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我和李雯霈約在寶昌路西提牛排館晚上6點半見面。第一次見面不能遲到,于是我提前了20分鐘出門,沒想到我快到的時候,遠遠望去對方已經(jīng)等在了牛排館的門口。平日披肩的黑色長發(fā)扎成高馬尾,一件米色修身過膝連衣裙,腳上裸色綁帶高跟鞋顯得腿很長,左肩挎著黑色小香包,整體打扮顯得簡單得體又不失活力。平時廠里穿著工作服看不出來,原來身材這么好。相較之下,我忽然覺得自己打扮的很像西餐廳的服務員,趁她還沒有看到我,我忙扯掉了自己的領結,塞進了上衣口袋,松開了領口的一顆扣子。
“請問是李雯霈小姐嗎?”我走到她邊上,客氣的問道,我總不能讓她覺得我對她的樣子已經(jīng)爛熟于心。
她點了點頭,我繼續(xù)說:“你好,我是李逸軒,不好意思我來晚了?!?p> “沒關系?!?p> “那我們進去吧,位子我訂好了?!蔽矣X得有點下不來臺,心里想:“你倒也不客氣,明明是你來得太早了?!?p> “好。”
于是我們進了餐廳,服務員把我們領到了預約的雙人位前。我本想展示下紳士風度,挪出外側座位請女士先坐,沒想到被服務生搶先了。弄得我好像要和她爭座位的感覺一樣,我只得繞過外側的位子,走到內側的位子坐下,顯得有些尷尬,好在她似乎并沒有介意。
“今天天氣不錯啊,來的路上還順利吧?”點了一份海陸大餐,一份菲力牛排,兩個人開始等餐,氣氛有些冷。
“挺順利的~”
“聽說你爸爸是當老師的,書香門第哦”
“還好吧?!?p> “你爸爸教什么的啊?”
“物理”
“哦,那你理科一定很好吧?”
“一般吧~”
“你是哪里人???”
“福建?!?p> “哦,福建很不錯啊,尤其廈門是旅游勝地啊,我記得大學的時候去過,鼓浪嶼很漂亮啊,你也去過吧?”
“沒去過?!?p> 好冷淡,我有點想尿遁了,心道:“姐姐,你寫史記啊,要不要這么惜字如金啊。我又不是講單口相聲的,不會整個一頓飯都讓我一個人生聊吧,本來我是想選個安靜點的地方,能找機會旁敲側擊了解一下她的背景,可現(xiàn)在她這么個反應,別說了解了,完全就是無法交流啊。難道是我太不會找話題,還是因為我來晚了,別人已經(jīng)不高興了?那也沒辦法,人生第一次啊,缺乏經(jīng)驗也是在所難免啊。早知道這樣,還不如選個大排檔呢,至少氛圍還能輕松點。”
這時忽然聽到邊上傳來一個尖利的男聲:“我說小哥,你們這里怎么回事,我都等了多久了,怎么還不上菜,老子花了這么多錢來你們這個高檔西餐廳吃個飯,你們就這個服務質量,快,去把你們經(jīng)理叫來!”
我扭頭一看,一個精瘦的四眼正對著服務員嚷到,服務員小哥在邊上不停的賠不是。
“素質真差,這種人就不該來西餐廳,你說對吧?”我對李雯霈小聲說道。
但她好像在思考什么問題,對我的話完全沒有反應。
既然別人不愛搭理我,那我也沒必要熱臉貼冷屁股,便自顧自玩起了手機,心想:今天這頓飯就算是支援希望工程了,只是可惜這條線索又斷了。
過了一會兒開胃菜上桌了。我開始蒙頭吃菜,早點吃完走人。
“我以前是不是見過你?”李雯霈突然問我。
我一驚,差點一口魚子醬噴在餐盆里,不會吧,難道我平時偷看她被她發(fā)現(xiàn)了?我還以為我掩飾的很好呢?
“你是說在廠里嗎?可能在吃午飯的時候見過吧。”我故意裝傻充愣,打死我也不能說,其實我觀察你好久了吧。
“不是,我說的是我進廠之前,我們是不是在哪里見過?”
