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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朝她暮

第一百六十八章 解藥

他朝她暮 蘆葉生秋風(fēng) 3856 2019-12-29 22:00:00

  趙則騫在深夜直接策馬進(jìn)了宮,馬蹄一路往太后的鳳棲殿而去,宮中巡夜的侍衛(wèi)見此情景,都顯出了一絲驚慌,面面相覷,一時(shí)不知該如何是好。

  “是不是要去通稟皇上?”

  “對對,快去勤政殿奏稟皇上!”

  有人立刻匆匆往勤政殿去了,有人匆匆跟上趙則騫,其余人恢復(fù)巡邏,格外戒備了起來。

  皇帝尚未娶妻立后,太后是這后宮中唯一的女主人,鳳棲殿本是宮中最尊貴之處,但是如今卻冷清的厲害,殿門上掛了重鎖,殿門口有八名侍衛(wèi)在看守,原先殿里的宮人獲罪的獲罪,遣散的遣散,現(xiàn)在服侍的五名宮女嬤嬤都是經(jīng)過精挑細(xì)選的。

  趙則騫策馬而來,馬蹄在殿前的臺階下才堪堪停住,人還未下馬,便一聲“開門!”命人打開了殿門。

  “都守在外面,誰都不許進(jìn)來!”趙則騫快步入殿,殿內(nèi)宮人匆匆行禮后,一個(gè)個(gè)疾步退了出去。

  大殿里燭火通明,雖已是深夜,但太后丁敏依舊一身盛裝華服端坐在那,在看到趙則騫進(jìn)來的時(shí)候,微微抬了下頭,華貴的太后鳳冠在火光中閃爍著璀璨的金光,而妝容精致的臉上盡是嘲諷的笑容。

  “三哥哥,你怎么才來啊?我等了你好久了?!陛p輕柔柔的一句話,帶著兩分嬌嗔,兩分嘲弄,剩下的都是刻骨的怨恨,畫得血紅的嘴唇在光影交錯(cuò)間一張一合,猶如鬼魅一般駭人。

  趙則騫聽出她言語中的惡意,面上更加陰沉了幾分,冷冷地道:“把解藥交出來?!?p>  “解藥?”丁敏有一瞬的驚愕,但是很快又吃吃地笑了起來,臉上的表情從驚愕演變成了驚喜,邊笑邊興致勃勃地問道,“不知三哥哥是為誰求的解藥?是你那位剛為你誕下小郡主的王妃娘娘,還是那個(gè)一直女扮男裝跟在你身邊的俊俏書生???”

  眼見著趙則騫眸中寒光閃過,殺意畢現(xiàn),丁敏卻笑得更歡了:“呵呵呵呵,三哥哥,你看看你現(xiàn)在的樣子,形容如此憔悴,哪里還有往日里的半分意氣?怎么?你想殺了我嗎?殺了我可就永遠(yuǎn)都拿不到解藥了哦!呵呵呵呵……”

  趙則騫皺眉看著丁敏狀若癲狂的模樣,冷聲道:“把解藥交出來,你下半輩子還能在這殿中繼續(xù)裝瘋賣傻活下去,否則……”

  “裝瘋賣傻?你說我裝瘋賣傻?!哈哈哈哈!”丁敏大笑著從位置上站了起來,緩緩張開雙臂,一步一步慢慢走下金砌玉雕的臺階,臉上又換了一副泫然欲泣的表情,“三哥哥,我不美嗎?你看看我,這身衣服多好看呀!你為什么不看看我?!”

  “丁敏?”趙則騫有些不確定她究竟是裝瘋,還是真瘋了。

  “叫我敏兒,三哥哥……”丁敏站在離趙則騫一步遠(yuǎn)的地方,淚眼盈盈地看著他,“三哥哥,你為什么要騙我?為什么要騙我當(dāng)皇后是天下女子最得意之事,誘惑我一步步陷進(jìn)這華麗的牢籠里?三哥哥,你害得我這一輩子好苦?。 ?p>  “你若心有怨氣,盡管沖我而來?!壁w則騫面無表情地看著丁敏。

  “沖你去?你會覺得痛嗎?”丁敏嗤笑了一聲,“你不會,就算我殺了你,你也不會覺得痛的。那我要怎么做才能報(bào)復(fù)你呢?我想啊想,想啊想,絞盡腦汁地想,終于想出了一個(gè)好法子,你猜猜是什么?”

