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顧大人來了!”三冬匆匆忙忙地小跑了過來。
“怎么回事?”何懷安很意外,除夕之夜,顧準(zhǔn)竟然過來,難道發(fā)生了什么重大的事情?
“大人去看看,就知道了?!比朴袨殡y之色。
何懷安想著,事情應(yīng)該不尋常,轉(zhuǎn)身就往回走,方秀一也緊跟在身后。這樣的時間,竟然還有人來做客?!
幾人剛走到門口,就聽到里面有人斷斷續(xù)續(xù)地說話聲。
“這么大……這么大的……雪,你騙我,騙我!”
方秀一聽到,趕緊對何懷安說,“大人,我先回去了,有吩咐的話,讓三冬叫我。”
何懷安點了點頭,就往書房里走,門外站著一個人,對他拱了拱手,是顧準(zhǔn)的隨從向南。
“去找何懷安,去!”里面的人大喊了一聲。
“顧大人!”何懷安快步走了進去。
只見那個顧準(zhǔn)躺在榻上,一只腳還落在地上,姿態(tài)極為不雅,管家一旁殷勤地對付著,不知道該怎么辦。
“大人!”管家一看到何懷安,就像見到了救星一樣。
“嗯。向南,怎么回事?”
“何大人!晚上吃了年夜飯后,大人說要喝酒,夫人就讓我在書房里候著。但是,大人越喝越多,后來,就讓我?guī)У礁?,還不讓別人知道。”
“知方啊,我好痛苦啊!”顧準(zhǔn)看到何懷安走了進來,跌跌撞撞地撲過來就抱著何懷安嚎起來。
何懷安將將地抱著身材比他還略高一點的顧準(zhǔn),就像哄一個孩子一樣,拍著他的背,低聲安慰道:
“素銘兄,我知道,我都知道。來,坐好。”何懷安扶著顧準(zhǔn)坐在榻上,“三冬,你讓廚娘煮醒酒湯過來?!?p> 顧準(zhǔn)拉著何懷安的袖子,哭哭啼啼地說:“知方,過年了,過年了……我們都好好的,有人,有人就死了,死了!”
何懷安嘆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道,那些冤死的人,是何等的不公平,但政治的斗爭,怎么能只牽扯自己?每一次的斗爭就像一個漩渦,把周圍的人都能卷進去。
“好了好了,他們都會理解的?!焙螒寻驳男渥颖蛔е?,半夏把椅子拉了過來,讓他坐在塌邊陪著。“向南,顧夫人知道嗎?”
“還沒稟告?!?p> “三冬,你去一趟顧府,告訴顧夫人,顧大人在這里,一切安好,請她不要擔(dān)心。”
“是,大人!”
“知方啊,我對不起你啊,還讓你娶了一個……”顧準(zhǔn)的話被擋在了屋內(nèi)。
書房里,顧準(zhǔn)鼻涕一把淚一把地拽著何懷安哭訴著,其他人都候在門外。廚房里,方秀一忙碌著。原來她擔(dān)心除夕夜何懷安會喝多,所以就備著許多東西,沒想到何懷安沒用到,倒是來了位不速之客用到了。看來這兩個人的關(guān)系也是非同尋常的,竟然能在除夕夜喝醉了酒后找到這里,只是不知道為了什么事。
三冬去告知消息,但半個時辰后才回來,還帶來了幾個人。
“顧夫人!”何懷安有點意外,三冬竟然把顧準(zhǔn)的夫人帶了過來。
“何大人!”顧夫人對何懷安抱歉地說道,“很抱歉,給你添麻煩了!”
“顧夫人客氣了!”
顧夫人因為何懷安不是外人,所以直接過去就想拉著自家的丈夫。
“大人,大人……”顧夫人其實心里已經(jīng)恨不得打幾個巴掌。
“嗚嗚嗚……你是誰?我要知方!知方,你不能走……”誰知顧準(zhǔn)醉得連自己老婆都不認識了,手里緊緊拽著何懷安的袖子。
顧夫人都快氣炸了,丟人都丟到別人家里了。
“你還不放手?趕緊跟我回家!”
“回家?家在哪里?這就是我的家!”顧準(zhǔn)根本不理會自己夫人。
“你這個老混蛋!”顧夫人不顧何懷安在場,上去就掐在顧準(zhǔn)的臉上。
“啊……知方,有人殺我!”顧準(zhǔn)嚎叫道。
“好你個顧準(zhǔn),老娘今天就讓你死在這里!”顧夫人雖然也是誥命夫人,但出身將門,也是提過刀殺過人的,脾氣自然跟一般貴婦不一樣。
何懷安本來就很尷尬,在人家夫妻兩人之間,但看顧準(zhǔn)這樣,他再不出手,估計顧準(zhǔn)的日子不會好過。
“顧夫人,還請息怒。素銘兄已經(jīng)喝過醒酒湯。不如這樣吧,就讓素銘兄留在我這里,等酒醒后,我送他回府上。”以前兩人也喝酒,但喝成這樣,連自己老婆都不認識,還真是第一次。
顧夫人的手都有點顫抖,除夕夜,自己丈夫竟然要躺在別人家里,連她都不認識了。
“那也只能這樣了,真抱歉!”
