當車隊再次啟動時,方秀一看著飛羽,她覺得事態(tài)可能不對,因為飛羽的表情很嚴肅。
“飛羽……”方秀一輕輕地叫了一聲。
飛羽摸了摸頭上的碧玉簪子,低聲說:“娘,恐怕事情有變化!”
“什么意思?”
“具體還不清楚。”
“是剛才溫大人派人說的話里有言外之意嗎?”
“是。娘,我早上根本沒有咳嗽,大人的意思應(yīng)該是讓我們不要分開,注意身邊人。”
“為什么?”
“不知道。但主要是這個簪子?!?p> “怎么了?”
“這簪子不是最近的,而是一件舊物。記得當時我還跟溫大人說過,這這枚簪子很堅固,是珍惜材料,但不敢讓思樸碰到,因為這個尖端太危險。怕傷著他?!?p> “那又是什么意思?”方秀一再一次覺得自己的智商不在線。
“娘,我想溫大人的意思是,今天可能有危險。”
“危險?參加個壽宴,還有危險?莫非皇后想一洗前恥?”
“娘,我也不清楚。但既然溫大人如此傳話,應(yīng)該是大人覺察到了什么,可是又不便于明說?!?p> “那我們還能轉(zhuǎn)頭回去嗎?”
飛羽搖搖頭,心情無法放松,她沒有對方秀一說,溫仁宜說得這么隱蔽,而且不是他親自過來說,就說明是被皇帝留在了那里,是皇帝不讓他離開皇宮。這說明,事態(tài)很嚴重。
“飛羽,不要擔心了,既然有心理準備,也不至于臨場慌亂,莫非還要把咱們囚禁在宮里不成?!”
時隔多年,方秀一再一次來到了坤寧宮,還是那么威嚴莊重。
宮女們看到方秀一母女進來,趕緊過來迎接,方秀一也就在忐忑中走了進去,倒是飛羽更鎮(zhèn)定,更像是飛羽領(lǐng)著方秀一。
“何夫人,長樂郡君到!”
方秀一深呼吸一口,牽起飛羽的手,兩人相視一笑,就踏進了皇后的殿內(nèi)。
方秀一用余光看到,殿內(nèi)已經(jīng)有很多貴夫人在了,只是她不能仔細看在座的都是些什么人。
“何方氏,溫何氏,拜見皇后娘娘。皇后千歲千歲千千歲!”
“快起來坐!”皇后似乎很開心見到大家,語氣是喜洋洋的。
“謝娘娘!”
待坐定后,皇后笑盈盈地說:“何夫人,多年不見,可無恙?”
“謝娘娘垂詢,妾身無恙?!?p> “自何夫人當年離京后,本宮甚是掛念。還責怪皇上,沒有機會讓本宮跟何夫人告別。”
“勞娘娘掛念了!”
“本宮自得知何夫人回京后,總想找個就會見一面,今天真是好機會。本宮對何夫人這幾年的經(jīng)歷很感興趣,很是想聽何夫人講一講?!?p> “蒙皇后娘娘不棄,如果能令娘娘開心,妾身很愿意講講?!?p> “好,本宮猜想,那必定非常精彩。”
“妾身眼光淺陋,住在農(nóng)舍,倒也安定?!?p> 皇后意味不明地笑著,下面也有人附和著。
就在這一來一往間,方秀一看到了幾個熟人,連自莘、顧夫人、安夫人、龍虎將軍夫人,竟然還有謝夫人,看來大家還都是有品級的。雖然是迅速一瞥,但方秀一還是看到了連自莘的激動之情。不過,連自莘的品級低一點,兩人離得有些遠。
后面陸續(xù)還有人來,不過,方秀一沒想到,京師里有品級的女子還真不少,這偌大的宮殿竟然坐不下了。所以,皇后干脆讓這些人分撥到其他宮殿,或者是去御花園了,說是那里還竟然開了幾多梅花。
等出了坤寧宮,幾位相熟的夫人都紛紛過來和方秀一打招呼。
“何夫人,好久不見!”安夫人問道。
“安夫人,好久不見,可好?”
“也好。沒想到已經(jīng)這么多年了!”
“是啊。不過,雖然時隔多年,但也總好過相見無期。”將軍夫人說道。
“謝謝!勞你們還都惦記著我?!彪m然大家不熟,但聽到有人關(guān)心,也是很欣慰的。
“秀一!”連自莘過來握著方秀一的手,眼里含著淚。
方秀一此前想過自己和連自莘再見面時會是什么樣子的,但真正站在了面前,情緒根本不受控制。雖然兩人在一些問題的看法上有分歧,但不可否認的是,她們確實是脾氣相投的,連自莘也是她在這世上唯一能談得來的朋友。
方秀一未語淚先流,如果不是禮儀的問題,她真的想抱著連自莘。
旁邊的顧夫人,本想也跟方秀一說幾句話,但看到這種情形,張了張嘴,看著方秀一和連自莘旁若無人的相見場面,也就沒有說話,而是和飛羽打過招呼后,就和另外兩位夫人離開了。
飛羽在一旁默默地看著,沒有打擾,但也沒有離開。
“秀一,你怎么這么狠心,說走就走,連個招呼都不打,來封信還要說那樣的話?!?p> “自莘,我……”
“娘,不如我們找個地方,坐下來再說?!憋w羽趕忙幫著擦干自己母親的眼淚。
“是是是,看我,真是失態(tài)了!”