  丁敏笑嘻嘻地看著趙則騫,眼中滿是瘋狂:“前朝皇室流傳下來了一種毒藥,毒性之烈世上無人可解。那天,你陪先皇在御花園飲酒,你那賢惠的王妃去御膳房制作她最拿手的點(diǎn)心。那點(diǎn)心,可是曾叫先皇贊不絕口的?!?p>  丁敏臉上的笑容越來越燦爛,眼神卻透著凜冽的狠絕:“我一開始只是想去為難為難她,誰叫她霸占了我最愛的人呢。可是你猜我瞧見了什么?你的好王妃竟然想在點(diǎn)心里下藥,這可真是太好玩了!可是她太沒用了,竟然下不去手。那可不行,我一定要幫她一把,于是,我就在宮女送點(diǎn)心的路上,將那前朝的毒藥摻進(jìn)了點(diǎn)心里。我知道你是從來不吃甜食的,所以死的人只會是你的兄長,我的夫君。哈哈哈,其實(shí)下毒的過程真的很不隱蔽,可是誰會懷疑我呢?誰會懷疑一個(gè)帶著稚子的皇后會殺掉她在宮中最大的倚仗呢?你也沒有想到,對不對?”

  “瘋子!”趙則騫看著丁敏瘋狂的樣子,臉色難看到了極點(diǎn)。當(dāng)初為了扶持還是太子的先皇對抗裕王一黨,他蠱惑了丁敏,讓她貪戀上未來皇后的權(quán)勢地位,嫁于太子,讓丁氏一族自動站隊(duì)太子黨。在他看來這是雙贏的決策,只是沒想到丁敏竟會如此偏激,生生把自己給逼瘋了。面對這樣明顯已經(jīng)毫無理智的丁敏,該如何去套取解藥,趙則騫一時(shí)也沒了頭緒。

  “瘋子?對啊,我早就被這冷冰冰的皇宮折磨瘋了!所以我要找痛快!而看著你跟我一樣不幸,我才最痛快!”丁敏繼續(xù)惡狠狠地說道,臉上極盡猙獰,“我在你的宅子里安插了眼線,看著你活得死氣沉沉,我就痛快!你想要天倫之樂,我就去綁架你的兒子,你娶了新妻,我便叫人唆使薛氏的那個(gè)陪嫁嬤嬤,攪得你家宅不寧,你想要天下太平,江山穩(wěn)固,我就偏要造反,毀你趙家基業(yè)!”

  在丁敏又哭又笑,歇斯底里的發(fā)泄中,趙則騫突然輕笑了一聲。

  “呵~”

  只是輕飄飄的,若有似無的一聲笑,便將陷入瘋癲的丁敏拉了回來。

  “你笑什么?”丁敏直勾勾地盯著趙則騫,眼神里帶著這世上最惡的毒。

  趙則騫不屑地看著丁敏,嘴角是若有似無的譏笑:“笑你枉費(fèi)心機(jī)空費(fèi)力?!?p>  丁敏的眼睛里滿是血絲,紅得仿佛要滴出血來,瞪著趙則騫的時(shí)候就像要吃他的肉喝他的血。

  “我不甘心……我不甘心……”丁敏鮮紅的嘴唇一張一合,口中的喃喃自語逐漸變得尖利起來,她狠狠地揪住趙則騫胸前的衣襟,絕望地咆哮著,“我不甘心!我不甘心!我不甘心!”

  趙則騫抬手輕輕掃開丁敏,見她跌坐在地上,也只是不急不緩地向后退了一步,居高臨下地看著。

  丁敏伏在地上,頭上的太后鳳冠歪斜到了一邊,拉扯著一頭青絲,把原先端莊華美的發(fā)髻拉扯得散亂不堪。

  “把解藥交出來,你還可以活下去。”趙則騫說得冷酷無情,無異于在丁敏心上又扎了一刀。

  丁敏心如死灰地坐起身來,狠狠地抹了一把臉上的眼淚,抬手用力扯掉頭上的鳳冠,連帶著扯斷了大把的頭發(fā)。華麗的鳳冠重重摔落在地上,上面的珠釵散落一地,幾縷青絲輕輕覆在了上面。

  丁敏披頭散發(fā)地昂起頭,眼神里依然滿是不甘,卻又有一絲得逞:“我活著看不到你痛苦,死后變成鬼也要看著你痛失所愛,孤獨(dú)凄涼的模樣?!?p>  “哈哈哈哈哈……”丁敏一陣瘋狂的大笑,笑得全身都在發(fā)抖,笑聲里滿是快意。在猝不及防間,她伸手抓起鳳冠上散落下的最大的一支鳳釵,狠狠刺向自己的脖頸,死意決絕。

  然而,那只鳳釵卻被趙則騫半途截住了,尖利的釵子重重劃過他的掌心,顆顆血珠很快從長長的傷口里沁了出來。

  丁敏的臉色一下子蒼白如雪,雙手抑制不住地顫抖起來,手上的鳳釵“當(dāng)啷”一聲掉在了地上。

  趙則騫俯身拾起了那支鳳釵,將那帶血的尖端對著燭火細(xì)細(xì)端詳,而后平淡地開口道:“釵子上淬了毒?!辈皇菃柧洌且痪洳幌滩坏臄⑹?,聽不出他現(xiàn)在的情緒。

  丁敏被他無所謂的態(tài)度激怒,拔高聲音尖叫道:“你已經(jīng)中毒了!你就要死了!你求我??!為什么不求我把解藥給你!求我救你?。∧闱笪野。 ?p>  “是同一種毒嗎?”趙則騫像是聽不到丁敏尖利的聲音,看著自己掌心的傷口,有些出神。

  丁敏愣了愣,很快就反應(yīng)過來趙則騫話里的意思,瞬間喪失了理智,她搖搖晃晃站起身,拿起手邊的東西,瘋狂地砸向趙則騫,邊砸邊哭叫著:“休想!休想!你們休想!休想!”

