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們不值得懷疑嗎？”陳悠然偏頭瞧著豐文彥的眼睛：“那天晚上所有在場的人都值得懷疑，因為只有在場才能知道動靜，后來別的院兒里的守衛(wèi)都來了，劫獄的人怎么知道得那么快還全身而退？您還受這么重的傷？”
豐文彥正要說話，看對面的小子氣呼呼的模樣好像很氣不過，插話道：“我把鹿九留在您身邊吧?！?p> “別。”豐文彥輕輕笑笑：“他們的目標并不是我，而是北鎮(zhèn)副司院里的地牢，若今日我不在這院里，也會有人來劫獄?！?p> “那也怪…”“好了，林西，先吃飯，要涼了?！必S文彥提醒道。
“哦，豐將軍你快吃。”陳悠然低頭扒飯，他生氣到差點忘了這會兒正在吃飯了。
只是少年一邊吃飯還一邊思索總覺得不對勁，一直到吃完了飯又看著人喝完了湯，陳悠然才忍不住問：“您親自去審過那些人了嗎？”
“你覺得呢?！必S文彥慢慢收拾碗筷放進食盒中：“自受傷起將軍都不怎么讓我離開這院子，也是今日接你才出去走走。”
“就去個門口也叫出去走走。”陳悠然嗤之以鼻，瞧豐文彥不滿的神色又急忙說道：“您為什么說他們是胡人?。俊?p> 豐文彥想了想：“這個你是要了解一下的，我與將軍常年在關外，有時戰(zhàn)事不斷，而胡人只是一個統(tǒng)稱，他們大多都是游牧民族，馬上功夫極好，由于邊關氣候和地形一類的因素使得他們有非常好的飼養(yǎng)條件，所以那里馬匹強壯，而且關外的食物大多都是肉類，與我們中原不同。你讀過史書，知道古人有說過‘非我族類，其心必異，戎狄志態(tài)，不與華同’之類的話，但我所說的胡人不是這個意思，我們只是通過他們的外貌和語言將他們統(tǒng)稱為胡人，并非有什么蔑視或輕看的意思，你之后也不可因為統(tǒng)稱而輕侮他們。”
“林西明白。那胡人說話是不是叫胡說或者胡話？”陳悠然笑，十分隨意地說道：“不知道這幫胡人能不能聽得懂我們中原人說話?！?p> “有理?！必S文彥愣了半天，輕嘆一聲。
陳悠然也愣了，看豐文彥滿意的眼神，好像明白了什么，抱拳：“過獎過獎，林西只是投機取巧，旁觀者清罷了?！?p> 豐文彥點頭算是認可，見桌上被收拾干凈，又聽陳悠然在門口吩咐鹿九幾句，直到少年轉(zhuǎn)身回來，豐文彥才說道：“我的事情談完了，現(xiàn)在我們該談談你的事情了?！?p> “我沒什么好談的，大夫說了豐將軍要好好休養(yǎng)身體才是，受了這么重的傷您也不說?！标愑迫黄髨D蒙混過關。
豐文彥起身在屋子里慢慢走動，這幾日他幾乎都沒怎么離開這間屋子，事情也沒忙多少，感覺四肢都僵了不少?；蛘邚娜温毐辨?zhèn)撫司開始，他就很少起身了，每天都有忙不完的事情，將軍尚未站穩(wěn)腳跟也沒辦法發(fā)展屬于自己的下屬，所以這一開始必須萬般小心才是。
從段聰跟他說林西在去往涼州的路上就被將軍折騰了半死開始，豐文彥提起的心就沒落進肚子里過，林西這孩子去陳府偷了陳信厚大人的銘牌，因此將軍才追過去，大概是氣急了才會那樣。
可林西就還是個孩子，后來當他知道冤枉了林西的時候，將軍當時的表情他到現(xiàn)在還記得。陶修永大人臉上的表情還算完整，將軍臉上的面具卻已經(jīng)出現(xiàn)裂痕。往涼州寫信的時候手還發(fā)抖，所以那信是他寫的。
這些事情豐文彥都清楚。
可再往后，軍營里出現(xiàn)了毒蠱，林西身體里也發(fā)現(xiàn)了毒蠱，這些消息不可預測，令人發(fā)慌。
陳悠然照舊坐在桌子前，見豐文彥不說話他也不說話，而是仔細嗅著什么，他聽大夫說這北鎮(zhèn)撫司的院子里也又揮之不去的血腥氣時就有些悵然，不知道啥時候開始他已經(jīng)習慣了這種環(huán)境，即便是許久沒來過錦衣衛(wèi)了，也沒有聞到血腥氣。
“林西，過來。”
一直到豐文彥主動出聲喊，陳悠然才醒了醒神，起身走到書桌前：“豐將軍?！?p> “要準備從現(xiàn)在一直坐到晚上什么都不說？”豐文彥問人。
“?。俊标愑迫蛔笥铱戳丝?，點頭：“您有什么事情吩咐我做嗎？”
“沒有?！必S文彥搖頭，手肘撐在書桌上：“我只是有話問你?！?p> 陳悠然將手伸到背后默默絞著手指不吭聲，明顯就是不愿意配合。
豐文彥盯著少年的眼睛不管那么多，問道：“段聰跟我說，他在生病的士兵軍帳中看到你之后你就執(zhí)意要武山請旗吉大人去一趟，你在軍帳中發(fā)現(xiàn)什么了？”
“我猜的?！标愑迫徽J真說道：“如果說是瘟疫，怎么會拖了那么久的時間軍醫(yī)也沒有發(fā)現(xiàn)？而且瘟疫大多都有表象，比如發(fā)熱，怕冷，而這幫戰(zhàn)士最多只是低熱，體溫卻正常，睡不著覺，這算什么表象。再有就是我發(fā)現(xiàn)每個人手上都或多或少有點傷口，因此我才這樣猜測，只是碰巧猜對了而已。”
“那你身體里的蠱蟲呢?！必S文彥又問。
陳悠然目光滯了那么一下，便十分自然地看向別處，答道：“這我不知道，反正在涼州就出現(xiàn)了問題，不知道是不是水土不服，或者是在兩周染了毒蠱?！?p> “真的？”豐文彥挑眉問道，順手輕輕拍了一下桌面：“看著我。”
陳悠然下意識抖了一下，哪里還敢去看豐文彥的眼睛，只是礙于對方迫人的氣場他不得不去看。
豐文彥看著皺起五官的委屈小臉心下不忍，不得不說，林西相貌極佳，而且對他也極為信任，是個知恩圖報的孩子。林西知道他不圖回報練功習課此為知恩，帶著郎中過來看傷，還給他送湯這便是圖報，這半大的孩子還未到及冠之年，腦子里干凈簡單得很，就連報恩都是明明白白的。
他也看得出少年的糾結(jié)，這背后說不定是有隱情的，既是隱情那肯定是不愿意說出來的：“那你知道這毒蠱給你身體帶來的影響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