“彼此彼此,還介意什么?”連自莘淚中帶笑地說著。
在宮女的帶領(lǐng)下,三個人去了旁邊的一個偏殿里。
“自莘,這些年,你還好嗎?”
“我很好,你看我都胖了一點,還生了一個女兒,今年四歲了?!?p> “真好!我害怕這輩子都見不到你呢?!?p> “你呀,當我是朋友,還那么生分,走不說一聲,去了也很少寫信。我給你寫了那么多信,你連一封都沒回過?!边B自莘抱怨著。
方秀一這下終于確定,她們之間來往的所有信件都被攔截了。但是,她又能說什么?
“抱歉,自莘,讓你擔心了?!?p> “我是真的擔心。你不知道,齊夫人、秦夫人她們經(jīng)常會問我,你到底怎么樣了。就是在昨日,她們還拜托我向你問好?!?p> 方秀一的眼淚又流下來了,她想過這些人可能會掛念她,但沒想到,幾年過去了,信件都不來往了,她們還那么惦記著她。
“我方秀一真是何德何能,讓你們掛懷如斯!”
“人這一生,難得會遇到幾個談得來的朋友。你說呢?”連自莘猶豫了一下,又輕聲問道,“不過,這次回京,為什么你……”
連自莘問得隱諱,但大家都聽得懂,只是,方秀一不知該如何回答。
“自莘,辛苦你回頭轉(zhuǎn)告她們幾人,我很好,以后若有機會,我一定登門請罪!”
“唉,什么請罪?只要我們還有機會坐在一起天南海北地說會兒話,就知足了?!边B自莘也沒追問,雖然她也很想知道事情的真相,但也明顯看出了方秀一的為難。被驅(qū)逐出京長達七年,女兒被強留于京被幽禁,回京后又被幽禁于府中,這背后如果沒有大的深仇大恨,是不會有這樣的情況的。
“對了,平真怎么樣?”
“平真很好,我早就想帶她到府上看看,但現(xiàn)在似乎還沒機會?!?p> “有你和程大人這樣的父母,平真肯定是個端莊大方的姑娘?!?p> “你太夸獎她了!”連自莘緊接著又說出了一個驚人的消息,“不過,我看你也不知道一件事,關(guān)于思拙的?!?p> “思拙?怎么了?”
“唉,我有時候很好奇,你的孩子為什么都是這么成熟穩(wěn)重、不流于俗!”
“怎么了?快告訴我!”方秀一更納悶了,“莫非你最近見過思拙?”
“應(yīng)該是上個月,我見過,是在我府里。他啊,一個人上門求見我和外子。再見到他的那一刻,我心里異常激動,這孩子,幾年不見,已經(jīng)更沉穩(wěn)了?!?p> “他去府上?做什么?”
“我真是不知道怎么說你們了。思拙拿出自己的紡織品,對我們說,他以后不參加科舉,不走仕途,而是要做紡織?!?p> 方秀一呆呆地看了一眼飛羽,看來,飛羽也不知情。
“思拙沒說太多,就是給我們介紹了他的各種作品。但是,我和外子哪能不知道他在想什么?!?p> “這……”方秀一也不知道說什么了。
“思拙說他不參加科舉,是真的嗎?你和何大人清楚嗎?”
“是的,自莘,我們已經(jīng)做出了這樣的決定。所以,我才一直……”一直想退婚。
“為什么?”
方秀一不知道如何這個問題,現(xiàn)在是個敏感的時期,也是個敏感的話題,她總不能說是因為思遠吧。
“自莘,你也看到了我們目前的處境。以后如何,我自己也不知道,福禍難料,吉兇難斷。而且,如果以后若有可能,我們一家是要回去福建的。所以……”
“秀一,你們?yōu)槭裁匆龀鲞@樣的決定?關(guān)于七年前的事情,現(xiàn)在已沒有顧慮。你現(xiàn)在這樣,過一段時間自會解除。另外,還有飛羽和溫大人。怎么就要決定回福建?”連自莘雖然玲瓏心思,但思遠的事情是機密,她無法做出正確的判斷。
“自莘,我知道,我們首先提出退婚,是為不義,但我真的希望你能考慮一二,不要耽誤了平真。”
“秀一,無論如何,我們是不會同意的,關(guān)于此事,以后勿再論。只是關(guān)于思拙,你和何大人還是最好再多斟酌,怎么能就此斷送他的前程!”
方秀一暗自嘆了一口氣。
但是還未待她們說再多的話,皇后就已經(jīng)派人來通知,各位夫人請大殿敘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