“是我應(yīng)該做的?!?p> “我把阿福留下來,有什么需要,你讓他到府里報信兒?!鳖櫡蛉艘豢桃膊幌氪袅?,她生怕再多看顧準(zhǔn)一眼,就想拎了刀戳死他。
“好的。半夏,代我送夫人?!?p> 何懷安看了看顧夫人僵硬的背影,真有點為顧準(zhǔn)擔(dān)心。顧準(zhǔn)雖然在政事上雷厲風(fēng)行,但對自己的夫人卻是非常尊敬,甚至有點害怕,顧夫人向來說一不二,治家很嚴(yán)厲。這并不是什么秘密。
方秀一一晚上也基本沒睡,聽三冬說來了大人的朋友,她生怕人家隨時有需要,也就一晚上都守著。后半夜,三冬過來說,那位大人吐了,清醒了一點。方秀一趕緊熬了點粥,也讓何懷安多少吃了點,她聽說何懷安一晚上也沒睡。
但是,事情的發(fā)展往往是出人意料的。
天微亮?xí)r,方秀一就開始準(zhǔn)備初一早上的吃食了,因為擔(dān)心有客在,所以就想著多準(zhǔn)備些,雖然也不知道客人是不是要留下來吃飯,畢竟這是大年初一的早上。
兩個孩子也早早就收拾穿戴好,知道母親忙碌,就先到廚房,給方秀一行了跪拜禮。
“祝母親新春萬事如意!”思遠帶著飛羽跪在地上,恭恭敬敬地行了禮。
兩個孩子穿的是方秀一做的新衣服,思遠的是天青色的,飛羽的是天藍色的,但都給了銀色的滾邊兒。方秀一越看越喜歡,抱著就多親了幾口。
“乖寶,我真是愛死你們了!”方秀一看看飛羽,真遺憾不能給飛羽做一件裙子。但兩個孩子的膚色都已經(jīng)恢復(fù)正常,白中透粉,都是大眼睛,雙眼皮。“紅包給你們都放到枕頭底下了,你們自己去取。另外,不要去大人的院子,大人有客人在?!?p> “知道了,娘!”飛羽畢竟是個女孩子,情緒更外露,直接親了一下方秀一。
“嗯,快回去吧,待會兒娘把飯菜給你們送過去。今年你們要自己吃了,娘不能陪你們了。等大人那邊忙完了,娘帶你們給祖父他們祭拜。”
“……哦?!眱蓚€孩子有點不情愿。
“不要這樣,寶貝。記得,今年的餃子里還是有銅錢的,注意點兒!”
方秀一見兩個孩子出去后就去忙了,沒看見兩個孩子在院子里停了一下。不一會兒,三冬略顯慌張地走了進來。
“方廚娘,大人讓你過去一下?!?p> “怎么了?”
三冬遲疑了一下,才說道:“剛才,刑部尚書溫大人來找大人,正好看到了思遠和飛羽,就對大人說,他想收他們?yōu)榱x子?!?p> 方秀一的頭“嗡”地一聲,突然間脹大,像要爆炸了一樣。
“怎……怎么會這樣?”兩個孩子本身的不同尋常,方秀一已經(jīng)在努力掩藏了,好不容易請何懷安不要暴露他們,現(xiàn)在倒好,怎么又出現(xiàn)了一個什么溫大人?不行,她自己不能慌,“三冬,你先給我說一下,這個溫大人,年紀(jì)大約多少,是否婚配,在刑部多久了?平時跟大人關(guān)系如何?別人怎么評論他?他知不知道思遠他們是我的孩子?”
“溫大人今年三十二歲,未婚,先帝時就在刑部,有十年的時間了。平時跟大人交集不多。都說溫大人為人比較冷酷無情。大人已經(jīng)言明是府里廚娘的孩子?!?p> 方秀一的大腦迅速運轉(zhuǎn)起來,盡快分析這個溫大人的動機,以及她自己的應(yīng)對。這個溫大人既然是個冷酷無情的人,平日跟何懷安也無甚交集,今天大年初一為什么會來?又為什么要收思遠和飛羽為義子?是早有圖謀還是臨時起意?為什么?難道他認為思遠飛羽跟何懷安關(guān)系不一般,他有機可趁?
方秀一覺得自己已經(jīng)很多年沒有這么費心思考過了。她重新綰了頭發(fā),整理了一下衣服,看起來還行,沒那么寒酸,然后就跟著三冬進了何懷安的書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