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天時辰一到,衛(wèi)子夫就準時來到公主院子里,靜候在寢室門口,等待平陽公主起身召喚。不一會兒,鄭媼從屋內(nèi)走出來,對衛(wèi)子夫說道:“進來吧?!毙l(wèi)子夫進屋后,發(fā)現(xiàn)平陽公主已經(jīng)起身,只穿了件里衣,正坐在銅鏡前梳發(fā),屋內(nèi)除了鄭媼之外一個伺候用的奴婢都沒有,衛(wèi)子夫心領(lǐng)神會,立刻上前伺候平陽公主洗漱穿衣,鄭媼站在一側(cè)靜靜地看著,一樣都沒插手,見衛(wèi)子夫有條不紊的服侍著公主,心中十分詫異:“這個衛(wèi)子夫,難道只是昨天在旁邊看了一遍就全熟記于心了?而且看她的動作,熟練的就好像已經(jīng)在公主身邊服侍了好多年一般,主要是她今天給人的感覺好像突然換了個人似的,沒有了之前的膽怯和小心翼翼,舉手投足間都充滿了自信與穩(wěn)重,這究竟是怎么回事?”
一陣忙碌過后,平陽公主看了眼銅鏡里衛(wèi)子夫為她梳的發(fā)髻,很是滿意。用完早膳,平陽公主還是和昨日一樣靠在幾案上看書,衛(wèi)子夫沏了杯茶端上來,平陽公主輕抿一口,眉頭一挑,這茶......她放下茶碗看了眼衛(wèi)子夫,還是如昨日一般,微低著頭站在一側(cè),可是身上已經(jīng)看不出了之前那副畏縮的樣子,淡定坦然,對于這樣的衛(wèi)子夫,平陽公主很滿意:“看來,你已經(jīng)有答案了?!?p> 衛(wèi)子夫抬起頭與平陽公主對視,隨后,她走到中間正對著平陽公主,恭恭敬敬的行了個跪拜禮,“公主對奴婢的知遇之恩,奴婢定銘記于心,一心一意效忠于公主?!毙l(wèi)子夫抬起頭直視著平陽公主,“也望公主能遵守您對奴婢的承諾,保奴婢家人的平安?!泵鎸πl(wèi)子夫的不卑不亢,平陽公主并沒有生氣,相反的她很欣賞,如果不是這樣,她也不會看中衛(wèi)子夫,她嘴角輕勾:“當然,只要你服從我的吩咐,我保證你的家人們會得到優(yōu)待?!薄澳桥径纺懀埞鲙团疽粋€忙?!?p> 平陽公主一愣,她看得出來,衛(wèi)子夫不是一個得寸進尺的人,此時有求于她,定是因為她的家人,難怪她會這么快給出答復,平陽公主注視著衛(wèi)子夫的雙眼,里面閃爍著堅毅的光芒,而無疑,這光芒平陽公主是喜歡的,她要的就是這個!好吧,那我就來看看你究竟值不值得為我所用。于是她開口許諾道:“好!有什么需要我?guī)兔Φ谋M管直說,我一定幫你。”衛(wèi)子夫得到允諾后,再次對平陽公主行了個大禮:“多謝公主!”
