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現(xiàn)在的身手還不夠好,既然被人盯上了,免不了一場惡戰(zhàn),如果她打不過被抓了,那么她寧愿讓他們覺得她是個賊。
她輕車熟路的來到庫房,拿了一支飛鏢把鎖撬開,然后進去開始往懷里裝金銀珠寶,她背對著門口,昏暗的光影中出現(xiàn)一個魁梧的身影,她一邊裝著,一邊手里捏緊了飛鏢。
說時遲,那時快,身后的男人突然沖了過來,巨大的破風聲驚得她立刻閃身躲開,同時手里的飛鏢扔了出去,瞬間開始了打斗。
借著斑駁的光影,她看清了男人的臉,那是一張剛冷死寂的臉,她是知道的,是遲蘭香從娘家?guī)淼乃朗?,號稱北壁雄獅的嚴長山。
這一交手,發(fā)現(xiàn)他的武功真的非常厲害,一招一式都帶著不容忽視的力量,以她現(xiàn)在的能力并不足以和他相抗,她自知打不過,只能一邊跟他對打一邊找機會溜走。
從庫房打到后院,楚汐顏被逼得有些力不從心,偏偏這邊的動靜驚動了侯府的侍衛(wèi),一時之間她的身邊圍了一群人。
三十六計走為上策。
突然嚴長山發(fā)起攻勢,一把撈過她的前襟把她摔在地上,撕心裂肺的疼痛擴遍全身,她咬著牙,趁機從地上抓了一把沙土朝著他的眼睛揚了出去,趁他抬手格擋的空隙,她從地上爬起來,借著侯府后院的樹三兩下就上了院墻。
“放箭!”
隨著一聲冷喝,就有箭雨朝她射了過來,她才剛松開樹枝來不及站穩(wěn),就要閃身躲避掉四面八方來的危險,急忙轉身下墻,卻在身影要消失的瞬間,嚴長山親自拉弓射出一箭,直接射中了她的左肩。
該死的!
楚汐顏摔落在地上,肩上傳來要命的疼痛,但是她來不及顧及,他們一定不會輕易放她走,為了活命,她需要盡快的擺脫他們。
“追!”
嚴長山一聲令下,侯府的侍衛(wèi)立刻涌出了府門,他卻是直接飛身上了墻,看了一眼地上的血跡,腳下踏著輕功追了上去。
楚汐顏折斷了箭,沒有時間讓她處理傷勢,只留了一截箭頭在肩上,她匆忙的往城南逃跑,卻敵不過輕功的追趕,一路被追到了護城河邊上,嚴長山展開攻勢,兩個人又纏斗在一起。
她本就打不過他,這時候她肩上還受了傷,如同廢了一條手臂,打起架來劣勢明顯,而這時候侯府的侍衛(wèi)也追過來了,她情急之下用了她擅長的近身格斗。
簡潔狠辣的動作晃了嚴長山的眼,一時間竟然被她鉆了空子,楚汐顏抓住機會轉身跳進護城河,嚴長山眼疾手快阻止,一把抓住了她的頭發(fā),用力一扯,頓時青絲飛揚略過他的眼。
女人!
震驚只是一瞬,但是也足夠被她逃走。
護城河的河水湍急,并且深不見底,一個肩上受了傷的女人,也不是什么絕世高手,一個小賊罷了,想來也是必死無疑。
“撤?!?p> 嚴長山隨手扔了殘留在手里的發(fā)絲,帶著長寧侯府的人全部回了侯府。
不知道在水里掙扎了多久,楚汐顏幾次差點被漩渦卷進去,憑著本身堅強的毅力最終爬上了岸,河水沖掉了她臉上的偽裝,一張小臉因為失血過多有些蒼白。
躺在河堤上恢復了一下元氣,怕侯府的人再追上來,她一刻都不敢耽誤,急匆匆的趕去了城東的燕王府。
墨北寒還沒睡,換了一身墨色的長衫在矮塌上看書卷,退了平日里身上的冷焰,整個人慵懶而隨意。
突然一聲輕微的重物落地的聲音,令他掀了眼簾,墨色的眼里瞬間散發(fā)出危險的氣息……
兩個院子一墻之隔,楚汐顏翻進來的時候,看到墨北寒寢殿的燈是亮著的,那里空了太長時間,想到那個男人在屋里還沒睡,心里多少有些發(fā)毛,但是她的傷再拖下去恐怕手要廢了。
翻窗進屋,她已經沒有了多余的力氣,從抽屜里翻出了宋逸塵給的金瘡藥和繃帶,整個人癱坐在地上一臉蒼白。
墨北寒悄無聲息的進了院子,見屋子的門沒關,便大步長驅直入,他本以為他會遇到什么刺客,但是他看到的,卻是穿著夜行衣渾身濕透了的女人,及腰的長發(fā)胡亂的粘在她蒼白的臉上,添了無盡的落魄。
她“刺啦”一聲撕開領口的衣服,雪白消瘦的肩映入眼簾,墨北寒的目光觸及她后肩中的箭,雙眼不禁危險的瞇了起來,看著她一手握緊了箭身,緊緊地咬著牙深呼吸。
楚汐顏突然把心一橫硬生生的把箭拔了出來,一股鮮血噴薄而出,劇烈的抖動著身子,豆大的汗珠落下來,她卻終究一聲都沒吭。
拿了粗布按在傷口上止血片刻,用嘴拔開金瘡藥的塞子,強忍著劇痛把藥倒在傷口上,手法熟練的拿繃帶纏上。
直到都處理完了,她才松了一口氣,隨手把藥瓶丟在地上,整個人虛脫的靠在墻上,不經意的抬頭,當她看到長身立在門口的男人,渙散的眼中瞬間恢復了一絲清明。
墨北寒!
