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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品夫人沉浮記

第六十九章 府里講學

一品夫人沉浮記 黃沙漫道 3651 2019-09-17 19:00:00

  飛羽禁足了,兩個孩子單獨開院了,原來思遠身邊的丫鬟等全都歸飛羽管理了,準確地說,這個府里,除了何懷安和方秀一,其他所有人,飛羽都能參與管理。方秀一每每看到飛羽像個大人一樣吩咐下人辦事,和管事對賬,她既欣慰,又心酸,有很多時候,她都會覺得自己可能太自私了,但看到飛羽越做越好,似乎比她更得心應(yīng)手,她的那點內(nèi)疚立刻煙消云散了。

  給飛羽教養(yǎng)禮儀的是一個年約四十的婦女,相貌端正,行事一絲不茍,一看就是久經(jīng)此道的人,據(jù)何懷安介紹,薛媽媽以前是宮里出來的,丈夫去世得早,一個女人無以為生,所以就慢慢開始給高門大戶的千金小姐進行教養(yǎng)。

  方秀一擔心這樣出身的女人太苛刻,所以一開始也現(xiàn)場觀摩了幾次,發(fā)現(xiàn)比她想象的要好很多。薛媽媽在教禮儀的時候,確實很嚴格,但也懂變通,不是那么死板,這也可能是何懷安請過來的原因。再加上飛羽非常配合和認真,薛媽媽對飛羽絲毫不吝夸獎。

  至于那個女紅師父,三十來歲,性格很溫柔,說話也慢聲細語的,倒真是適合做這個。周氏身有殘疾,臉上有一塊胎記,據(jù)說是多年不孕,被夫家休棄,娘家又不愿意要,幸虧手藝好,勉強糊口。方秀一看到府里現(xiàn)在的人口規(guī)模,就讓周氏挑了幾個丫鬟和婆子,組成一個針線房,負責府里的縫縫補補。

  方秀一本身就有女性獨立的意識,再加上她這一世曾經(jīng)的遭遇,所以對這些討生活的女子非常尊敬和欽佩,但凡能幫助一二,她絕不會袖手旁觀。以尚書府目前的收入和她的生活態(tài)度,給這些手藝人提供一個工作,還是能做到的。

  飛羽的雕刻師父是一個四五十歲的男子,聽說只有一個女兒,已經(jīng)嫁人,身邊就帶著自己的妻子。嚴師傅剛開始有點拘謹,他從來沒教過女子,更何況還是個高官千金,他連三米之內(nèi)就不敢越過。但經(jīng)過何懷安和方秀一的開導,他總算能放下大防,認真教學。每一次上課,嚴師傅都是帶著工具到何懷安的院子來。何懷安也跟著學,陪在旁邊。讓方秀一欽佩何懷安的是,只要是他陪著飛羽學雕刻,其他人和事都要推后,就是有人來訪,不是再約時間,就是讓人在前面等著。

  方秀一觀察了幾天,覺得自己的兒子真的成了蓬蒿了。她和何懷安對飛羽的重視,那是顯而易見的。再看思遠,本身天賦高,又心思細膩,反而受到了忽視。當她愧疚地對思遠說起這件事的時候,思遠反倒寬慰她。

  “娘,你真是想多了。兒子本身就是男兒,自當要承擔得多,妹妹不僅是娘和父親的珍寶,也是我的珍寶。何況,娘誤會爹爹了,爹爹也關(guān)心我呢?!?p>  “是,我知道大人也關(guān)心你,都把你安排在自己書房的旁邊了?!?p>  思遠沒再多說什么,反而還一直安慰方秀一。

  方秀一覺得太偏向飛羽了,于是在經(jīng)過幾天的思慮之后,跟何懷安提了一個要求。

  “大人,孩子們現(xiàn)在都搬走了,晚上都不知道他們睡得好不好。不如我們每天晚上臨睡前去看看孩子們,好不好?”