浣衣房的一個偏僻角落里,兩個小婢女正焦急的來回踱步,見林蕓從不遠處緩緩走來,她們連忙走上前去:“林蕓姐姐,你總算來了,可把我們急壞了?!绷质|撤出被握住的手,整了整袖口,不緊不慢的說:“說吧,找我來什么事???”婢女小紅是個急性子,林蕓話剛說完就開口道:“還不是為了衛(wèi)孺那件事!雖然用的布料是往年府里剩下來的舊料子,針線用的也是普通的針線,但不管怎么說,那都是府里登記在冊的東西,若是日后被查出來那該怎么辦?”另一個婢女小蘭點頭附和著。
聽了小紅的話,林蕓只覺得好笑,當初和她們說這件事的時候,都是爽快的答應了,拿錢的時候也不見她們考慮過這些,現(xiàn)在反倒不安起來了,雖如此想,林蕓卻還是十分溫柔的說道:“這些你們就不用擔心了,我早就打聽過了,公主不喜淺色衣服,而且這些布料又是往年的老樣式,公主怎么可能會看上這些,你們要知道,我父親可是賬房的管事,對于府中的財物,沒有人比他更清楚了,繡房的針線也多有報損,少了這一點也不會有多大問題,所以你們大可放心!”說完,又從隨身帶的錢袋里拿出了一吊錢,放到了小紅的手里:“不過這件事畢竟不是什么光彩的事,若是被公主知道了,我倒無所謂,就怕兩位妹妹會被怪罪,所以,這些錢你們收好,就當我感謝妹妹們的,同時我也希望,這件事,不會再有人提起了?!?p> 小紅看了眼手中的錢,馬上換了副嘴臉,一臉討好的說:“林蕓姐姐做事我們當然信得過!你放心,這件事除了我們絕對不會有第四個人知道的!”小紅把錢收好后對林蕓說道:“以后姐姐若還有什么需要幫忙的盡管來找我們,繡房還有活要做,我們就先回去了?!闭f完拉著小蘭轉(zhuǎn)身就走,小蘭對林蕓微微行了個禮,這才跟上小紅一起走,見她們走遠后,林蕓原本帶著微笑的臉此刻變得有些猙獰,她狠狠的盯著兩人離開的方向發(fā)泄出心中的憤恨:“哼!不知好歹的東西!要不是怕臟了我的手,我還會找你們!”林蕓邊走邊在心里盤算:“雖然這次成功給了衛(wèi)孺和衛(wèi)子夫難堪,衛(wèi)孺已經(jīng)被暫時不允許碰針線了,不過那個衛(wèi)子夫現(xiàn)在還是公主的貼身侍女,看來找機會得問問王家那對姊妹衛(wèi)子夫在那邊的情況,還有小紅小蘭這兩個人,也得想辦法讓她們永遠都沒機會把這件事說出去,不然她們定會成為我日后進入公主院子里的絆腳石?!?p> 之后的幾天,一切都風平浪靜,衛(wèi)孺還是在繡房做著最繁重的整理歸納各類布料和針線的活計,林蕓也從王家姊妹那里打聽到公主現(xiàn)在雖開始讓衛(wèi)子夫服侍自己,但衛(wèi)子夫總是錯漏百出,惹公主生氣,林蕓很高興,一切都在按照她預想的進行,再加上父親那邊幫她打通的關(guān)系,相信要不了多久,自己就能重新回到公主院子里去。想想也是,公主雖貴為公主,可畢竟也只是個從小嬌生慣養(yǎng)的女子,那衛(wèi)子夫又是鄉(xiāng)野之人,怎么可能伺候的好公主,再加上自己在府里的關(guān)系,給衛(wèi)家那幾個兄妹制造點麻煩,那個衛(wèi)子夫哪還有心情再去伺候公主了,再讓張大娘她們不時的提點提點,到最后還不是得讓自己回去。林蕓越想越覺得自己真是高明。
就在林蕓還在幻想著自己的美好日子時,繡房的小紅和小蘭又突然跑來找她,直呼“大事不好了”,林蕓雖心中厭惡,卻還是沒有表現(xiàn)出來,溫和的安撫道:“什么事啊那么心急,慢慢說。”小紅此時也不管場合了,直接大呼道:“公主!公主要往年繡房庫存的布料了!”一聽是這事,林蕓臉色一變,忙將她們拉到?jīng)]有人的地方細細問道:“你詳細說說,究竟怎么回事!”小紅也顧不得歇一歇,上氣不接下氣的說:“公主說,如今逢天災,為了要做什么表率,府里所有人一律穿素色衣服,至于我們這些下人,就直接用往日府里剩下了的素色布料就好,可是,可是那些布料,除了做幾件用來陷害衛(wèi)孺了,其他的可都是被我們給偷偷賣了呀,現(xiàn)在可如何是好啊?!?p> 這下連林蕓也慌了,她沒想到一向不愛淺色的公主竟然會主動提出做素色衣服,而且她才剛嫁進府怎么會知道繡房有這種布料的庫存,她明明一切都安排好了啊。想到這也不顧小紅在身后的叫喚,匆忙跑去找張大娘,然而此刻張大娘正在公主屋里,接受公主的質(zhì)問。
