墨子染覺得自己已經(jīng)把話說的夠直白了,但是第二天起來,冉子卿還是站在門口等她,仿佛什么也沒發(fā)生過。
“我的居所離此地還有半月路程,山上事多,您就此留步吧!”墨子染再一次勸冉子卿回山。
冉子卿置若罔聞,走在墨子染前面,頭也沒回。
他有這么固執(zhí)嗎?
墨子染望著冉子卿的背影沉思,印象里冉子卿拋棄過她兩次。
一次是弟子考核,她召出陰鬼重傷對(duì)手,又顯出眉間印記,因此逐她下山;一次是四水都,群仙屠魔戰(zhàn)結(jié)束后眾仙追殺她,冉子卿親自出手殺她。
兩次,哪一次都足以讓她不再信任他。
可她還是不會(huì)質(zhì)疑冉子卿的話。
墨子染沒有怨誰,這條路本就是她選的,從一開始就知道萬劫不復(fù),又何必怨冉子卿對(duì)她的拋棄?
更何況入世,也是她一意孤行。
既然勸不走,那就珍惜這段時(shí)光也好。
從東郡山到小樓要路過清風(fēng)鎮(zhèn),這個(gè)鎮(zhèn)子很小,但“天材地寶”十分多。
墨子染沒有靈力走不了長途,冉子卿便決定在清風(fēng)鎮(zhèn)歇一歇。
進(jìn)了鎮(zhèn),便能聽到小販的聲音此起彼伏。
“上品靈器,看到?jīng)]?上品靈器,這可是曄陽仙人的護(hù)身靈器!來來來,別錯(cuò)過,快來看一看!”
“千年王八萬年龜,你看我這靈龜可是大補(bǔ)!吃了延年益壽,靈力大漲!”
“瞧瞧我這仙草!仙界奇葩,包治百病!”
“看……”
小販叫賣的聲音各不相同,但是落到墨子染耳里就顯得不倫不類。
空心和尚總說,墨子染對(duì)隱居的定義跟別人不一樣,別人隱居不問世事,她隱居卻是四處走,把大荒里的寶貝搜羅了干凈。小樓不大,可小樓里的珍寶隨便一件,都比天尊的藏寶閣要貴重。
小販嘴里喊的神乎其神,落到墨子染耳里都顯得夸大其詞,她本懶得理會(huì),卻見一個(gè)小販將一株草丟到了冉子卿腳下,冉子卿也沒注意,剛好踩了上去。
“誒!你這人怎么回事!”那小販推了冉子卿一把,氣勢(shì)洶洶地?fù)炱鹉侵瓴輰?duì)著冉子卿罵道,“走路不長眼睛啊你!你知道我這株仙草多珍貴么?”
冉子卿被這飛來橫禍鬧得不明所以,看了眼小販?zhǔn)种械摹跋刹荨保櫫税櫭碱^。
“看什么看?你踩了我的仙草還不賠錢???”小販瞪著眼前的男人說道。
俗話說理虧的人聲音大,小販這嗓子一叫隔兩條街都能聽清楚。
四周看熱鬧的人漸漸多了起來,但沒有一個(gè)人要說話,只是好奇這場鬧劇而已。
冉子卿把手伸向了腰間的錢袋,一只素手卻抓住了他,墨子染站到小販跟冉子卿中間,淡淡地看著小販。
“你……你干什么?”小販看著眼前人有些發(fā)怵,血紅的眸子妖異非常,他無法斷定眼前人是善是惡。方才的白衣男子一看就是正氣凜然的正義之士,因此他才敢造次,所謂君子不與小人一般見識(shí)??裳矍暗呐?,雖然毫無殺氣,卻讓小販打從心底害怕。
墨子染一抬腳,踹翻了小販的攤子。
“你……”
“我什么?再說,連你也踹?!蹦尤镜穆曇暨€是淡淡的,這句威脅的話從她嘴里講出來仿佛只是粗茶淡飯那么輕松隨意。
