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姑娘姑娘！不好了！”
青衣火急火燎的沖進(jìn)臥室，正和迎上去的艾寧撞了個滿懷。如今艾寧的身體已經(jīng)基本痊愈，這一撞已是經(jīng)受得住的了。
“怎么樣？你打聽到什么了？”艾寧連忙扶住她，緊張問道。
今天早些時候，青衣一不小心在外院聽見了穆連和繆雪的談話。自從艾寧搬進(jìn)琉月殿，繆雪就好像有什么事要忙，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
青衣知道繆雪和艾寧感情不錯。今天她好不容易來了，沒有直接去看艾寧，反而在外院和穆連神色凝重的說些什么。這太反常了。于是青衣小心靠近，斷斷續(xù)續(xù)的偷聽了他們的部分談話，只言片語中似乎和“月族”還有“戰(zhàn)爭”有關(guān)。
這兩個詞連在一起可不是什么好事，青衣趕緊抄小路去給艾寧報信。
可說是報信，她也不知道具體的談話內(nèi)容是什么。她長期跟在艾寧身邊，一直待在琉月殿。這殿里的人又都是精挑細(xì)選的，不會嘴長四處亂打聽。所以琉月殿可以說是消息閉塞。
艾寧道：“如果要和月族打仗，這可是大事。我們這兒的人不知道，外面的肯定知道。我太惹眼，不能出去隨便走動，更不能亂打聽。但你可以。你偷偷出去問問，看這到底怎么回事。”
這樣一吩咐，青衣便找了個由頭，在蒼露宮各處都轉(zhuǎn)了轉(zhuǎn)，約莫一個時辰后才回來。
“我，我聽人說，”青衣抓著艾寧的胳膊，整個人直往下倒，“月族好像要和我們打仗了！”
艾寧趕緊把她扶到椅子上坐下，驚道：“怎么會突然——”
她忽然止了話，以前的種種片段在腦中飛速回放。星漢湖邊遇到的月族隨從，住進(jìn)琉月殿第一天時穆連要求守域頻繁巡邏，繆雪來的次數(shù)越來越少，穆連對警備要求越來越高。
原來月族不是現(xiàn)在突然要和青蒼敵對，他們是早就計劃好了。
“消息可靠嗎？”艾寧沉聲問。
“不會錯的。”青衣激動的搖頭，“宮里的守衛(wèi)加強(qiáng)了好多，到處都有人站崗巡視。我還聽宮里管事的人說，月族好像已經(jīng)開始往他們和青蒼的交界處增派精兵了?！?p> “增派精兵……”艾寧小聲嘀咕。“他們這是明目張膽的挑釁啊?！?p> “姑娘，我們該怎么辦??？”
怎么辦？艾寧看著青衣，心說這話好像不該拿來問自己吧。自己畢竟不是他們?nèi)皤F一族的。不過艾寧也明白她為什么會這樣，她大概是下意識把自己當(dāng)做青蒼三公主了。
“……沒事的，一切都會好的。”
青衣眼中存著希望，艾寧實(shí)在不想給她潑冷水，只好先拍拍她，好言安慰一番?？勺约翰⒎钦媸悄侨?，區(qū)區(qū)一個人類百姓又能為青蒼做什么呢？
就在艾寧滿心愧疚的時候，一個年輕女使匆匆前來傳話。艾寧仔細(xì)看了半天，發(fā)現(xiàn)她并不是琉月殿的人。
“艾寧姑娘，奴婢是清淵陛下派來的?！彼呅卸Y邊自報家門，“陛下說，他一會兒要過來看你，想提前問問你在哪里見比較方便，免得不經(jīng)意間冒犯了姑娘?！?p> 艾寧有點(diǎn)懵。清淵要來就已經(jīng)讓她足夠震驚，竟還命人提前傳話，只是怕冒犯了她？哇，真有必要這么把自己當(dāng)回事兒嗎？
“咳，姑娘。等你說話呢?！?p> 青衣在一旁小聲提醒。
“噢，那個，”艾寧面上笑得尷尬，“那就不勞青蒼王走這一趟了吧，他定個地方，我過去就行?！?p> 傳話之人笑說：“陛下就猜到姑娘會這么說，所以他交代了。姑娘身體剛好，就不要隨意走動了。至于這琉月殿，現(xiàn)在的主人是姑娘你，陛下他就算來了，也是要客隨主便的?！?p> 話說到這個份上，自己倒是卻之不恭了。
艾寧拱手?！澳潜阌袆诒菹伦咭惶肆?。到時在東側(cè)書房見即可?！?p> “是?！?p> 女使微微一欠身，然后就回去了。艾寧看著屋外的天空，緊了緊眉頭。
這次清淵過來，禮貌之余未免顯得有些殷勤過頭，恐怕是無事不登三寶殿。
與此同時，大書房中，清淵已經(jīng)將手頭的最后一本文書處理完畢。而繆雪已經(jīng)在他案前站了許久，就等他做完手中的事，她才好張口說話。
“你當(dāng)真要讓她去？”
繆雪知道，清淵做完手頭的事，接下來就會去琉月殿。
“不是我要讓她去?！?p> 清淵低著頭整理桌上的東西，很快就把兩大摞文書堆放整齊。他抬起頭，二人隔著桌子對視。