原來夏四月,恰逢地震和旱災,平陽公主便以體恤圣上和百姓為由,欲在貴族中作個表率,著素色服裝,吃素食,祈求上天憐憫,于是找來了管事的張大娘,向她詢問繡房素色布料的庫存,想要用這批舊布料給下人們做衣服,說是為了節(jié)儉。張大娘心知,此時繡房哪還有什么素色的布料,便說繡房已無庫存,若需要素色布料需重新采購新的。張大娘本以為公主只是問問,怎么可能會知道繡房是否真的沒有庫存,而且重新采購的話自己還能從中再撈一筆,想想都令人興奮。
張大娘還在那滿心竊喜,誰知公主聽了張大娘的話后,只是淡淡的說了一句:“真的沒有嗎?你可要好好想清楚???”張大娘很是自信的說道:“回公主,奴婢絕對沒有記錯,奴婢掌管后院雜事這么多年了,繡房里都有哪些東西,奴婢怎么可能會不清楚呢。”平陽公主點了點頭:“那好吧,你雖管理后院這么多年了,但畢竟也上了年紀,記漏些事也是在所難免的,不如我再問問其他人吧,你聽聽她是怎么說的吧?!闭f完,對著門外喊道:“衛(wèi)孺,你進來吧?!?p> 一聽這名字,張大娘一愣,心知不妙,隨著衛(wèi)孺進來心也跟著提了起來,“衛(wèi)孺,我問你,你在繡房都負責做些什么?”衛(wèi)孺從沒見過這種陣勢,又突然被叫過來,腿早就被嚇軟了,見公主問話,雖不明就里還是小心翼翼回答道:“回公主,奴婢在繡房,主要負責布料和針線的整理工作?!睆埓竽镂站o了手,掌心有些出汗?!芭丁悄憧稍娺^素色的布料,不是新的,應該是往年府里剩余的。”“素色布料......”衛(wèi)孺想了想,不知該怎么組織語言,“素色布料的話,奴婢剛進繡房的時候還是有的,不過,不過現(xiàn)在沒有了?!逼疥柟鬟€沒開口,張大娘就急忙喊道:“衛(wèi)孺,你可別胡說!你進繡房才多長時間,怎么可能記住繡房里都有哪些布料,你肯定是看錯了,素色布料在你來之前早就沒了!”這下衛(wèi)孺迷糊了:“怎么可能呢?別的布料奴婢可能會認錯,但素色布料奴婢絕對不會認錯的,前段時間繡房還做出過幾件素色布料的成衣,讓奴婢送去浣衣房洗呢,奴婢絕對不會認錯的!而且當時還因為那批衣服的事,張大娘你還打了奴婢手心呢,你都忘了嗎?”
張大娘還想開口說什么,可是平陽公主沒給她這個機會:“哦?素色布料的成衣?為何我從未見過?衛(wèi)孺,你確定你沒認錯嗎?”平陽公主的聲音隨意又低沉,讓人心里一顫,聽到問話,衛(wèi)孺頭低的更低了:“回公主,奴婢絕對沒有認錯,您可以傳繡房的小蘭前來問話,那批衣服,就是她交給奴婢的,還有浣衣房的林蕓,奴婢是把衣服交給她的。”平陽公主看了眼跪著的衛(wèi)孺和張大娘,然后側(cè)頭對鄭媼說:“傅母,你去把這兩個人找來?!编崑嬵I(lǐng)命出去了,不一會兒,她只帶著小蘭進來了,而林蕓則由墨玉帶往院中。
“小蘭,衛(wèi)孺說是你把素色布料的成衣交給她的,可有這事?”小蘭本就是膽小之人,鄭媼親自去帶人,她根本就沒有機會從小紅和林蕓那討教該如何回話,但也知私挪府里財物是要受罰的,便否認道:“奴婢,奴婢沒有,奴婢根本給沒見過什么素色的衣服?!睆埓竽锇蛋捣畔滦膩恚l(wèi)孺卻是沒有想到:“小蘭,你說什么呢!那批衣服明明就是你交到我手上,讓我送到浣衣房去的呀?!毙√m低著頭沒有說話,平陽公主輕笑道:“小蘭,說話前可要想清楚了,私挪府中財物雖會受罰,可若是欺瞞公主,那可就是死罪?。∈郎媳揪蜎]有不透風的墻,你以為你私用府內(nèi)財物,就沒有別人知道了嗎?”
