”
說完又皺了眉道:“我?guī)熃銈暮苤?,要連著靜修十日,這十天里不能被人打擾,否則前功盡棄還有加重內(nèi)傷的危險。
至于我,身上雖然有帶著傷,但和我?guī)熃阆啾扔炙愕昧耸裁?,先強打著精神對付著,等我?guī)熃愠鲫P(guān)后再說吧!
再說,在這里居住還有好多事要做準備,不說別的,單是咱們的飲食總要有人燒煮,我們又不能雇人做飯,只有我來做!”
聽到做飯一事,鳴云自信道:“區(qū)區(qū)做飯小事就包在我身上好了!”
哪知紀彩霞白了他一眼道:“男人家做飯成什么體統(tǒng),這家里又不是沒有女人,你就不用和我爭了!
再說你的心思我也不是不知道,今天早上我給你的早點不吃,無非就是怕我給你下毒罷了。不怕你知道,我若真要下毒,你也絕查覺不出。
何況這里人煙稠密,我也不怕你再逃跑,攔阻你的逃走的本事我或許還不十分拿的準,但毒死方圓百丈內(nèi)百姓的手段我還是有的!”
聽紀彩霞放出狠話,鳴云眉頭一皺。
紀彩霞又道:“放心好了,修道人向重因果報因,不是被逼到絕境我又怎么會做這樣的事!你這一次相助我姐妹二人,我?guī)熃愫苁歉屑?,入關(guān)前叮囑我不要慢待了你。
我不是不知冷暖的人,周相公您對我們好,我姐妹二人自然記在心上。大恩不言謝,日后我的為人,你自會知曉!”
說這番話時,鳴云竟未從她眼底見到一絲猶豫,意出自己望外,一時對紀彩霞心性又有了新的考教。
等二人說完了話,鳴云才得以將馮家宅院打量了一番。原來是一座規(guī)整的小小四合院,前院狹小只有兩件南房,后院東西各一間廂房加上兩間上房,也不過四間房舍。
叫人意外地是再往后還有一座后花院,倒是占地頗廣。因長年無人居住已是長滿了荒草,原先的樹木花草倒被那些雜草擠占了的東倒西歪,枯萎凋零。
鳴云發(fā)覺紀彩霞手腳快的驚人,自己外出不過一個時辰,便將除后花院的其余各地打掃的干干凈凈,幾算是一塵不染。
而后又見到每個房舍里都懸了一個避塵珠,少年人這才明白過來。不過單前后兩間庭院能被紀彩霞在如此短的時間里打掃的干干凈凈也足間她手腳麻利了。
為避嫌,鳴云住進了東廂房內(nèi)。當他才剛放下行李,就聽見后花院傳來輕微響聲,好奇心下,少年人來到后院窺探。
原來是紀彩霞正揮動花鋤在院角鋤土,見鳴云顯身,少女笑道:“周相公先休息去吧,午飯我一會兒就去做!”
鳴云道:“哪里敢勞動紀姑娘為在下做飯,何況你還有傷在身,不瞞姑娘,我在家里也是常做飯的,只是我三人的飲食,鳴云做起來也輕松的很?!?p> 紀彩霞不料鳴云會做飯,且話里意思信心十足,多少有些意外。想著鳴云受著自己協(xié)迫竟還愿意照顧自己飲食,雖是她生來陰險刻毒,心里還是不由一陣感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