“我說過了，我會讓她自己選。如果她決定做，我會繼續(xù)讓穆連保證她的安全。如果她拒絕，那我便放她走，讓她做她的般若，過自由的生活。總好過把她扣在這里，給青蒼陪葬。”
繆雪皺眉：“可你不覺得你這么做，像在以救命之恩要挾她嗎？玄明曾是她的人生地獄，現(xiàn)在讓她再去，未免太殘忍了。”
“的確是這樣?？晌覄e無選擇?！鼻鍦Y緩緩垂下頭，攥緊雙手。他再次抬起頭，眼神變得堅定而決絕。
“這個世上誰都能逃避，唯獨(dú)她不能，因?yàn)樗窍乱蝗吻嗌n女帝。她前面還有很長一段路要走，她必須成長。若是這一次能在她的幫助下保住青蒼，對她今后承襲青蒼王位也會有極大的助力?！?p> “你真要把王位給她？”
繆雪悲傷起來。青蒼王之位在她眼中，不過一副沉重的腳鐐罷了。
清淵苦笑，他的想法和繆雪一樣?！叭绻梢?，我也不想禁錮她的自由?？晌易霾涣嗣逼鋵?shí)的青蒼王，你是知道的……”
繆雪沉默了。她知道，清淵當(dāng)初沒有通過靈石的試煉，已經(jīng)永遠(yuǎn)被剝奪了繼承王位的資格。
……
琉月殿東側(cè)書房里，艾寧站在案前，右手拿著毛筆，左手撐在桌上，照著一本攤開的字帖在一大張紙上寫寫畫畫。
在剛剛得知清淵要來的時候，艾寧確實(shí)焦慮了一陣，但越到后面她反而越平靜下來了。因?yàn)椴恢狼鍦Y什么時候來，她呆在屋里也沒事做，于是干脆就到書房等著。
住進(jìn)這里這么久，書房是來的最少的地方。艾寧舉著筆，看著自己照著寫的那幾個字，邊搖頭邊嘆氣。
“這字兒寫的可真丑啊……”
話音未落，旁邊青衣“噗哧”一下，笑了出來。
艾寧扭頭佯怒道：“有什么好笑的。憋回去！”
青衣連忙答是，一邊捂著嘴一邊點(diǎn)頭，還是笑得肩膀直顫。艾寧也笑了，拿著筆要往青衣臉上畫。兩人在桌子旁嬉鬧起來。
鬧的正歡，門口傳來幾聲略帶笑意的輕咳。艾寧一回頭，看見一個穩(wěn)重俊秀，身材高挑的男人站在那，嘴角還噙著淺淺的笑意。而他身旁就站著繆雪。
這個男人，就是青蒼王？如果是，他可比自己想象中的年輕和善太多了。
旁邊的青衣已經(jīng)撲通一聲跪在地上，惶恐的說著“奴婢失禮，請陛下恕罪”。艾寧這才回神，也連忙學(xué)著平時來人給自己行禮的樣子，向他傾身施禮。
“清淵陛下。小人未曾出門迎接，望乞恕罪?！?p> “無妨。我們本來也沒想讓你搞那么大陣仗?！?p> 清淵笑著走了進(jìn)來，繆雪跟著他。艾寧向門外瞟了一眼，發(fā)現(xiàn)他竟一個隨從都沒帶，是獨(dú)自和繆雪來的。
“青衣，你先出去吧?！?p> 繆雪輕聲招呼。青衣站起來，微微一欠身便走出去，末了還帶上了房門。
清淵隨便找了個凳子坐下，同時也讓艾寧坐。但她拘謹(jǐn)，沒有照做。清淵也沒強(qiáng)迫她，和她簡單聊了聊她的傷，又說了些客套話，就開始想辦法把話題轉(zhuǎn)上正軌。
“艾寧，你曾在玄明山陰城待過一段時間，是不是？”
清淵的話讓艾寧微微皺了皺眉。
艾寧瞟了眼一旁站著的繆雪，她從進(jìn)來起就滿面愁容的樣子?？磥泶_實(shí)是有什么事要發(fā)生在自己身上了，一些不好的事。
艾寧了然笑道：“清淵陛下，我很感激你們救了我的命，所以如果有什么事情，還請直說吧?！?p> 清淵看著她，滿意的點(diǎn)點(diǎn)頭?？磥硇⊥馍€是很聰明的。
“艾寧，我知道你如今是一名般若。所以這一次，我想做你的雇主，讓你去玄明，為我找個人。只要你能完成這項(xiàng)任務(wù)，不管什么要求，我都答應(yīng)?！?p> 要我去月族。艾寧心想。原來是要我去月族。穆連一定是早就知道了，所以他當(dāng)時才會問我會不會去月族地界做事。
艾寧嘴角一搐，笑容有些滑稽。
“我知道，”清淵誠懇道：“我現(xiàn)在提出這個要求，會顯得我在要挾你?？晌椰F(xiàn)在別無選擇。青蒼面臨危機(jī)，我需要你的幫助。這件事只有你能做。而它成功與否，能直接決定青蒼的存亡?！?p> 青蒼的存亡？
艾寧眼睫一顫，腦中想起的是青衣?lián)鷳n和期望夾雜在一起的眼神?，F(xiàn)在，自己一個小小人類百姓，真的有機(jī)會為青蒼做一件大事了，但是……
艾寧的沉默不語讓清淵有些沮喪。
“你若不想，我也不會強(qiáng)求。我已問過藥王，你的傷再有七日就能完全恢復(fù)如初，到那個時候，你可以離開這里，繼續(xù)做你的般若，也可以留下來，就在這兒——”
“不必?！?p> 艾寧直接出言打斷。
“這趟差使，我接了?！彼飞硪臼?，以表鄭重，“清淵陛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