  “他們都大了,身邊跟著那么多人,睡得應(yīng)該很好?!?p>  方秀一的想法是,父母和子女之間能像前世的一樣,能交流談心,能互道晚安。

  “我們是父母,自然比身邊跟著的人要親近?!?p>  何懷安不同意,但方秀一哪里肯放過他。到了晚上的時候,她聽到外面的寂靜,怎么也不舒服。她就到隔壁,管他三七二十一,抽走何懷安手里的書,拉著手就往外走,她也是吃定了何懷安不會對她怎樣,所以也就選擇了最直接放肆的方式。

  “你是他們的父親,是目前除了我之外最親密的人了,還有什么顧忌的。再說了,你聽聽,這個院子這么安靜,兩個孩子獨自住在外面,他們才十一歲,就遠離父母,在這樣的夜晚,不知道多害怕,多孤獨,你為什么就那么狠心,不去安慰呢?”本來,方秀一只是想勸說何懷安一起去,但沒說兩句,她心里一酸,竟然哭了起來。

  何懷安也沒想到,就是這么一件事情,方秀一能傷心如此。據(jù)他的經(jīng)歷和他的所知,沒有哪家的父母每天晚上睡前還要去看望子女的。但是他看到方秀一那么傷心,只能再一次確認,他的夫人跟別人家夫人是不一樣的。

  “好,走吧?!?p>  方秀一破涕為笑,有點難為情,“大人,我可不是以哭來要挾你。我真的是一想起思遠和飛羽孤零零地住在外面,這心里委實難過?!?p>  “我知道,走吧。”

  何懷安雖然是被方秀一逼著去做這件事情,但在看到孩子們狂喜的表情后,他才發(fā)現(xiàn),他的孩子們真的還很小,對父母的依戀還是那么深,只是平常多有掩飾而已。

  于是,在方秀一的逼迫和何懷安的愧疚下,夫妻二人每天晚上都跟孩子們道晚安就成了慣例。而且,方秀一沒想到的是,這一慣例直到以后若干年還維持著。

  待孩子們安定下來了,方秀一想起了《尚書府二十一條》,覺得正是時候給府里眾人講解。早一點普及,也早一點立下規(guī)矩好辦事。最初,方秀一是想找個人替她講,畢竟以她現(xiàn)在的身份,親自講課似乎有些不太合適。但府里找了幾個人之后發(fā)現(xiàn),在理解和申發(fā)方面,都做得不理想。于是在得到何懷安的允許后,方秀一自己在府里辦起了學習班。

  因為天氣好,所以這個學習班就辦在了露天。在何懷安書房南邊有一處小樹林,花紅柳綠的,在樹林中正好有一處亭子,空間還比較大。不知道以前何懷安是怎么處理這個亭子的,但現(xiàn)在被方秀一拿來用做教室了。

  府里的人,大多數(shù)都不認識字,讓他們理解這個條條框框確是個難題。所以方秀一根據(jù)時間分成兩個學習班,便于每個人都能學習。

  府里的下人這一輩子都可能沒有學習認字的機會,聽到堂堂夫人要開班授課,甚至還能有機會用毛筆寫字,并且學的都是府里的規(guī)矩,所以都非常有熱情,連何懷安身邊的三冬和半夏都抽時間過來學習。

  其實,三冬和半夏是認識字的,原本打算拿著小冊子自己看,實在不懂還可以問何懷安,但后來聽人說,夫人講得很好理解,也好記憶,講得還生動,吸引人。于是,這兩人冒著風險去聽了方秀一講,覺得方秀一講得更通俗,所以就背棄了何大人。

  何懷安開始時沒當回事,只要方秀一有事干,隨她去,他全力配合就行。但后來發(fā)現(xiàn)連身邊人都去聽方秀一講課,他也去聽了一回。只見方秀一坐在亭子里,穿著樸素,連個首飾也不戴,手里都不拿冊子,口若懸河,滔滔不絕,眉飛色舞,神采飛揚。一條條的規(guī)矩在她那里似乎成了講故事,底下的人聽得很認真。講一會兒,方秀一就讓大家齊聲朗誦,并且挨個背誦,間或抽查理解力??粗粗?,就覺得非常有趣,自此之后,何懷安只要有時間就會去聽聽。

