余冰、慕容水、黃大勝,三人來到了集市的旁邊。
沙鷹遠(yuǎn)遠(yuǎn)地窺視著他們。
在這個湖邊的位置,余冰覺得在自己進(jìn)行著人生最蠢的一筆交易。
老板,你家的寂寞多少錢一斤呀?
給我來兩斤唄。
余冰說不上來自己為何要關(guān)心這么一個不太認(rèn)識的老人。但此時,黃大勝眼里的悲傷打動了他。
那種感覺,就像是誰家養(yǎng)了十多年的狗死掉了。對,大概就是那樣的感覺。
其實以那個年紀(jì)的人來說,黃大勝算穿得時尚的了。
他的衣著仍帶有牛仔的風(fēng)味,鞋子也是運(yùn)動鞋,頗有一番向年輕人看齊的意味??墒悄?,也不知他身上發(fā)生了什么事,他現(xiàn)在給人的感覺,就是整個人都很遲暮,沒有朝氣,就像……
就像一個死人一樣。
“爺,您還好嗎?”
就是余冰這句簡單的問候,讓黃大勝忽然落下了淚來。
“我……我可好?我有什么好的。就在半個小時前,我接到電話,說我那個沒有出息的兒子,終于受不了高利息的逼迫,跳樓死掉了?!?p> 黃大勝說到這里,余冰跟慕容水都不知如何接話好。空氣里只剩下尷尬的寂寞。
怪不得,這老先生要賣他的寂寞了。
“那個家伙呀,雖然不成氣候,但怎么著也是我的獨生子呢?!?p> “小的時候還算聰明的,很小就會騙大人了。他會去他媽媽那里要糖吃,然后又來到我這邊,說今天沒吃過糖,讓我再給他個糖吃?!?p> “唉,但也許就是聰明反被聰明誤了吧。如果不是覺得自己挺聰明的,也不會去跟人家賭那么大。那家伙呀,就是心志太大,又不愿勤勤懇懇地去努力。也許,是我小時候開始就沒培養(yǎng)好他吧。這么說來,我也是有責(zé)任的?!?p> 黃大勝的言語里,充滿了失落和自責(zé)。
“可是,就算是到了后來,他欠上了很多高利貸,但不是還有我跟他一起還嘛。人家高利貸要的是錢,又不是要你的命,只要拼命賺錢,每個月多還一點,生活總是還可以過得下去的呀。為何要去尋這死路呢……”
黃大勝有些不解地說道。
“也許,現(xiàn)在的生活與他童年時的幻想相差太遠(yuǎn),他自己終于無法忍受了吧。”
黃大勝得出了這樣的結(jié)論。
面對這樣的老人,余冰真不知該如何安慰他才好。
要說生死是人世常情吧,他兒子那種死法……這話倒是安慰不出口的。
要讓他節(jié)哀順便吧……自己的兒子死掉了,誰能不哀傷呢?
也許,只有安靜地聽他說,讓他暫時吐一吐心中的不快,僅此而已吧。
黃大勝說道:“小伙子呀,看得出來你心腸很好。那些衣服鞋子裝備什么的,就都送給你吧。雖然要賣的話也是能賣幾個錢的,但,現(xiàn)在的我已經(jīng)跟一個小時前的我不一樣的。一個小時前的我,那是每一分錢都想賺的,但現(xiàn)在的我,就算給我一百萬,又還有什么用呢?”
“人生呀,以后我也不計較這么多了。好好過自己的日子,該干嘛就干嘛,享幾年輕浮吧?!?p> “如果我過得實在太寂寞,實在太想我的兒子,想我那得了癌癥早早就過世的妻子,到時我便追隨著他們而去吧?!?p> 余冰趕緊說道:“別,黃大爺。您的妻兒在天堂上面,一定想您好好活著,長命百歲的?!?p> “嗯?你怎么知道我姓黃?”
這時,黃大勝提出了這樣一個問題。
對呀,我又沒有跟你介紹過我的名字,你怎么知道我姓黃?
這時,為了掩飾自己的謊言,余冰說了一句自己都佩服的話。
“呃……那是因為,我看您的面像,感覺就應(yīng)該姓黃的……”
“面像姓黃?”
