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棠知道一切,所以她知道,她清清白白,所作的任何事都對得起自己,但別人不知道。他們也許是出自于關(guān)心,或是憂心,亦或是無心的發(fā)表意見,根據(jù)他們已知的信息中,判斷虞棠到底是個怎樣的人。
看著江遇北的沉默,虞棠扯扯嘴角。
“回去吧?!?p> 不要在討論這些事情了,做都做了,虞棠也沒有后悔,救寧姨這件事,知道的人越少越好,而言凈予作為寧姨的兒子,虞棠不是沒有想過要告訴言凈予,但是,基于那家伙性格比較單純,也就算了。
而言良。
虞棠不多做評論,笑面虎一樣的家伙,沒好感,遂,不愿意相信。
“那就這樣嘛?”江遇北不死心。
“大不了,我慫一點,不惹他。”惹也惹不起啊。虞棠挑了挑眉,看向江遇北,言語之間帶著點調(diào)侃:“江遇北,你怎么這么關(guān)心我?”
“誰關(guān)心你了?!”江遇北橫了虞棠一眼,一甩衣袖,紫衣飄逸,尊貴矜傲:“我只是不想你血濺教室,沾我一身臟?!?p> “是是是?!庇萏牟恢每煞瘢骸澳阏f得對?!?p> 你是大哥,你說什么都對。
跟江遇北前后回到了教室,白菱的目光有些奇怪,虞棠沒當(dāng)回事,她看了一眼白菱胳膊上的傷,創(chuàng)面不大,醫(yī)生就給簡單的做了個消毒處理,簡易的包扎了一下。虞棠從懷里拿出一盒藥膏,扔到了白菱的桌子上。
白菱有點懵,看著這盒藥膏有點驚訝。
“你……給我的?”
虞棠點了點頭。
“為什么?”從虞棠對白菱的態(tài)度中可以看出來,虞棠并不待見她:“你不是不喜歡我嗎?”
虞棠的后背靠在了椅背上,點了點頭。
“你是不是下毒了?”林巧兒很是忌憚,她一把奪過白菱手上的藥膏,又扔回了虞棠的桌子上:“我們才不要你的東西?!?p> 虞棠揚揚眉毛,好心被當(dāng)成驢肝肺,也沒生氣。
“不要就算了,我還……”虞棠剛要把藥膏收回來,白菱下手卻很快,她將藥膏握在手里:“我要用,謝謝你,棠棠?!?p> “菱兒,你不擔(dān)心……”林巧兒的話被白菱打斷,她眉頭輕蹙,素凈的小臉全是不滿:“巧兒,你別亂說,棠棠不會的?!?p> 白菱好像很相信虞棠。
虞棠摸了摸鼻子,心中有點復(fù)雜。
白菱跟自己,當(dāng)真是兩個截然不同的人,她面容清麗,異能天賦高,最重要的,還待人熱忱,虞棠換位思考,若是自己勸解別人,卻還被那人推在了地上,她肯定當(dāng)場就得炸了,是被氣炸的。
她還會指著那人的鼻子罵她不識好歹。
當(dāng)真是別人家的孩子。
入夜,虞棠去虞家又看了一次父親,這次書房的燈沒亮,父親早早地就睡了,桌子上擺放的藥還沒喝,已經(jīng)涼透了,苦澀的藥味充斥整個房間,父親時不時的咳嗽兩聲,虞棠的眼眶慢慢紅了。
記憶中,敦實又強(qiáng)壯的父親,已經(jīng)變了。
將從藥房買的補(bǔ)藥放在桌子上,虞棠幻想著父親醒來就會將藥吃掉,身體能變得好一點兒。揉了揉眼眶,虞棠回到住處,洛熒也不知道去哪兒了,半夜才回來,他身上帶著血腥氣,臉色煞白。
“怎么了?”虞棠給洛熒涂上藥酒,問。
“白家出事了?!甭鍩纱嗽捯怀?,虞棠的動作僵在了原地,下意識皺起了眉頭,感覺到虞棠的目光不善,他解釋:“不是我們做的,在京南,還存在第三方勢力?!?p> “我去看看?!庇萏钠鹕?。
“那些人不是好惹的,我去都差點回不來,更何況是你?!本陀萏倪@三腳貓的異能,還是別出去送人頭了,洛熒抓住虞棠的后脖領(lǐng):“那些人,不是魔族,看攻擊路數(shù)也不像是藍(lán)漾那邊兒的,反正很奇怪。”
被攻擊時,似是感覺不到疼痛一樣,如同只知道出手不知道防守的攻擊機(jī)器,天色黑,洛熒看不出那群人是什么樣子,可是,卻能從他們的身上感覺不到任何生命的存在。
死人嗎?
