冉子卿在三途河邊守了數(shù)月,但他并非亡魂,在鬼界待久了會被陰氣所傷。雖然是仙,但鬼界是六界極陰之地,唯有亡魂常駐,冉子卿的身體在鬼界停留過久靈力會被蠶食。
三途河里的惡鬼對岸邊的男人覬覦已久,等的就是趁他不備,將他拖入河里吞噬。一個誤入鬼界的仙,就是惡鬼最美味的佳肴,他們的靈力,能讓惡鬼有機會沖破三途河的囚禁。
雖然人人都知道三途河內有惡鬼,可三途河就是一個囚籠,墮入其中的惡鬼都被困其內,不得超生,不得轉世。
冉子卿能感覺到自己靈力流失,可低頭望一眼手里的浮生,又加大了拿劍的力道,駐足在河畔不走。
河水漫上了泥地,黃泉路邊的曼珠沙華開的更艷,冉子卿沒注意到一股水流有意識地打濕了他的衣擺,河水染紅白衣,很刺目。
“當心?!币恢皇掷×巳阶忧?,他回頭,那雙桃花眼正直直地盯著他,雖面無表情,可他總覺得……她眼里有什么。
冉子卿腳下的水流退去,河水也下降了高度,河內的惡鬼畏懼三途魂,有她在,不敢造次。
“你……如何知曉這劍的名字?”冉子卿問。
她不答,只是直勾勾地看著他,像在找什么東西。
靜默了許久,三途魂看了眼遠處的奈何橋,冉子卿也隨著她看過去。
“婆婆說,若一日有人帶著浮生來此,便能解我的惑?!?p> “什么惑?”冉子卿順著三途魂的目光看去,那是黃泉路的盡頭,一座橋橫在忘川上,那是奈何。
奈何橋上有一名老嫗,皺紋布滿了臉,一雙眼睛被皺紋擠得又細又小,她彎著身軀,從一個大缸里舀出一勺湯,盛到碗里,遞給了冉子卿。
“年輕人,喝湯吧!”老嫗的聲音很細,聽起來就有種陰冷,讓人渾身一顫。
冉子卿沒接過老嫗手中的湯,而是回頭看了眼還站在河畔的女子。她站在那里,好似千百年如一日,一眼望不到盡頭。
“年輕人,你看她做什么。喝了這碗湯,忘了吧!”老嫗把湯又往前遞了遞,見冉子卿不接,搖了搖頭把手伸了回來。
“為何要喝?”冉子卿不解,他識得老嫗是何人,奈何橋頭一碗湯能忘卻前塵,凡人生死輪回,都要將生前種種忘得一干二凈才可以。這碗湯叫孟婆湯,盛湯的,是孟婆。
“因為她在等人,你不是那個人?!崩蠇炂沉艘谎廴阶忧涫种械膭?,沒說話。
“她在等誰?”冉子卿問道。
“等一個不可能來的人,等了兩千年了?!?p> 等待,是一個漫長的過程。在這個過程中,所有執(zhí)念都會被歲月消磨殆盡。哪怕生而為仙有漫長的壽命,兩千年也是個很長的時間。
“婆婆可知,此劍何名?”冉子卿想到三途魂說過的話,注意到了孟婆的目光,問道。
孟婆不說話,將手中的湯倒回了大缸里,然后,才緩緩抬起頭看一眼眼前的年輕人,輕笑:“年輕人,你拿著這劍,多少年了?”
“三百年?!?p> “三百年……三百年?!泵掀艑⑹謹n進寬大的袖管里,看向三途河邊的那抹身影,渾濁的老眼中有不知名的情緒,“她剛出現(xiàn)在三途河邊時,什么意識也沒有。但她光是在那里,就能鎮(zhèn)住三途忘川兩河的惡鬼,時間久了,慢慢有了意識,但什么也不知道,只知道一個名字——浮生。唉……老身年紀大了,在這鬼界待的久了不像你們在仙界尊貴,一把老骨頭死不了,很多事情也就見過了?!?p> “浮生的主人于兩千年前殞命,劍也在兩千年前失去蹤影,如今……認了你做新主人。她許是把你當作了前主人?!?p> 孟婆說到此處,看到河邊的身影一頓,轉過頭,朝奈何橋看來了。她搖搖頭,看著冉子卿繼續(xù)道:“有了意識,她便開始想自己是誰,從何處來。老身看她有執(zhí)念,便同她講,若一日有人手持浮生來,便能解惑。只是沒想到,當真有人來。還是你這么一個小小仙人?!泵掀耪f的很遺憾,冉子卿也不在意她對自己的評價。
像孟婆說的,她活的太久了,比他們這些后來居上的仙,要久很多!
鬼界沒有領主,只有亡魂惡鬼四處作亂,但諾大的鬼界中有奈何橋這一片安寧之地,跟孟婆是脫不開關系的。
所以,“小小仙人”這個評價,冉子卿覺得是個正確的措辭。
“鬼界只有亡魂,若她要尋人,我可帶她入世?!比阶忧渌剂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