黃大勝的臉上露出了疑惑的表情。
從一個人的臉上,可以看得出他的姓氏嗎?
而且說一個人姓黃,不是感覺像罵人一樣嗎。
你全家才姓黃呢!
這時的黃大勝,也許正處于失去愛子的悲傷之中,所以他也不那么計較這些細(xì)枝末節(jié)的事情。他嘆了一口氣,道:“總之呀,你們兩口子是好人,愿意聽我這沒用的老頭子說說話,我也挺開心的了。以后你們一定會生活得很幸福的……”
“不行?。?!我不同意!”
這時候,從七八米開外,忽然跑過來一個男子。
是的,這男子不是沙鷹又是誰。因為是異能者,同時也受過專業(yè)訓(xùn)練的關(guān)系,他的聽力還不錯,就算七八米開外,也能大概聽到對方在說些什么。
這下一聽到自己的女朋友要和另外一個陌生男子“幸福地生活下去”,這可怎么讓人受得了!
他大喊一聲,跳了過來。
黃大勝卻像打量一個第三者一般,說道:“咦,這是哪里冒出來的娃娃?!?p> 他畢竟已是一個六十歲的男人,又還挺時尚的,所以倒也懂得一些男女之間的微妙事情。
他看著沙鷹漲紅著臉,甚至都微微出汗,想說什么,卻說不出來的樣子,便會心地一笑,道:“呀,我看出來了,娃子,你也喜歡這個女娃子,對嗎?”
這話一問,再加上沙鷹的忽然出現(xiàn),讓慕容水覺得非常的尷尬。
好在戴著墨鏡,讓人看不到她那煩悶的眼神。
我可是在執(zhí)行任務(wù)呢,你這是要搞哪一茬子?
現(xiàn)下,沙鷹也管不了這么多了,他挺直了背,似乎是在給自己打氣,然后說道:“對,沒錯,我喜歡她?!?p> 但這時,黃大勝這老頭子卻不按常理出牌,勸道:“呀,小伙子,你喜歡人家,這本是件好事。這姑娘一定是哪里吸引了你,你才會覺得她美好。在你的角度來說,其實就是這樣子的,對嗎?”
沙鷹忍不住微微地點點頭。
黃大勝又道:“但是,其實你再仔細(xì)想想的話,你們男人所謂的喜歡,其實都是很膚淺的呢?!?p> “膚淺?”
還有,什么叫我們男人。難不成你不是男人?
沙鷹忍不住盯著黃大勝的檔部看。
看,也沒有揮刀自宮的跡象。
黃大勝絲毫不理會這種世俗的眼神,道:“你回想一下,自己從小學(xué)一起到初中,再到高中、大學(xué),還有工作之后,男人喜歡的女人,都有什么特征?說白了,不就兩個字就可以概括,‘好看’就行嘛。所以呀,這種喜歡其實是很表面層次的,只要女生好看,就會有人喜歡的了?!?p> 黃大勝指著沙鷹的臉,道:“而你,對她的喜歡,也只是這種膚淺的喜歡而已?!?p> 沙鷹一愣。竟有點無言以對。
黃大勝又道:“所以呀,雖然你喜歡這個女生,但如果要你放棄她,也不是不能做到的。只要你不再跟她接觸,然后多去接觸其它人,多做一些其它事情,每天多做一些體育運(yùn)動,讓自己的生活充實些,這樣就能比較好地轉(zhuǎn)移注意力了?!?p> 咦?
沙鷹的心里不禁再次產(chǎn)生了疑惑的情緒。
這一套操作,聽起來,怎么像是失戀的人所要經(jīng)歷的必經(jīng)流程?
他忽然反映過來了。
“你是要我放棄她?”他指著自己的女朋友,慕容水。
黃大勝說道:“對呀。你看,人家郎才女貌的,又有情有義,江湖上哪里還找得到這么好的神仙眷侶?!彼葎澚艘幌掠啾?,又比劃了一下沙鷹,道:“你看,人家穿得人模人樣的,而你,穿得這狗樣……”
似乎是忽然才意識到自己說得太過火了一般,黃大勝道了個歉,道:“呀,對不起,我說得太白了?!?p> 說得太白了。
你難道不是說錯了,而不是說得太直接的問題嗎?