“應該沒有吧,你家鄉(xiāng)是福建,我是南京人,應該不會吧?!蔽铱此粲兴嫉臉幼佑謫枺骸霸趺戳??”
“沒什么”
“哦”我繼續(xù)專心品嘗我的魚子醬。
“你是哪個大學畢業(yè)的?”過了一會兒她又問。
“南京郵電大學,你呢?”
“那你學生時代沒有離開過南京嗎?”完全沒有理會我的問題。
“沒有啊,那時候想考浙大來著,然后掂量了下自己的水平,最后放棄了,不過幸好當時沒沖動!”
“哦”
“嗯?”
“沒事!”
“哦!”我苦笑一聲,好吧,親愛的魚子醬,我又來了。
“你上過電視嗎?”我吃了兩口她又問。
“沒有啊,怎么可能!”我有些煩了,這是在審犯人嗎?
“那你也從來沒去過泉州?”她接著問。
“沒有,我不玩瓷器!”
“你說的是浙江龍泉吧?”
“哦哦,搞混了,不過泉州我也確實沒去過!”我有些汗顏,不過至少和她多少有了些互動。
“那就奇怪了,那那個夢是怎么回事~”她自言自語的低聲嘟囔著
“你說什么?”我忙問。
“沒什么……”她說
“你說什么夢?”我又問。
“沒什么!”面對我的追問,她似乎有些不快。
“你是說我曾經(jīng)在你的夢里出現(xiàn)過?”我也顧不了那么多了,單刀直入的問道。
她抬起頭看著我,眼神有些慍怒,過了一會兒她說:“好吧,你猜對了,不過現(xiàn)在看來應該是一場誤會,如果沒什么事的話,那我先走了!”說著就要起身離開。
“你先等一下...”我這時的心情不知如何形容,她在夢里見過我,我在夢里見過她。這要擱在言情劇里,那必須是青梅竹馬,兩小無猜,??菔癄€,天荒地老的節(jié)奏啊!可現(xiàn)在是現(xiàn)實世界,這種情況的發(fā)生給我最大的感覺就是,我們兩個都撞鬼了,而且是撞的同一只鬼!
出于禮節(jié),她停了下來,我忙說:“我在夢里也見過你,是在你沒有調到我們廠里之前?!?p> “哦,這沒什么大不了的,我查過,網(wǎng)上也有別人有過這樣的經(jīng)歷。”她可能是覺得剛才失了面子,也可能是覺得我這么說其實是在占她便宜,為了挽尊,她繼續(xù)說:“那個人還在天涯上發(fā)了貼,不信你可以去看!”
“你說的是天涯?你給他回復了嗎?”不會就是我的那個帖子吧,我心道。
“帖子沒回,但是我給他發(fā)了私信。不過隨后我就后悔了,不該和陌生人說這么多的,就像我不該和你說這么多的!好了我要走了,你沒別的事了吧?”說完又要走。
“那個帖子是我發(fā)的,你是不是問我夢里有沒有石庫門房子?那就是說你的夢里也有,是嗎?”原來那個人發(fā)私信的人就是她,怪不得剛才對我問她的問題同樣也充耳不聞,原來她就是這個個性。我剛才怎么沒想到?廢話,這么巧合的事情怎么可能想得到,我又暗暗罵了自己一句。
這句話終于讓她打消了要走的念頭,重新坐了下來,不過可能是余怒未消,語氣還是冷冰冰的:“你先告訴我你的夢,我再說我的?!?p> 我本就巴不得她這么說,于是便將那個夢和后來發(fā)生的那些事原原本本仔仔細細地告訴了她。
隨后,她也告訴了我她的夢。兩人的夢的確驚人的相似,那條舊馬路肯定是同一條路,弄堂的名稱也一致,門牌號也是一樣的35。唯一不同的是我的形象的出現(xiàn)是以二次元的方式出現(xiàn)在電影海報中。不過想想也是,那個年代服裝店里的男模特一般是沒有腦袋的。
“這么說來,那天跟蹤我的人就不是你咯?”我問道。
“當然不是,你把我當成什么人了。何況我連你住哪都不知道,我怎么去跟蹤你?”她眼神顯得有點不悅。
也是!那天看到我的那個戴禮帽的分明是個人高馬大的男人,至少180cm。雖然李雯霈身材高挑,那也撐死170cm,何況體格也差太多。
“那你也沒有監(jiān)控我的電腦?”我又試探著問道。
“開什么玩笑,我哪有那能耐?你見過女黑客?”
