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屋漂亮,氣味也嗆人得很,陳悠然先是安置陸承賢坐下,又看著人慢悠悠連續(xù)點了五個姑娘,無奈笑笑坐在陸承賢位置的對面:“陸公子,這杜康酒是我從洛陽帶回來的,您一邊賞曲一邊喝酒…”
其實壓根都不用陳悠然吩咐,陸承賢帶著三個狐朋狗友已經(jīng)像到了自個兒家一般自在,坐下就開始招呼姑娘近身。唯獨在下面的位置剩下陳悠然和羅霜降二人。
羅霜降先喝了幾杯,又不經(jīng)意地撒到胸前幾滴殘酒,陳悠然淺笑:“你別一會兒真的喝醉了,再把門找錯了?!?p> 羅霜降眸色清明,半點沒有酒氣,又輕聲說道:“我們家的酒量,是喝不醉的?!?p> “可不是,那日在欽天監(jiān)被灌了酒,最后倒是我喝醉了?!标愑迫粨沃掳腿タ搓懗匈t左擁右抱,心有所想。
“你早就知道,我就知道你早就知道了?!绷_霜降嘟囔著,也學(xué)著陳悠然一起手撐著下巴去看正位上的人。
陸承賢醉得比陳悠然想象中的要快,他細瞧著這七葷八素的幾個人,又終于聽到陸承賢嚷嚷著要解手,喊了好幾遍沒人應(yīng)聲陸承賢便火了開始罵人,這時候羅霜降撐著身子一副醉相跟周圍正糾結(jié)著的姑娘說道:“小廝都在樓下候著,你們也不方便,我來吧…”
“那便有勞公子了。”
羅霜降將陸承賢的手臂搭在肩上,幾乎是生生將人提起來的,離開時晃晃悠悠好像自己也醉得不行,陳悠然默默偏頭看向門外,只聽羅霜降小聲勸說什么,陸承賢卻破口大罵踹開了旁側(cè)的門,陳悠然偷偷笑一下,忙著起身,先安撫一下屋里受驚的姑娘才不緊不慢朝屋外走去。
走近那屋子門口,陳悠然便聽到旗吉說話的聲音:“這位是兵部尚書之子,若直接丟出去實有不妥?!?p> “哎呀,實在不好意思!”陳悠然一副匆忙的模樣進了門:“朋友走錯了門,沖撞了貴人,實在…”
話說到一半,陳悠然忽然停下了來,因為門庭處躺著的陸承賢臉上和胸口處已是一片紫色酒漬,而一旁站著的年輕人手里攥著一個敞口的銀色容器,而年輕人身后站著的便是千秋之禮見過的樓蘭使臣。陳悠然臉色一下難看起來,皺眉道:“我是臨溪樓的少主林西,你們這般對待我的客人,是不是有失禮儀?”
萬景福一直都坐在主位上未曾起身的,一聽臨溪樓少主幾個字,驚訝片刻急忙起身走近:“原來是臨溪樓的少主,在下萬景福,今日在樓中款待幾位朋友,不小心與這位公子有了沖突。”
身前站了一個面相和善,慈眉善目的中年人,不算大腹便便,只是稍微有些發(fā)福,穿著也不見華麗,反而一身寬寬的袍子還微微敞開些領(lǐng)口,陳悠然覺得這裝扮有些怪異便微微皺眉,像是思索了很久才想到什么似的說道:“首富萬景福?”
“不敢不敢,都是主子抬舉。”萬景福笑著躬身回禮,似乎看林西聽過他的名字,終于是放心了些。
陳悠然又看向使臣,抿抿唇朝萬景福說道:“那便看在您的面子上,今日就算了。”
“今日既是來了,在下便請小主子喝一杯酒,聊表歉意?!比f景福順水推舟地說道,又看了看地上躺著的二人:“我立刻安排人帶這兩個小兄弟下去洗洗?!?p> 陳悠然從善如流跟著萬景福坐下,卻不說話,給倒了一杯新的葡萄酒也不客氣,舉杯飲了。喝完便說要離開去看看朋友,萬景福不敢挽留,親自將人送至門口見人進了屋,這才關(guān)上門。
使臣自是驚訝的,那潑酒的蠱師也似乎被嚇到了,呆呆坐在位置上不知所措,再看萬景福的時候就帶了怯意。而同樣驚訝的人還有旗吉,他一向置身局外,宮中許多撲朔迷離的事情他都猜得中,偏偏這臨溪樓的少主身后站著誰,一直都是一個謎。
臨溪樓能一家獨大開在都城中,這背后的人難不成真是東廠?如果都城首富都是東廠的人,那東廠的手,可就伸得太長了。
今日雖是萬景福做東,可半分招攬的心思都沒有表現(xiàn)出來,好像只是碰巧選了臨溪樓,碰巧想同他們樓蘭人認識一下交個朋友。說到最后倒是樓蘭使臣有些急切地問人此行目的。
萬景福是個商人,做事穩(wěn)重向來都是循序漸進,沒有誰跟他做生意的時候第一句話開口就談錢的,可樓蘭使臣不行,他在都城呆得夠久了,而他在都城中的一舉一動都必然被監(jiān)視。
只是,即便他再著急也只能毫無作為。他不過是樓蘭來的使臣,樓蘭是個小國,除了某些資源之外跟中原是不能比的。若是大明宮中的皇上某日心情不好,差人踏平了樓蘭也不是不可能的事情。而樓蘭并不愿常年屈居人下,長安城中既有一個旗吉手握皇上體內(nèi)的藥蠱,那便是間接捏住了皇上的命脈啊。
樓蘭有樓蘭的野心,萬景福卻身負詹江的心思,可是苦了這使臣和新來的蠱師。
陳悠然最初的目的本來不是這樣的,他一開始以為旗吉是不會來的,所以便想著能借此機會與萬景?;靷€臉熟,再同那蠱師認識認識便罷。但是他剛剛進門的時候,萬景福一直都坐在主位上半分位置都不動,很明顯就是想晾著這樓蘭使臣讓人自己解決問題。
倒是他一出現(xiàn),萬景福起身了。萬景福的這一起身,在使臣眼里可就不得了了。
不過也好,借坡下驢,陳悠然不如就是在萬景福面前混個眼熟,再讓那位新晉的蠱師認識一下自己便罷。
陳悠然差人扶著陸承賢幫人上馬車的時候已是亥時,鹿九駕車到陸府門口,先將常跟著陸承賢的三個人背到門口,又小心背著陸承賢敲響陸府大門,陳悠然從車窗看著幾人都陸續(xù)被接進去之后放心了,扭頭一看,就撞進羅霜降目光如炬的眼睛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