卻又不像。
黑暗系異能者,或是魔族,催動傀儡,可不是那個樣子的。
虞棠聽罷,也就放棄了湊熱鬧的念頭。
翌日,回到國學(xué)院,都到了教室卻被告知停課一個月,因為昨晚,白家遭到了魔族的攻擊,除了白家家主,白燼歡和白菱三人幸存外,幾乎全部覆滅。
如同之前的藍(lán)家一樣,現(xiàn)在已然變得千瘡百孔。
“為什么肯定是魔族做的?”虞棠不解。
洛熒說,不是他們魔族做的。
“白叔叔自己說的,他差人凌晨來到我家找到我的父親求救,然后我父親帶了很多家仆去支援他,現(xiàn)場有還未散去的魔氣的存在?!苯霰苯忉專骸皼r且,近幾年魔族所居住的區(qū)域被有毒的沼氣吞噬,逐年變小,他們一直在尋找能讓魔族居住的地方,不止藍(lán)家和白家,藍(lán)漾也有很多小島遭遇了魔族的攻擊,甚至于,已經(jīng)被魔族占據(jù)?!?p> 兔子被逼急了還會咬人的,這群魔族為了想要生存的地方,無所不用其極。
不稀奇的。
“不一定有魔氣就是魔族啊,據(jù)我所知,魔功只要是人,無論是異能者,或是普通人,都可以修煉?!比绻豢楷F(xiàn)場有殘余的魔氣就斷定是魔族,那就太武斷了。洛熒沒必要騙自己,他就算當(dāng)著自己的面兒把白家人殺了,自己都束手無策,于是,虞棠選擇相信洛熒:“還是要調(diào)查清楚吧,若是有隱秘的第三勢力利用魔族的名聲行兇,后果不堪設(shè)想。”
“虞棠,你為什么一直為魔族說話?”林巧兒不懂了,她冷呵一聲,眼中全是諷刺:“沒錯,魔功是個人就能修煉,那么虞大小姐,請問你修煉了嗎?”
沒有人,會自甘墮落去修煉魔功,正如不會有人,餓極了就去吃屎一樣。
“誰規(guī)定異能是正,魔功就是邪?路數(shù)不一樣,修的也是不一樣的武學(xué),況且,我不是為魔族說話,我只是表達(dá)出疑問而已?!庇萏奶а郏腥禽p蔑:“怎么?被逐出家門,我連問個問題的權(quán)利都被剝奪了嗎?”
好像每個人腦中都有一條既定的程序,發(fā)生一件壞事,就一定是壞人做的,因為他總做這件事,或者說,聽別人說,那壞人做過這件事。
可是,最重要的,不是就事論事嗎?
究竟是誰做的,先調(diào)查好,再去報仇,而不是將所有的黑鍋一股腦想也不想的全都扣到自己厭惡或者鄙夷的人的頭上,這很難嗎?
虞棠不是在為魔族說話,她是在為以后的自己說話。
虞棠的歪理簡直不可理喻,她狠狠的瞪了虞棠一眼,很是不服氣:“異能者催動異能使用的是自然元素,而魔功,則是靈魂,更有甚者用活人做祭,就為了提高自己的修為。據(jù)我所知,有不少的魔族都以吞噬伙伴的魔功進(jìn)行修煉,不人道?!?p> 人道?
你跟我提人道?
“那大家就都不要殺人就好啦?!泵媲斑@個小姑娘,愚蠢到令人發(fā)笑:“和諧友愛,快樂健康,茁壯成長。”
“你——!”林巧兒冷哼一聲:“抬杠。”
虞棠剛說的一席話,盡數(shù)落入言凈予的耳中,他白白嫩嫩的臉上看不出一絲情緒,只是低著頭,細(xì)看才能看到,他嘴角勾出了一個小弧度。
果然。
虞棠肯定和魔族有關(guān)!
他像是抓到了個小尾巴一樣,只要稍微一用力,就能將面前的家伙硬生生的把皮給扯下來,他抬起頭,看向最角落的虞棠。
現(xiàn)在,害死一個人的虞棠算不上人人喊打,可當(dāng)虞棠犯了大罪,連累整個虞家被株連九族時,那才是報復(fù)真正的開始。陰毒的視線如同赤熱的火焰,虞棠循著視線看去,正好和言凈予對視。
她咧嘴,露出個大大的微笑,牙齒潔白整齊,笑容明媚動人,而言凈予看著,卻總覺得那么可恨。
準(zhǔn)備回住處,虞曇明顯有要和虞棠說的話,可是面對虞棠的詢問的目光,他避開了,選擇了緘默。虞棠了然,路過虞曇時,拍了拍他的肩膀,離開時,背影很是瀟灑,虞曇抿了抿嘴唇,將想要說的話盡數(shù)吞回肚中。
一個時辰之后,虞棠的住處四周,出現(xiàn)了很多高階異能者,都是火系異能者。
“多此一舉?!甭鍩蓻鰶稣f道:“他也只是為了心安理得而已,你那個蠢貨弟弟,真不知道在想什么?!?p> “他是虞家未來的家主。”虞棠能理解,橫了洛熒一眼:“你懂什么,一個殘疾到喝水還得我遞給你的家伙。”
……
“滾!”洛熒沒好氣兒:“我只是懶!”
此次,白家被第三方勢力攻擊,白家家主重傷,白燼歡和白菱傷勢較輕,卻也得修養(yǎng)一段時間。窗外的天色陰沉,厚重的烏云遮住了太陽,天氣逐漸潮濕悶熱,虞棠站在窗前,看著窗外風(fēng)雨欲來。
突然之間感覺很不安,她似乎站在棋盤的最中央,即使她不走,圍繞著她的那些棋子,也都會一步一步的將她包圍起來。有種無力感,化身成深淵,逐漸將虞棠吞噬,她不禁開始顫栗,有種兔死狐悲,任人魚肉的悲傷。
上一次,是藍(lán)家,而這一次,則是白家,那下一次呢?下下次呢?
總有一次,覆滅的會是虞家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