因為燕王始終沒出現(xiàn),所以拜堂自然也省了,楚汐顏被安排進婚房,然后所有人就退了出去,獨留下她一個人坐在喜床上。
伸手掀了蓋頭,入目的是寬敞的寢室,紅燭,喜秤,合巹酒,一樣不缺,唯獨缺了新郎官。
因為缺血暈的厲害,她抓了一把床上的紅棗送進嘴里,走下床去照了照鏡子,她倒是對這個楚汐顏的長相比較好奇,為什么那些人都是那樣的反應。
誰知這一照,連她自己都不能控制的抽了抽嘴角。
白膩膩的一臉粉,畫的短粗的眉毛,腮紅也夸張的仿佛打翻在臉上一樣,加上她原本消瘦得有些扣嘍的眼眶,活生生一個病入膏肓的某國藝妓。
能這么埋汰人的,除了侯府那幾個女人,還會有誰?
無聲的嘆了一口氣,她踱步到里屋的洗臉架前洗了臉,木盆里的清水瞬間便渾濁不堪,扯過毛巾擦干臉上的水,重新回到鏡子前,一張純凈傾城的臉映入眼中。
她不可置信的抬起手摸了摸臉頰,這張臉跟她原來有七八分像,卻比她原來更美上幾分,除了依舊有些營養(yǎng)不良,但是難掩她的風華。
說起來也怪,那對母女這么討厭她,竟然沒有毀了她的臉,真是令人意外,或許,只是為了做給長寧侯看的?
突然腳下一軟,楚汐顏險些摔倒,這讓她有些抓狂了,這到底是什么身子骨兒!就連站著也能自己摔!怎么能弱成這樣!
恨恨地嘆了一口氣,她兀自走到床前,一把掃了床上的“早生貴子”,大剌剌的躺在床上睡下了。
她想要為原主報仇,燕王妃的身份首先不能丟,她的仇人是她的嫡母、姐妹,甚至連太子也有份,這是個大工程,需要從長計議。
眼下她需要休息,本來就營養(yǎng)不良,還剛割了腕子,就這身子骨兒估計也得養(yǎng)一陣子了……
可誰知,當她半夜睡覺的時候,一陣開門聲把她吵醒了,常年保持的警惕性令她瞬間坐了起來,喜燭已經燃燒殆盡,在一片黑暗中,她朝著門口的方向喊了一聲。
“誰!”
可是那人并沒有回答,只是聽到腳步聲穩(wěn)步走來,越來越近,最后一抹高大的身影停在床前。
來自他身上沉重的壓迫感,令她呼吸有些困難,有些人就是這樣,哪怕他什么都沒做,但是那種與生俱來的氣場,卻絕對讓人無法忽視,眼前這一個,恰好就是這種人。
“你究竟是誰!難道就不怕我喊人嗎?”
她冰冷的口氣中是滿滿的威脅,她深知這里是燕王府,她如果把事情鬧大,不管來人是誰,都不會有好下場,但是眼前這個人,偏偏不為所動。
她皺了眉,如果她是以前的她,會毫不猶豫的跟這個人動手,但是她現(xiàn)在的身體,還是不要丟人現(xiàn)眼了……
“從本王床上,滾下去?!?p> 這聲音如同來自地獄,陰冷至極,也狂妄至極,聲音不大,卻帶著不容人置喙的威嚴,令她不自禁的打了個冷顫。
“燕王殿下?”
“滾!”
楚汐顏多么驕傲的一個人,竟然第一天來到這兒就被人這么對待!簡直是狂妄!
但是……
她忍了!
畢竟現(xiàn)在她什么都不是,捏死她就如同捏死一只螞蟻,不費吹灰之力,她還要靠著燕王妃的身份做事呢。
于是她連忙從床上爬起來,微微福身行了一禮,勉強自己開口,還帶了一絲恭敬。
“不知臣妾要滾去哪里?”
“隨便。”
隨便是哪里?
她翻了個白眼,卻不敢問出口,她也不是傻子,這樣跟送命有什么區(qū)別。
于是她又福了身,只能摸著黑退出去,關上房門看了看周圍的環(huán)境,院子很大,屋前有一大片竹林,在微風浮動中沙沙作響。
令她意外的是,堂堂一個燕王府,竟然沒有侍女,她一路走出這個院子,都到了花園,真的一個侍女都沒看見,而且連侍衛(wèi)都沒幾個!
深更半夜,高門大院,入目之處通明的燈火,卻沒有一點生氣。
這恐怕是個鬼宅吧?
確定這是燕王府?不是連皇帝都要讓他三分嗎?怎么跟想象中不一樣呢……
手腕的傷口隱隱作痛,她嘆了一口氣,就近原則找了個院子,推開大門就走了進去,雖然沒有什么人,但是里邊的東西倒是齊全,實在是疲憊的厲害,她連里屋都沒去,在偏廳找了個矮塌就睡下了。
再睜開眼的時候,是被吵起來的,看到眼前站了兩個上了年紀的婆子,倒是讓她有些錯愕了,這兩個人又是從哪里冒出來的?