  方秀一起初只想著讓大家都記住這些條規(guī),便于管理。但開班之后發(fā)現(xiàn),難度太大,因為這些人沒受過教育,不識字。這對理解力是非常大的阻礙。于是,她就讓管家把這些都印成小冊子,人手一本,以便每人還能回去復習,再有問題下節(jié)課就能提問了。

  第一節(jié)課,方秀一就教他們寫自己的名字,整整一下午,都沒顧上講規(guī)矩??粗@些人對自己名字的熱情,她真的感慨良多,看來國家普及義務(wù)教育是多么大的社會進步。

  方秀一擬定的規(guī)矩很樸實,很口語化,這也是她考慮到受眾文化水平幾乎為零這一現(xiàn)狀才做了這樣的決定。比如第一條就是:言行舉止有度,維護府里榮譽。下面的第一則是:尚書府給我一個家,我還尚書府一張臉。

  聽起來確實好笑,但很好解釋,也更形象,方秀一還記得何懷安在看到這一則時的那種表情,想嫌棄卻又不好否定的樣子。這一條下面一共兩則,主要就是講集體榮譽感的問題。方秀一前世也被培訓過,今世又在外討生活多年,內(nèi)涵和閱歷還都是有的,所以講起來很生活化。

  下人們以前一直被訓導,自己賣了身,就是尚書府的下人,就得聽比自己地位高的人的話,否則就是背主,要受到懲罰,甚至會被送官,搞不好連小命也不保。被方秀一這么一洗腦,這些人多多少少了一種“我也是尚書府的主人”的感覺。只有尚書府好了,他們才能好,他們的一言一行也關(guān)系尚書府的形象問題。

  這些規(guī)矩內(nèi)容比較豐富,包括了主人翁精神、獎懲制度、職責義務(wù)等多個方面,一共二十一條四十則。由于學生基礎(chǔ)太差,教學的艱難性遠遠超過了方秀一的設(shè)想,有些規(guī)則,方秀一得反復講四五遍,這些人才能理解,才能背下來。原來她打算用一個月的時間就能完成,但事實是她用了兩個月的時間。

  雖然這個工作比較辛苦和艱難,但方秀一做得很認真,就是有時候講得嗓子都啞了,也不愿意放棄。這算得上是她在府里的形象和立威,怎么能輕易倒下。

  在飛羽禁足的一個月時間里,方秀一也基本沒出過府,每天就忙著講學了,她對外面也不大感興趣,前世的現(xiàn)代繁華她都看膩了,這一世也算是走南闖北了,即使是京師,她在入府前也走了大半,外面對她沒多大吸引力,還是待在能發(fā)揮自己特長的地方更讓她自在。期間,曹夫人還發(fā)過帖子邀請她赴宴,方秀一也委婉拒絕了。一來,自己女兒被禁足,她也不愿意出去,二來,她每天的講學任務(wù)比較重,她不愿意浪費在無聊事情上。

  不過,飛羽雖然被禁足,她交的幾個朋友倒是來看過她幾次,其中就有顧準的女兒。第一次來的時候,顧琪芝還帶來了吳夫人的女兒,就是那天說話出言不遜的小姑娘,比飛羽大兩歲。

  吳夫人的女兒吳玉玨是個沉默寡言的姑娘,跟她母親有幾分相似。來的時候,她們先向方秀一請了安,才去了飛羽的院子。吳玉玨一直半低個頭,有點卑微地對方秀一道歉。方秀一也沒計較,但她想不通這么個膽小的姑娘那天怎么就能說出那樣的話來。

  飛羽似乎也沒怎么為難吳玉玨,反而很大度地招待了她們。待朋友們走后,方秀一明顯感覺到飛羽的情緒很高漲,看來同齡人的陪伴還是非常重要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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