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清晨,我剛出門到庭院,就看見院子外有一批人馬。段京墨站在院子中,一個人在跟他匯報著什么。
也是,段京墨怎么會孤身一人來呢?哪個宗主出門會一個手下都不帶著呢?
我打了個哈欠,走到段京墨身旁,“你帶著這么多人來,他們昨天都去睡附近的客棧了,你委身在這破破落落的農(nóng)舍中,怎么想的?”
“你不是也在這破破落落的農(nóng)舍中住了三年了嗎?”段京墨一句話反駁回來。
咱倆能一樣嗎?我會來這里,不都是拜你所賜嗎?你以為是我自愿的嗎?
我沒有搭理段京墨,大步向前走去,“走吧?!?p> “你不跟你表姐告?zhèn)€別嗎?”
“不用了,昨晚該說的都說完了。”
我看了看院外的轎子,一想到回姑蘇的路上要和段京墨坐在一頂轎子中好幾天,我就頭疼。“我騎馬,你自己坐轎子吧!”
段京墨也沒有阻攔,想必他也不想好幾天和我坐在同一頂轎子中。
我已經(jīng)好久沒有騎過馬了,此時心中有些澎湃。看著院外這么多匹馬,我一眼相中了其中最好看最挺拔的黑馬,就你了!我翻上馬背,英氣十足,像一個大將軍要出征。
我不知道的是,這匹黑馬其實(shí)是段京墨的坐騎,本來他的手下想阻攔我,卻被段京墨命令退下了。
可是我剛騎上這匹黑馬,黑馬就表示抗議了,一直動來動去,想把我從它的后背上摔下去。
嘿,這馬,性子還挺烈!
算了,識時務(wù)者為俊杰,我不騎了還不行。
我訕訕的從馬背上跳了下來,鉆進(jìn)了馬車?yán)铩?p> 我進(jìn)馬車前,回頭轉(zhuǎn)身看了一眼,段京墨騎上了那匹黑馬。
呦呵,原來是他的馬,怪不得,這馬脾氣跟它主人一樣怪異!
不過我要是早知道段京墨不會坐轎子,我還費(fèi)這勁干什么,還當(dāng)著那么多人丟了臉。
馬車走了起來,我仔細(xì)瞧了瞧這馬車?yán)铮€挺奢華。這馬車本身的做工就不必說,一看就知道是名匠打造的,里面的靠背、坐墊都是上等的蘇繡。
馬車駛出小村落,駛過亂花淺草的曠野,駛過人煙密集的小鎮(zhèn),駛進(jìn)物資阜盛的姑蘇城。
這一路上,我回想了許多過往舊事,包括我和段京墨的舊事。
我原本是吳越地區(qū)第一大盟廣靈盟的宗主之女,我父親名為程廣越,是一個有才干、有膽識的偉人,他一手建立起廣靈盟,并和我母親姜靈一起將它壯大。但四年前母親去世后,父親的精神也越來越差,之后又染上了病,不久也病逝了。
我們廣靈盟有五大堂:廣仁堂、廣義堂、廣禮堂、廣智堂和廣信堂。段京墨原本是廣信堂的堂主,深受我父親的信賴,算是五大堂主之首。父親也有意把他當(dāng)做自己的接班人來培育。段京墨之所以能被我父親看做接班人,不僅僅是因?yàn)槎尉┠凶吭降牟鸥?,更重要的是因?yàn)槲摇?p> 廣靈盟內(nèi)人才太多了,比段京墨更有資歷有威信的人其實(shí)不少,但是由于我的力薦,段京墨取得了更大的優(yōu)勢。
我為什么對段京墨這么好?
因?yàn)槲蚁矚g他啊。
那時我以為他也喜歡我的,我父親也以為他喜歡我的。
那個時候,段京墨對我很好,他每次從外面回來都會給我?guī)Ш贸缘暮秃猛娴?,會陪我騎馬、教我讀書、給我講各種故事,每次我闖了禍,都是他替我受罰。父親說段京墨比他還要寵著我。
三年前的一天,父親突然讓我和段京墨完婚,我沒有多想,高高興興的準(zhǔn)備當(dāng)新娘子。
可就在新婚當(dāng)天,父親不行了,他把我叫了過去。
父親很虛弱很痛苦,但在我進(jìn)他屋門的那一刻,他裝作輕松的沖我揮了揮手。
我走了過去,心中已經(jīng)做好了最壞的打算。
“小顏,爹要走了,以后你不要任性了,你是廣靈盟的主人,要拿出應(yīng)有的穩(wěn)重,照顧好你自己。”父親語重心長的對我說。
我淚一下子就下來了,“爹,你不會有事的,我去叫大夫。”
父親抓住了我的手,“不用叫大夫了,爹自己清楚自己的身體。不要哭了,也不用太難過了,爹累了,要去陪你娘了?!备赣H用顫抖的手替我擦眼淚。
“你和娘好狠心,拋下我一人在這世上。”我握住了父親的干枯的手。
“是我們不好。京墨是個好孩子,他會替我們照顧你的。孩子,去把他叫進(jìn)來吧,我有些話要對他說?!?p> 段京墨進(jìn)來后,父親把我的手放在段京墨的手中,“京墨,小顏和廣靈盟都交給你了,一定······一定要照顧好小顏?!?p> 段京墨還是一副穩(wěn)重漠然的樣子:“放心吧,宗主?!?p> 父親“咳咳”了好幾下,我趕忙給他捶了捶后背。
父親接著說道:“京墨,還叫宗主?該改口了?!?p> 我臉一紅,段京墨半天才擠出來一個字來:“爹?!?p> 我爹從腰間解下一塊上好的琥珀色月牙形狀的玉石,遞給了段京墨,“這是宗主令牌,我現(xiàn)在交給你。你就是廣靈盟的新任宗主?!?p> 交代完這些,父親就咽了氣。我趴在父親身上,泣不成聲。段京墨拍了拍我后背,起身出去了。我不知道他起身出去了,也沒心思理會段京墨去做什么了。
原來,段京墨找來各個堂主,宣布我爹的死訊以及他成為新任宗主的事情。
從那以后,段京墨對我的態(tài)度發(fā)生了一百八十度大轉(zhuǎn)彎,他不再對我的事情上心,甚至我們幾天都見不到一面,他日日都睡在書房,與我吃飯時也懶得說幾句話。
一個月過去后,我終于明白,段京墨之前對我的好,包括答應(yīng)娶我,不過是為了得到宗主之位罷了。
我被騙了,連我爹也被他騙了。
我不甘心,可我能怎么辦呢?
我不想在看到段京墨的臉,不想再聽到他的聲音,甚至不想再知道任何有關(guān)他的事情。
我離開了廣靈盟,離開了姑蘇,一個人也沒告訴,一句話也沒說。
我唯一給段京墨留下的東西,就是一張和離書。
從此,一別兩寬,各自歡喜。
木若杭
下期預(yù)告:與段宗主斗智斗嘴,“其樂無窮”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