“哦哦哦,說的也是……那...這樣的夢你一共做過幾次啊?”我忙轉移話題問道。
“大約7,8次吧,從第三次開始我都有記錄,存在我的電腦里了,我回去查一下?!?p> “在你夢里你從來沒有進入過西巷里35號的大門嗎?”
“沒有,基本上每次看到大門的時候夢就自然醒了。不過我對那條路的印象特別深刻,我還畫了平面圖,到時候可以發(fā)給你看一下?!笨吹贸鰜恚那榫w比剛才緩和了些,語氣也平和多了,不像剛才那么冷若冰霜了。
“看來你功課做了不少啊,怪不得你還知道什么‘既視現(xiàn)象’之類的,這樣吧,我們交換一下QQ吧,到時候這些資料你可以通過QQ發(fā)給我。”
“好的,沒問題。”她拿出手機在屏幕上打了一串數(shù)字,示意讓我加她的號碼。
“你QQ用的是真名?”我搜索到她的用戶名之后詫異道。
“怎么了,有問題嗎?”
“哦,沒有!沒有!”剛讓她心情平復了點,我可不想又多嘴點了炮仗。何況我目前還有求于她。何況人家是做財務的,可能需要隨時和稅務局這種政府機構的人員聯(lián)系業(yè)務,QQ用真名的話比較方便。我直到現(xiàn)在才知道原來她的名字是這么寫的,她這八字該是有多缺水??!
“OK,搞定!哦,對了,你也知道我現(xiàn)在家里電腦不安全,只能在辦公室上QQ。下個禮拜我上晚班下午6:00~凌晨2:00,這個時間段沒問題吧?”
“了解了!我夜貓子,你放心吧~”她笑著說。看到她居然也會打趣,我松了一口氣,終于可以順暢的交流了。
“除了這個夢,你就沒有遇到什么其他異常的事情嗎?”我接著問她。
“沒有吧,我可不像有的人那么魯莽,又那么窩囊!”她想了想說。
“欸,你這話是怎么說???”我有些不明所以。
“你敢說你電腦被掛馬和你傻乎乎的在天涯上發(fā)個提問帖沒一點關系?”
“這可不一定,說不定...”我剛想和她抬杠說,說不定是我看了不該看的網(wǎng)站,無意中被馬給掛上了。但轉念一想,在女孩子面前這么說實在不合適,于是改口道:“就算有關系,那也是我為了誘敵深入,所謂不入虎穴焉得虎子,我在發(fā)這個帖子之前可是經(jīng)過審慎考慮的,你沒發(fā)現(xiàn)我都是留著后手的嗎?你別小看了我那位丁博兄弟,他可是國際黑客理事會的資深理事。有他出馬,那個入侵我電腦的小鬼,分分鐘搞定,他還說要挖小鬼的祖墳,把它鞭尸三天呢,你就等我們的好消息吧!”
“你就吹吧~”
“那你說我窩囊,是指什么?”我打算接著挽尊,不管以后能不能有發(fā)展,第一次見面怎么說也不能給別人留個壞印象,何況對方還是給美女。
“不說了,沒空和你扯皮!”
“干嘛不說啊,你不說我睡不著覺,說啊~”
“說你窩囊,是因為我可不會像有些人每次被人跟蹤就腳底抹油!”
“哪來的每次,不就一次嗎?你不會把夢里那一次都算上吧?這可不能算,人在做夢的時候理性大腦是處于休眠狀態(tài)的,所有行為完全是靠動物本能在控制,那種狀態(tài)下的行為方式,可不能劃歸為我的本性。其實在華福路那一次我是想...”
我剛想祭出我的“no?zuo?no?die”的那套理論。忽然聽到邊上一個女人的一聲尖叫,我和她同時轉身一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