“拜見王妃娘娘,娘娘怎么在這兒就歇了?”一個婆子口氣倒是恭敬,但是眼神卻禁不住的看向另一個,眼神中滿是戲謔。
“王妃娘娘,是不是王爺昨兒一夜未歸?你且寬心,王爺也不是單單針對你的,他時常不在府中,興許都忘了昨日成親了呢!”另一個婆子臉上掛著笑意,開口極為諷刺,“唉,按理說今日是要進宮拜見皇上皇后的,看來也沒這個必要了,洞房花燭夜沒有王爺在,你……”
“誰說王爺沒回來!”
楚汐顏厲聲打斷她的話,不用想也知道,這一個個準備看好戲的,要拿她沒有侍寢的事做文章,興許一會兒還該跟她要落紅了呢!
“你說什么?王爺昨兒回來了?”
兩個婆子面面相覷,那她們怎么一點兒風聲都沒聽到?
“是啊,回來了啊?!?p> “不可能!王爺回來我們怎么可能不知道!”
“本王回來何時需要你們知道。”
冰冷冷的口氣,跟昨天夜里如出一轍,那兩個婆子聞聲瞬間跪了下去,楚汐顏見了不禁覺得可笑,真的是一點骨氣都沒有的人啊。
可是下一秒,當她看清門口的人,縱是她閱人無數(shù)、嗜血成性,但心里還是感嘆了造物主的不公平。
她本以為太子都能娶妻生子了,燕王這個當皇叔的怎么也要近不惑之年,然而眼前的男人也就二十出頭的樣子,能比太子稍長幾歲就是了。
她昨夜就知道他高大偉岸,但是此刻他清清楚楚的站在那里,眉眼之間英氣逼人,卻又內斂著風暴,薄涼的唇微抿,帶著些許的不悅,整個人的氣場如同一只伺機而動的野獸,狂狷的氣壓迎面而來,激起了她心里的斗志。
是的,她喜歡挑戰(zhàn),越是面對強大的對手,她內心越是興奮,她自己稱之為獸性。
“給王妃更衣入宮,然后你們,滾出王府?!?p> 燕王墨北寒看了臥在矮塌上的女人一眼,剛剛她眼中一閃而過了一抹精光,他清清楚楚的看在眼里,卻并未做深究,徑自拂袖而去。
然后那兩個婆子戰(zhàn)戰(zhàn)兢兢的給楚汐顏更衣、收拾妝容,把她送到門口馬車前,忙不迭的就消失不見了,看的她一陣眼暈。
在侍衛(wèi)的攙扶下,楚汐顏上了馬車,因為有墨北寒在,整個車廂里氣壓都特別低,他斜倚在塌上看書,渾身散發(fā)著生人勿近的氣焰,她坐在車門口也不敢造次,索性閉了眼休養(yǎng)生息,再一次被這一副虛弱的身子打敗了。
也不知道過了多久,馬車突然停下,楚汐顏一個沒坐穩(wěn),直接摔在了車簾上,還來不及心驚,整個人就滾下了馬車,渾身傳來了劇痛……
“王妃娘娘沒事吧?是小的失職!”車夫驚呼一聲,連忙上去扶她。
她死死的皺著眉頭,卻沒有喊一聲疼,撐著車轅站起來,渾身像散了架一樣。
“丟人現(xiàn)眼?!?p> 冷冰冰的一句話在耳邊飄過,如同寒冬臘月的北風,冰冷刺骨。
她再一扭頭,墨北寒這個男人已經率先走進了宮門,那決然的背影看在眼里極為不爽!
等著,總有一天,一定會把你打趴下!
車夫還想去扶她一把,但是被她揮袖拒絕了,咬著牙忍受著身上的劇痛,她快走了幾步趕上去,跟在墨北寒的身后。
“燕王殿下,或許娶臣妾確實折辱了你,但是請你知道,臣妾丟了人,自然也是你丟人?!?p> 墨北寒本來前行的步子突然頓住,幸虧她時刻保持了警惕,才沒有一頭栽上去。
“你在威脅本王?!?p> 他并沒有回頭,但是每一個字都飽含了威懾。
“臣妾不敢,臣妾只是就事論事,臣妾生平第一次入宮,還望王爺多多照拂。”
“你若敢折了我燕王府的面子,試試?!?p> 沒來由的打了個寒顫,楚汐顏頭皮一陣發(fā)麻,看著面前的男人重新出發(fā),她只能快步跟上。
呵呵,現(xiàn)在倒是怕她丟人了?昨天丟的人還不夠嗎?
大婚當日不見新郎,還被不知道什么人當眾掀了蓋頭,她當時的那副尊容恐怕已經傳的沸沸揚揚。
洞房花燭沒有夫妻之實,甚至都沒睡在一個院子,被那兩個婆子撞見了,這樣的事情難道不會傳進宮?這還不夠丟人?
說的好像都是她的錯,簡直是不可理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