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場大火,漢軍夜襲。
死里逃生的鮮卑人有許多往南,一路逃到了汪陶。
叱羅抵在得知禿發(fā)無我遭到漢軍襲擊后,二話不說,以最快的速度點齊人手,帶著麾下數(shù)千將士,急匆匆的趕往北邊。
然則當他抵達夜宿營地的時候,哪里還有漢軍的身影,映入眼簾的,只有光禿禿的草地和許多鮮卑人的尸體,滿目瘡痍。
“將軍,您看那塊大石!”有親兵眼尖,發(fā)現(xiàn)不遠處的石頭上似乎寫有什么。
叱羅抵定睛看去,上面寫有漢人的字跡。
不看倒好,這一看,叱羅抵的臉色幾乎黑成了鍋底。
字體是用兵器刻上去的,筆走龍蛇,蒼勁十足:“鮮卑小兒,你們來的晚了些,戰(zhàn)場就留給你們打掃好了,我就先回去慶功了。若有他日,吾再來取汝首級。”
沒有署名,沒有番號。
就連敵人是誰,都無從得知。
于是,叱羅抵把昨夜逃回的鮮卑士卒通通叫來,讓他們重述昨夜的場景。
這些個鮮卑士卒聽得問話,其實他們心底也不甚清楚,因為那時候,大多人都在睡覺。聽到外邊的呼喊聲后,醒來就變天了,大火蔓延,士卒們各自逃命,只知有漢軍殺進了營地。具體有多少人,他們也不清楚,有說幾百的,也有說幾千的,總之各不相同。
“放屁!”
叱羅抵頓時怒聲大罵,他守在汪陶,每天麾下都有十幾個小隊進行巡哨,怎么可能有大規(guī)模的漢軍入境,而不自知?
肯定是這些個家伙為了不受責罰,從而故意夸大了漢軍數(shù)量。
“是真的將軍,那些漢人穿著咱們的衣服,在火海里來回沖殺,勇猛至極,根本數(shù)不清有多少……”回想起昨夜的畫面,不少士卒仍舊心有余悸。
聽得這個,千騎長尸突魃立馬就反應了過來,臉色陰沉:“將軍,是他們!”
叱羅抵知道這個‘他們’指的是誰,氣得將鋼牙咬碎,他抓過一柄大錘,怒吼一聲砸下,猛地將身前的這塊石頭,轟得碎裂開來。
前不久才戲耍了他們一次,如今又用奸詐伎倆毀了步度根大人的先鋒軍,真是可惡、可恨、可惱!若是叫他抓著,非得碎尸萬段了不可!
…………
另一邊,拿了呂布信簡的小七一路快馬加鞭,不多日,便來到了馬邑城下。
入城之后,城里邊全是來往巡邏布防的漢家將士,個個警惕十足,充斥在城內(nèi)的氛圍緊張,好似風雨欲來。
小七沿路向人打聽,詢問別部司馬魏常所在的營地。
“這位小兄弟,你找魏司馬所為何事?。俊鄙砗?,有人輕拍了小七的肩膀。
小七回過頭去,是一位穿著紫色桑綢,笑容可掬的和藹老人。
“您是?”小七顯然不認得此人。
看著小七的疑惑表情,老人依舊和藹:“老夫是并州刺史派來前線的督軍,和魏司馬亦是相交多年的好友,你有什么事,也盡可與我說。”
老人超乎想象的平易近人,小七卻是搖頭,因為他家隊率囑咐過,木匣和信簡,只可交付到魏常的手中。
“小兄弟不必這般緊張,老夫不是壞人?!?p> 老人表明友好的身份,然后又同小七說著:“魏司馬今天去了雁門關(guān)述職,三五兩天肯定是回不來的,小兄弟一路奔波辛苦,又無住處,不妨先去老朽府上坐坐,也好讓老夫盡一盡地主之誼。待到魏司馬回來,我再將他叫來府上,如何?”
“這……”
小七猶豫了起來,誠如老人所說,魏常不在,他還真不知該何去何從。
至于老人發(fā)出的邀請,小七很是受寵若驚,然則兩人身份地位懸殊,他也實在不敢前去冒昧打擾。
思前想后一番,小七終于做下決定,他將木匣子和信簡取出,交到老人手里:“既然老大人和魏司馬是好友,那就煩請您將這兩個物件,替小的轉(zhuǎn)交到魏司馬的手中,就說是我家隊率的意思。我還有事兒,不敢多留,就先行告辭了?!?p> 老人聽說小七又要走,當即勸說起來:“小兄弟,現(xiàn)在鮮卑人劫掠得厲害,前些時日汪陶也陷落了,外邊可不安全。你若真有急事,老夫大可派一支人馬護你一程?!?p> 小七卻是搖頭,拱手說道:“多謝老大人好意,小的來去慣了,就不牢您費心了?!?p> 說著,小七翻身上馬,與老人抱拳比了個告辭的手勢,隨即揚鞭而去。
待到小七走遠,旁邊有一穿著軍甲的青年走了過來,語氣納悶兒:“父親,您什么時候和魏常是好友了?”
老人卻是不答,只叫青年提著木匣回府。
回到府上,老人將仆從屏退,只留下自己和兒子兩人。
“父親,您這么神神秘秘的干啥?”青年愈發(fā)不解起來。
老人懶得和這個愚笨的兒子多說,他將信簡打開,緩緩瀏覽起來,看著看著,渾濁的眼神里忽地精光閃爍。
信簡里面的信息,簡直爆炸到令人咋舌。
上面聲稱,漢軍在汪陶以北的原野,以五十人的兵力,夜襲了一萬人的鮮卑營地,并且大獲全勝。斬敵三千余,擊殺鮮卑先鋒官一個,千騎長六人,狼牙督軍和百騎長更是以數(shù)十計。
這可能嗎?
老人心中搖頭,只當是吹噓過甚。因為即便是出動馬邑的全部兵力和鮮卑人硬碰一場,也未必會有如此之大的功勛。
他起初還以為是魏常的把柄,所以才想著扣留下來,用以日后打壓,沒想到卻是這么不靠譜的消息。
然則當老人將木匣打開的時候,瞇合的眼珠卻陡然瞪得極大,里面不僅盛有一顆中間禿了的頭顱,還有象征著鮮卑高級軍官標志的飾帶。
是真的!
老人震撼得無以復加。
他趕緊叫兒子將東西收好,找個僻遠的地方埋了,就當從未發(fā)生。
青年不明所以,卻也不敢忤逆父親,只得提起木匣,向外邊走去。
“等等!”
青年才踏出兩步,坐在位置上的老人忽地又叫住了,繼而是抑制不住的狂喜之色。
青年愈發(fā)的摸不著頭腦,一向沉穩(wěn)嚴謹?shù)母赣H,今天到底是怎么了?
老人哈哈大笑起來。
或許,是我吳家崛起的時候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