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3章 面首 上
復又道:“陛下,澈一先生不過是傳說罷了。遠行一事,關(guān)乎社稷還請陛下三思?!?p> 裳嶸不知什么澈一先生,見姑母這般勸諫,也附和道:“臣不知澈一先生是誰,但是陛下臨朝不久,貿(mào)然出行,只怕朝政不安。還望陛下顧及萬民社稷,三思才是?!?p> 女皇放下手中銀箸,嚴肅道:“朕意已決,姑母姐姐不必再勸諫,正如所言,此事關(guān)乎社稷。所以不可與外人知曉。”
琦江更勸諫道:“陛下,請恕臣無狀,澈一先生不過是傳言,就算不是傳言,想必如今年事已高,陛下如何能因此虛無縹緲之事,罔顧圣體安危,百姓之福,朝政之穩(wěn)。陛下,此事不可啊?!?p> 女皇輕啟茶杯,又將蓋子放下,觸碰出星點聲響,“姑母難道不記得了?先女皇還在時,兩國邊境十五城之亂便是這位先生出山平定的。如何是傳言呢?朕意已定,卿不可再勸,再者,正是如今社稷未穩(wěn),萬民未安,朕才要網(wǎng)絡(luò)天下之才為民謀福祉,更要兩位替朕穩(wěn)住朝廷?!?p> 這位澈一先生與南榮皇族的淵源可追朔至五百年前,第一代月氏女皇,圣祖女皇南榮羲和之年歲?;适覛v代核心繼承人與其心腹才知曉的。數(shù)百年前,巨才沈澈一以一己才華同羲和平定宇國以西之列國,一統(tǒng)江山國定月氏,更是為皇族女人繼承皇位開天辟地之舉立下不世大功,卻在女皇登基后的三年隱世離去。
雖隱世,卻未消忠誠。其后人亦世代效忠南榮皇室,每位繼承了先祖遺志的繼承人,皆名澈一。如今已然不知是多少代了,皇室繼承人若需要,便肝腦涂地,皇室若未召喚,便于海外過著世外桃源一般的日子。
然歷代效忠,南榮歷代皇帝不到萬不得已,也不愿請其出山。正是這般百年未消的信任存在,才給了女皇這樣的堅定。
那時女皇還未出身,琦江亦不過年少,先女皇雖帝王奇才卻也難抵抗秦聯(lián)合三國進犯,兵臨邊境十五城。邊境若破,則家國不保,土地俱無,正難間不知何處舉薦的澈一先生,年歲雖小卻頗有神通,竟然薦十五退兵之策,東境之危果然瓦解。
而后又獻諸策,使萬名安。這先生卻是個隱士,不貪念功名亦不貪圖美色權(quán)位,江山安定自去隱居了。這事情后人也不過當作傳說罷了。
裳嶸聽了,只得起身行禮,“臣尊陛下旨意,定盡心盡力,不辱陛下信任?!?p> 琦江見女皇這樣堅定,也換了態(tài)度,圣令如山不可改矣,臣子自當效忠。
忠君,乃是南榮皇族出生的第一課。正是大部分皇室人員的堅定的忠誠之心,才力保多年來,皇族女子爭氣能在帝位的爭奪中不落下風。
“臣遵旨,在朝一日定會竭盡全力忠于社稷百姓。”
女皇神色有些動容,并非不知此番去了隱藏的危機是多大,“有卿如此,朕便無所畏懼。今日宮里起了去年冬日埋下的梅花酒,來都嘗一嘗才是。”
話畢,復又閑話家常,一派和睦。
午時過后,女皇便欲回乾元殿批閱奏折。路過御花園時,不知怎得心中煩悶,便屏退眾人,連玫德也不能在身側(cè)伺候。
她一路走去,面上細微的汗珠隨著酒勁散出,便隨手取了絲巾擦拭。不過三十出頭她,因著近來保養(yǎng)得宜再無先前的衰老之態(tài),步履之間因不去思量國家大事,那緊緊繃著的帝皇氣勢也隱了下去。倒是多了幾分女子的嫵媚。
?御花園以南之方向,正是梨香臺,便是宮中戲班子演樂之處。因聽得幾許唱詞聲,聲音幽怨間道:“良辰美景奈何天?!?p> ?因著酒水的緣故,心中本就郁結(jié)。便走了過去,只見一個身材修長的青衣輕甩水袖,身段曼妙,眉眼間卻將唱詞表現(xiàn)的淋漓盡致,只看了那身姿一眼,便沉淪在那幽怨之中。
嵐虓并未仔細顧及這頭立在這里觀看他表演的人,更將水袖舞得魅惑天成又帶著幾分清麗。
這邊管事的大宮女,勾麗姑姑遠見了她,才忙過來行禮磕頭。顫巍道:“奴婢拜見女皇陛下,陛下萬安?!?p> 那青衣聽罷,才更認真的看了這方向一眼。并不馬上行禮,反而不卑不亢的卸了那曼妙姿色反而以男兒家的陽剛之態(tài),行禮,“草名拜見女皇陛下,陛下萬歲萬歲萬萬歲。”
女皇見他行禮之間不卑不亢有禮有節(jié),意提起了幾分興趣。面上不曾顯露什么,只道:“平身。”
而后與那青衣對視一眼,四目相對,則有些說不清道不明的情愫在里頭。一時玫德傳喚了軟轎來,復迎她去了。
嵐虓生的周正,是媚色與英色之間的第三種渾然天成。即有男兒家才有的血氣方剛英雄色又有繾綣無盡溫柔意,通常女子見了,難有不傾心的,便是這樣的容貌氣質(zhì),他又十分用工,將戲曲藝術(shù)之天分發(fā)揮極高,從民間角兒走到皇宮之中。
是夜,已然有宮人來帶他去沐浴更衣。又教導了許多規(guī)則規(guī)矩,女皇喜好。這一事,也在暮色四合時傳到了坤元殿中。
宸君仍舊在晝夜之間忘我的操勞國政,宮人悄悄稟報了這件事時他也未動聲色,只傳令讓宋夫人按規(guī)矩處理好之后所有事宜。
眾人屏退的半晌,他練字諸紙張皆力透紙背。
宋姬仍舊是在宮中織錦,經(jīng)緯交織間,梭子纏繞著線從這一頭穿過那一頭。以至于宸君什么時候走到她身邊的,都未曾注意。他見她鬢邊的白玉珠子在燈火下呈現(xiàn)出一種溫潤,如她一般嫻靜溫和,心里一時也舒暢了許多。
宋姬轉(zhuǎn)過身子見了他,忙起身行禮,“臣妾拜見宸君殿下,殿下萬安?!?p> 他坐在就近的塌邊,對她伸出手,等她過去了,便攬她在懷里,坐在腿上。以眼前的溫柔善意去驅(qū)趕那由心底生出的不適。
宋姬感知到了他的不適,便緊緊的依靠在他的懷中,又對著外頭道:“去把二殿下抱來,父君來了他一定開心?!?p> 她溫和笑道:“殿下忙碌,峰兒很久沒有見過父君了,心里很是想念呢?”
他在她面上擰了一把,“你啊,真真是最善解人意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