“總之呀,”黃大勝給自己的話下了一個結(jié)論,“他們這么般配的情況下,你作為一個第三者,不應(yīng)該再起什么歹念的啦。若不然呀,情這個東西,在不自愿的情況下,是不會有好結(jié)果的。強(qiáng)捏的瓜不甜,這樣的道理不知道你有沒有聽過?!?p> 經(jīng)過黃大勝的這一番教育,沙鷹那原本燒在心里的火一下子就燒到了頭上。
對,他上頭了。
原本他就只是猜測而已,沒什么證據(jù)的。
現(xiàn)在可好,就連這剛認(rèn)識的外人都這樣說了。
他,作為一個生理和心理上都正常的男人,又怎么受得了!
他就像一個委屈的小女生一樣,雙手岔著臉,指著慕容水,道:“你說吧,這算是怎么回事?”
慕容水本就覺得很煩。
她做這任務(wù)一直都很不順利。
現(xiàn)在你還出來拆我的臺。那這任務(wù)以后我還做不做了?
壓抑著心中的不滿,女生則說道:“什么怎么回事?我們不是你想的那種關(guān)系?!?p> “那你們是什么關(guān)系?一起去逛集市,像小倆口一樣地買生活用品,這不,都被別人認(rèn)成是幸福的小倆口了,還說沒事嗎?”
此時的沙鷹呀,簡直就像個潑婦一樣,這時他其實是聽不進(jìn)去更多的言語的。
而慕容水卻也不愿意跟他急斗,她轉(zhuǎn)身,朝余冰說道:“走。我們不要管他。”
余冰有些愣在當(dāng)場了。
那個……其實我不是很想滲入你們這情侶之間的事情的。
我家里還有女朋友呢,我應(yīng)付家里那個,就已經(jīng)夠我喝兩壺的啊。
可事態(tài)卻全然不像余冰所預(yù)想的方向而發(fā)展。
“來吧,拔刀吧。跟我堂堂正正地一決勝負(fù),如何?”
余冰沒有理會他。聽說他可是個S級的異能者。
一想到這里,他的腳步更快了一些。
S級呀,我可不想惹事情。
“你這個懦弱的家伙,沒用的吃軟飯的豬……”
后面,沙鷹的罵聲仍不絕于耳。但這倒是加快了余冰跟慕容水兩人的步伐而已。
當(dāng)天,據(jù)后面看到的人說,在這賣物品的二手市場散去以后,整個結(jié)滿冰的湖面上,就只剩一個失去了兒子的老頭子,跟一個莫名不知為何而哭的青年,兩人也不說話,有一句沒一句地搭腔著。
“唉,我以后兒子沒有了,好寂寞呀。”
“我也好寂寞呀。這人生,還有什么活頭?”
“對呀,要不我們?nèi)に篮昧?,好不好……?p> “不好。你這老頭子,一把年紀(jì)了,我才多少歲,我不要跟你去尋死。再說了,要是跟你一起死了,人家以為我跟你一對。誤會我的性向不說,還以為我喜歡這么大年紀(jì)的老頭子哩……”
這兩人間的對話,是越來越不恥了。
另一邊,余冰跟慕容水結(jié)束了黃大勝的任務(wù)。
他們實在不忍心抓這老頭子回來認(rèn)罪。他們要向組織寫一份報告,以說明這次的事件。
兩人回到了住的地方,余冰本想說兩人分開一下,這樣可以安靜一點。兩個人都需要冷靜一下嘛,不然萬一真的干柴燒成了烈火,那就麻煩了。這不止是兩個人之間的事情,反而是四個人之間的事情呢。
在回來的路上,慕容水已經(jīng)提前電話預(yù)訂好了吃飯的時間,所以他們回到那套溫馨的樓中樓的時候,飯菜早已準(zhǔn)備好了。慕容水按余冰的喜好,準(zhǔn)備的是比較簡單的菜色。
雖然都是些肉炒青菜之類的沒什么技術(shù)含量的菜色,但余冰就喜歡吃這種東西。
他很喜歡吃青菜,所以他吃得出來,這并不是超市里買的那種大棚菜。那種在人工的環(huán)境下培養(yǎng)出來的菜,施用了大量的化肥,被余冰評價為華而不實的食材。