前半句已經(jīng)夠讓小蘭害怕了,而后半句更讓她猛然想起,公主只招了自己,卻沒招小紅,難道......難道小紅把這件事都推給自己了!那自己還在這欺瞞公主豈不是......想到這,小蘭立馬開口道:“公主,奴婢冤枉,這件事不關(guān)奴婢的事,是,是林蕓,這件事都是林蕓要奴婢做的,奴婢只是負責把素色衣服交給衛(wèi)孺,其他的,其他的奴婢什么都不知道??!”完了!張大娘在心中暗叫,平陽公主見目的達到了,便讓小蘭先退下,換林蕓進來了。
林蕓進來后撇了眼跪在地上的張大娘和衛(wèi)孺,腳步輕慢平穩(wěn),腦子里卻在快速整理眼下的局面:只有張大娘和衛(wèi)孺在,看來現(xiàn)在的局面還是比較有利,出了這種事張大娘肯定不會承認的,只要我再全部推到衛(wèi)孺身上,一切就還在掌握之中?!傲质|,衛(wèi)孺說她曾將一批素色成衣交予你,可有此事?”林蕓并不知曉小蘭已招供一事,還是裝作毫不知情的樣子:“素色成衣?回公主,奴婢從沒有見過什么素色成衣,而且更沒有見過衛(wèi)孺,又怎么可能會有公主說的交衣一事呢?!?p> 果然,這個林蕓年長又有城府,比小蘭那個小丫頭難對付??!平陽公主在心里笑道,衛(wèi)孺再單純也看出了現(xiàn)在的局面,于是默默的跪在地上不說話,而張大娘只能在一旁直冒冷汗,只希望這個林蕓別把她供出來?!翱墒俏衣犱揭路康娜苏f,衛(wèi)孺曾把一批素色衣服親自交到你手上,而且還因為衣服破了被管事的打了手心啊,難道這事也是假的嗎?”“定是有人想要給奴婢難堪,才會傳出這些子虛烏有的事情,還請公主明察!”面對平陽公主的質(zhì)問,林蕓沒有露出絲毫的膽怯,仿佛她就是清白的,若不是平陽公主此時已經(jīng)有證據(jù)在手,恐怕也要相信她了,“是嗎?如果那些人說的話是假的,那你父親的話也是假的嗎?”
聽到這話,林蕓猛地抬頭,一臉的不可置信。平陽公主拿起面前幾案上的賬本,一邊翻一邊說:“我早就看過了府內(nèi)財物的賬目,在布料這一項上,明明記有素色布料五匹,可今日我再看賬本,素色布料卻被劃去了,林管事說,是你告訴他,素色布料已經(jīng)被用掉了,所以現(xiàn)在府內(nèi)已經(jīng)沒有了,難道連你的父親都要冤枉你嗎?”怎么會!林蕓雖為了以防萬一讓父親從賬本上劃去這一項,可她沒想到公主竟然之前就已看過賬本,甚至還為了這幾匹布的事大肆追究。見林蕓不說話,平陽公主繼續(xù)道:“你怎么不說話了?看來,你是承認了?你可知道欺瞞公主,該當何罪啊!”這下林蕓被嚇到了,開始口不擇言了:“公主,公主饒命,奴婢也只是按張大娘說的做的,一切都是她指使的,奴婢,奴婢也是被逼的?!边@下張大娘不干了:“林蕓,你說什么呢!是你說你見不過衛(wèi)子夫成為公主的貼身侍女,想要給她難堪,也是你說想要重回公主院子里的,你還跟我許諾,只要我?guī)湍?,日后你成了大公子的妾室,就保我榮華富貴的?。 ?p> 平陽公主安靜的坐在那看她們狗咬狗,看著她們把彼此的底都抖出來,衛(wèi)孺跪在那已經(jīng)懵圈了,這都是什么情況啊,自己只是按照子夫說的實話實說,怎么到最后就變成這樣了。然而等林蕓和張大娘她們反應過來自己都說了些什么后,已經(jīng)為時已晚了。她們扭頭看見平陽公主嘴角那抹冷漠的笑容,只覺得天昏地暗,什么都完了。
堂本清風
我實在是不擅長取名字,反正都是無關(guān)緊要的小配角,就隨便起起了,小伙伴們也就隨便看看,不要在意這些細節(jié)啊哈哈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