  丁敏砸光了殿中所有能夠拿的動的東西,一些桌椅也被掀翻在了地上,跌落的燭臺點(diǎn)燃了摔爛的桌椅木板,大殿里不一會兒就著起火來了。

  丁敏臉上精致的妝容早已經(jīng)哭花,頭發(fā)也凌亂披散,狼狽不堪地站在火光里,看著趙則騫一會兒哭一會兒笑。她用力拽下脖子上一直戴著的赤金八寶瓔珞項(xiàng)圈扔向趙則騫,項(xiàng)圈重重砸在趙則騫身邊的柱子上,又“啪!”地重重掉在地上,項(xiàng)圈上一顆紅色的瑪瑙寶石應(yīng)聲而裂,滾出一顆小小的黑色藥丸。

  趙則騫暗暗松了口氣,立刻俯身撿起藥丸,急匆匆地往殿外走去。

  “解藥只有一顆,你救不了她的!你們休想同生共死!”丁敏沖著趙則騫的背影叫道。

  趙則騫腳步一頓,雙腳一前一后跨在鳳棲殿內(nèi)外,前面是清風(fēng)明月,疏梅弄影,一片開闊,后面則是滿室的金銀桎梏,讓人寸步難行。

  “欠你的我會還。”趙則騫握緊手中藥丸,無論他虧欠過誰,這一次都還得干干凈凈。

  趙則騫沒有再耽擱,頭也不回地離開了鳳棲殿,身后傳來丁敏絕望的哭喊,在深夜死寂的皇宮里傳出很遠(yuǎn)很遠(yuǎn)。

  趙則騫離開后很久,鳳棲殿里的火還在燒,丁敏已經(jīng)沒了力氣,失魂落魄地坐在地上,周圍的火苗好幾次都試圖去吞噬她衣裙的邊角,她也無動于衷。

  有人從殿外進(jìn)來,明黃色的龍紋金靴一步步踩在狼藉的地板上,停留在火光跳躍之處。

  “母后?!苯橛诤⑼统赡耆酥g特有的音色,帶著淡淡的無情。

  丁敏茫然地抬起頭,看著面前站著的人,一時(shí)竟然有些恍神。她的兒子什么時(shí)候已經(jīng)長這么大了,她明明記得他還只是一個(gè)只會躲在她身后的奶娃娃,穿著龍袍的樣子也有些滑稽好笑,但是現(xiàn)在他卻穿著一身明黃色的朝服,不遠(yuǎn)不近地站在那里,身形挺拔,姿態(tài)疏離,再沒有半分要靠近她的意愿。

  “你也不要母后了嗎?”丁敏悵然若失地喃喃低語,伸手想要去夠趙瑞的衣服,可是因?yàn)殡x得實(shí)在太遠(yuǎn),她只看到自己涂著鮮紅蔻丹的手空空地停留在半空,兩片折斷的指甲顯示著她現(xiàn)在的狼狽。

  “呵呵……呵呵……”丁敏癡癡地笑著,抬起的手頹然地放了下來,整個(gè)人已經(jīng)毫無生氣了。

  “母后,這天下姓趙,朕也姓趙,你可曾記得過這件事?!壁w瑞抬頭打量了一下這座空蕩蕩的宮殿,這里的一景一物都已經(jīng)不是他記憶中的模樣了,小時(shí)候跟父皇、母后圍坐在一起用膳的那張梨花木桌子也在前幾年棲鳳殿重新修繕的時(shí)候換了一張新的,那張舊桌子連同過去的那些回憶一起,不知道被丟到了這座冷冰冰的皇宮的哪個(gè)角落。

  趙瑞最后看了自己的母后一眼,在看到她頰邊緩緩淌下的晶瑩液體時(shí),他迅速撇過了眼睛,一直背在身后的雙手緊緊捏成了拳頭,稍稍抬起的右腳在空中遲疑了一瞬,然后落腳轉(zhuǎn)身,決絕地離開了鳳棲殿。

  棲鳳殿的大門重新緩緩合上,將一室燃燒的浮華和一世難平的情仇重重隔絕在了那華麗沉重的宮門背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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