“你……你們毀我仙草,還搗亂我的攤子,你們……嗯……”小販悶哼一聲,墨子染確實(shí)履行諾言踹了他一腳,把人踹翻在地。
跟冉子卿不同,墨子染雖然在骨齡殿里住了十幾年,但更多的時(shí)間她都是在山下度過的,這些市井無賴的把戲?qū)乙姴货r。
小販也看出了眼前的女子不好欺負(fù),但他還是不死心,躺在地上就是一陣賴,慘叫聲叫的像是快死了一般。
冉子卿看著這架勢(shì)皺起了眉頭,墨子染倒是一派淡定,抽出冉子卿的劍直接架在了小販身上:“叫?!?p> 小販噤聲了。
欺軟怕硬是人之本性,小販無賴,但在金錢跟命前面自然還是保命要緊。他看得出眼前的女子非善類,自然也沒膽子造次。
“繼續(xù)。”浮生在小販脖子上劃出一道傷口,墨子染不以為意,小販已經(jīng)瑟瑟發(fā)抖。
“不叫了?”墨子染微微一笑。
小販連連搖頭。
“你弄臟了我的劍,賠錢?!蹦尤旧斐隽硪恢皇?,小販顫抖著將懷里的錢袋交到了墨子染手里,并連聲求饒。
墨子染拿過錢,浮生回到劍鞘,帶著冉子卿走了。
雖然這件事情是小販先引起的,可墨子染的做法還是讓冉子卿不能茍同,到底是自己的徒弟,他認(rèn)為還是有必要教導(dǎo)一番。
“小染,你方才那般,不妥?!比阶忧湔f道。
“那師父說該如何?”墨子染將手中的錢袋隨手都給了路邊的乞丐,“跟正義之士講道義,是應(yīng)該的。跟地痞無賴講道理,就是愚蠢了?!?p> 冉子卿自幼長在東郡山上,吃穿不愁,墨子染也理解他不懂這些市井無賴的把戲,于是語重心長地跟他一一解釋。
這一幕徒弟教導(dǎo)師父,看起來有些滑稽。
“起先我也講道理,后來我被騙得身無分文,甚至還掉到蛇窟中,斷了兩根肋骨。同樣的事情多了,你會(huì)發(fā)現(xiàn)這些無賴不需要同情,他們出來混,就是遲早要還的?!蹦尤菊f完便走,卻沒看見聽她解釋完的冉子卿面色凝重。
墨子染下山后過什么樣的日子冉子卿并不知道,只知道三途魂因?qū)ど穸暣笤?,再后面些,就是群仙屠魔?zhàn)時(shí)墨子染與魔軍廝殺的時(shí)候了。
那些年,墨子染是怎么過的,冉子卿從未探究。
他曾以為,放她下山,能讓她自由。桑狼中禁忌太多,她三途魂的身份既然暴露,那讓她下山便是最安全的選擇。
不用出現(xiàn)在各大門派眼前,理當(dāng)也不會(huì)招惹到他們。
可冉子卿不知道的是,墨子染下山后并不比山上安全。
仙家各派暗地里投來的橄欖枝多如牛毛,他冉子卿不要的三途魂在他們眼中是稀世珍寶!縱使人前要說三途魂與荒鬼共體是一大災(zāi)害,但當(dāng)年沒有意識(shí)的荒鬼尚且讓仙界束手無策,如今還有三途魂加持,墨子染的修為究竟如何可說是深不可測了。這樣一個(gè)人,仙家各派自然是要爭先恐后地?fù)寠Z。
只是墨子染當(dāng)年剛下山,不比如今見多了世面,對(duì)于仙家各派的橄欖枝沒興趣,更是對(duì)他們嗤之以鼻。
為此,既然無法控制,那仙家各派也就不愿再留她。桑狼已將墨子染逐下山,那么墨子染也就失去了靠山,各路人士對(duì)三途魂的圍剿行動(dòng)也就開始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