他最喜歡吃那些老頭子老太太挑出來賣的農(nóng)家菜。雖然現(xiàn)在農(nóng)家菜施用化肥也已是常態(tài)了,但相比而言,這些小規(guī)模養(yǎng)的自家的藥,畢竟打藥什么的還會少一些。再者,在太陽下生長的當(dāng)季的新鮮蔬菜,吃起來總是對人體而言比較健康。
這一頓吃得很飽,余冰吃了三碗米飯,又喝了一碗湯,這才各自回到了房間里。
余冰跟慕容水約好晚飯后再寫報告。這下他便多了幾個小時候的自由的時間。
他先是簡單地睡了一個午覺。無論到哪個城市,他都是午覺的愛好者。只要有條件,他是一定會睡覺的。
睡覺多舒服呀,只要你有一兩個小時的時間,躺在床上,閉上眼睛,那整天的疲憊就全然消散了。
這可是余冰覺得最好的娛樂方式之一。
現(xiàn)代社會,生活節(jié)奏太快。睡覺都已成了奢侈的事情。
人們想玩游戲,想看手機(jī),想去旅游,想學(xué)習(xí),想提高自己,但就是不想睡覺。就算第二日揉著黑圈起來,也是洗一把冷水臉之后,欺騙自己:“沒事,我還可以撐著?!?p> 就這么硬拼下來。
殊不知,長期以往,很快身體的很多問題便這樣找上門來。
癌癥、三高,白血病,所以你想得到想不到的事情,都這么找上門來。
直到有一天,身體出現(xiàn)了大狀況,才發(fā)現(xiàn)這一切的一切,都是個荒唐的過程罷了。
自己這么“努力”,好像也沒做出什么名堂來呀?
除了玩,這些年還做了什么呢?
不禁會在那樣的時刻,產(chǎn)生這樣的疑問。
其實,對于真正的努力的人來說,懂得勞逸結(jié)合,這才是真正的認(rèn)真努力的做法。
人,首先要鍛煉好身體,多運(yùn)動,有了好身體,才會有一切的根基。
然后,要專心在一個領(lǐng)域上經(jīng)營。如果你想辦公司,那電影電視之類的娛樂就少碰一些了。盡量把多點時間投在公司里,但在自己疲憊之前,就要睡覺啦。有閑暇時間要換一換頭腦的話,不如看點書,既是一種隱性的提升,還能放松放松頭腦。
但,能這么規(guī)律地規(guī)范自己的人,畢竟可不多。
這些事情看起來簡單,但做起來可太難了。
正是因為人們都想過得豐富些,多彩些,這才導(dǎo)致了絕大多數(shù)的人,一輩子就被那點工作限制住了。沒什么出息,人生也失去了出彩的機(jī)會。
余冰可不想成為那些默守成規(guī)的人。
一覺醒來,竟已是下午四點多鐘。
這一覺,睡得真舒服呀。
余冰覺得自己的身體每個細(xì)胞都舒展開來了。他起床,先是慢慢地打了一套太極拳,等身體熱起來以后,他就在房間里做一個俯臥撐、深蹲之類的日常鍛煉。他也把自己的冰系異能進(jìn)行日常鍛煉,內(nèi)容很簡單,把一浴缸的水結(jié)冰,然后再用異能讓它化掉。他再控制這一缸水浮在空中,在房間里走一圈子后,再讓它們回到浴缸里。
對于異能和自己身體的控制,這不用說,是每天都要練習(xí)的內(nèi)容。
異能呀,就像玩游戲的手感一樣。就算你對于一個英雄再熟悉,如果一段時間不玩了,那種手感就會離你遠(yuǎn)去。
其實,高手跟高手之間,并不是意識上的對拼,而是這種手感上的對拼。
手感怎么來?就是靠多玩。
你只玩過100把,人家玩了1000把,這打出來的操作能一樣嗎?
所以呀,為了不在戰(zhàn)斗的時候吃虧,余冰可是得多多鍛煉自己的異能。
下午五點多的時間,余冰打了一個電話給自己的女朋友,菊。
他小心翼翼地把事情說了一遍。包括現(xiàn)在自己跟一個女生同居,而且她長得很漂亮,等等他碰到和沒碰到的問題,他都心有余悸地說了一遍。
誰知道,菊竟無所謂地哈哈大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