他一身墨色的衣衫,立體的五官,冷峻的面容,僅僅是站著,也絲毫不能忽略他與生俱來的王者之風。
此刻,他墨色的深眸冷冷的盯著她,似乎蘊藏了無盡的風暴,令她莫名的心顫。
所以,他都看到了嗎?
“王爺……”她閉了一會兒眼,下了決定般又睜開,眼神堅定的看著他,虛弱開口,“我去長寧侯府了,如你所見,差點被遲蘭香身邊的嚴長山殺了?!?p> “原因?!?p> “我恨她們,遲蘭香和楚玉顏趁著父親不在,對我百般虐待十余年,辱我名聲,毀我清譽,甚至還要把我嫁去荒村野嶺,我自出嫁的那一天就發(fā)誓,擺脫她們的欺凌以后,要變得強大起來,以前那十多年的痛苦,我要她們加倍奉還!”
墨北寒冷眼看著她,臉上并沒有絲毫情緒,但是她知道,他在判斷她說的真實度。
她一點都不怕,因為她說的是實話。
墨北寒向來不參與朝廷黨掙,燕王府也是朝廷關系網中唯一獨善其身的地方,因為他足夠強,所以沒人敢惹。
她索性坦然告訴他,一是打消他的懷疑,證明自己不是他的敵人,二是希望以后再遇到什么難處,他能看在她是燕王妃的名義上,護住她。
“欺凌你的,何止她們二人?”
他突然開口,她目光微怔,看著依舊面不改色的男人,她猶豫了片刻,然后再次開口。
“是,還有太子,明明是他跟楚玉顏有茍且,卻偏要栽贓給我說我為情所困,害我差點死在侯府,呸,那個偽君子他也配!”
楚汐顏是忐忑的,因為墨北寒是墨元皓的叔叔,他就是再不問世事,也有可能因為她的這句話動怒殺了她,但是她在賭,這個男人仿佛能看透所有的事情,所以她賭,賭她對他坦言相告,他能打消對她的懷疑,有些信任。
看著她堅定的眼神和真摯的神情,墨北寒沉眸,冷聲開口。
“不自量力。”
“是,我是不自量力,我曾經連坐在馬車上都能摔下去,你說得對,我是丟人現(xiàn)眼,所以我在努力的鍛煉學習,總有一天,我會讓那些人得到應有的報應。”
她無所畏懼的看進他深邃的眼,抬起右手強撐著身子起來,朝他跪了下去,卻依舊高昂著頭。
“我雖然不知道外界為什么會把燕王殿下傳的那般神乎其神,但是我能感覺到你強大的力量。你娶了我的,這是事實,所以我的事情,請你網開一面,你說過讓我不要折了燕王府的顏面,人前我會盡到燕王妃的責任,人后也絕不讓自己的事情損害王府分毫,求你……”
她也不知道要求些什么,只是認真的跟他對視,最后整個人拜在地上,半濕的長發(fā)散了一地。
他負手而立,沉眸看著她跪在那里良久,然后轉身離開。
“麻煩。”
聽著他的聲音飄遠,楚汐顏有些意外,卻好像又在情理之中,所以,他的意思,是默許了她的行為?
抬起頭看著空蕩蕩的屋子,她的嘴角微微上揚,像是劫后余生的慶幸,也像是得到庇護承諾的安心,緊繃起來的神經松懈下來,又重新感覺到了一身的疲憊。
挪步到床前脫了衣服換上干爽的寢衣,她突然有些想念墨北寒寢殿的溫泉,如果他不在的話,她一定會去那里泡一會兒,驅走一身寒氣,一定十分舒服。
可惜不行,她不能去,而且也絕不能讓他知道她私自用過他的溫泉,絕對不能!
所以她只能拖著一身疲憊,退而求其次的抱著金絲暖玉壺躺在床上,一會兒就睡了過去……
墨北寒回了寢殿,依舊坐回矮塌拿起了書卷,眼前卻浮現(xiàn)她自己拔箭時虛弱隱忍的樣子。
這個女人,倒是有幾分骨氣,長寧侯府的夫人、嫡女和墨元皓嗎?
那天她自己踢了轎門賴在燕王府,原來就開始打這個主意了嗎?
倒是有點意思。
他抬眼,透過簾子看著內庭汩汩涌動的藥泉,嘴角不自知的勾起了一抹弧度。
他倒想看看,她還能做出什么樣的事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