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六等分的后宮

(10)邊關(guān)

六等分的后宮 養(yǎng)貓咪的鼠兔 2502 2019-11-13 17:39:56

  徐班掀簾子進(jìn)來,便瞧見沈墨在讀信。

  那信經(jīng)千里跋涉,總算送過來,剛來時有些皺,現(xiàn)下已被工工整整展平。

  徐班知道,那是那個將軍視若珍寶的姑娘,將軍嫡親的妹子,宮中的青昭儀寄來的,于是他也不打斷,等著沈墨讀完。

  妹妹洋洋灑灑寫了四頁紙,似乎巴不得真真寫到見信如面的程度。

  沈墨掐指算起來他們真的許久不見了。

  從前她總喜歡顛顛跟在自己后面,雖然不愛跟旁人說話,但在兩人獨(dú)處的時候卻像個嘰嘰喳喳的麻雀,從這信上看來,她倒是變化不大。

  她還是不喜歡皇帝,雖然言語之中總帶著諷刺,卻還讓兄長放寬心,沈墨看得分明,心中總是后悔當(dāng)初未曾攔住父母將小妹送入宮中。

  其實(shí)后悔的又何止他一個呢,太子在東宮的時候,勤勉親切,待人寬厚,成了皇上卻這樣荒唐,沈父還活著的時候雖不曾當(dāng)著他們說什么,但酒后總會抱著妹妹畫像道歉,等到征邊時,也因?yàn)樾∶玫氖潞瓦呹P(guān)戰(zhàn)況,憂心因疾,在邊關(guān)溘然長逝。

  想來她過得并不好,一直頂著文武百官的詬罵度日。沈墨聽說后來父親在邊關(guān)逝世的消息傳來,小妹便把自己關(guān)在了宮里守孝,徹底不愿意見皇帝了。

  父死子繼,父親去世后他在邊關(guān)掙下赫赫功名,也是為了小妹能在宮中不受委屈。

  妹妹在信中寫道:

  兄長,在大漠如何?我好想你。

  沈墨不由得想起她入宮前夕家人秉燭夜談的時候。

  從前無憂無慮的少女抓著他的手,眼眸里是沉沉的疲憊,她說:

  哥,我不要走,我會想你。

  她握著他的那雙手漸漸收緊,骨節(jié)發(fā)白。

  那樣平常的一個夜里,原本有許多話要囑咐女兒的父母面對著眼圈通紅的小妹,忽然說不出話來,內(nèi)室里只留下一陣艱難的沉默。

  “你要來看我,”她忽然改了口,聲音里帶了些哭腔,“你要來看我,和娘一起……”

  他不能騙她,他無法回應(yīng)她的期待,后宮他是進(jìn)不去的。

  他只能在她抱緊他的時候輕輕拍著她的脊背,卻什么話都說不出來。

  沈墨嘆了口氣。

  徐班看到他臉上的愁容。

  “將軍,陛下對娘娘是否又……”他頓住了。

  雖為臣子,今上的行為,徐班清清楚楚??伤巧蚣覔碥O,向來站在沈家這邊。

  “小妹如今……在寒冰殿?!鄙蚰嘈?,“想來是她自己要求搬去的?!?p>  “是不是自己要求的又有什么區(qū)別?!毙彀鄵u了搖頭,“陛下的性子,從前就可見端倪,可惜咱們當(dāng)初未曾看清。”

  “是我的錯,當(dāng)初不該讓陛下見到小妹,”沈墨放下手中書信,小心地收好放進(jìn)懷里,站了起來。

  “還是去大營看看將士們吧?!?p>  凜風(fēng)如刀,將戍邊將士的臉割出蒼老的溝壑,將年少的天真割成思鄉(xiāng)和疲憊。流經(jīng)盆地的大河西木里河早已解凍,冰雪融水湍湍流過掛著細(xì)碎冰渣的潮濕河道,這里是邊關(guān),哪怕到了四月,依舊冷得讓人心驚膽戰(zhàn)。

  每日的點(diǎn)兵結(jié)束,沈墨會同副將徐班到大雁關(guān)的城墻上去,有時會巡視守城士兵,有時只是從城墻邊往回眺望。

  守著城的人,常常踮著腳往回望,渴望著能看見數(shù)千里外,朱墻碧瓦,熙攘鬧市,渴望能看見同樣渴望著將士歸來的那些人——老人,孩子,妻子,一生摯愛。

  烽火臺上的士兵恭謹(jǐn)?shù)爻瘜④娦卸Y,有個年輕的將士,看見他巡視忍不住低聲詢問他:

  “將軍,我們何時能回去?”

  沈墨耐心的回答他們:

  “快了,馬上就可以回家了?!?p>  事實(shí)上那些年長的早已不再詢問歸期,不去問,不再想,比起希望一次又一次地泯滅,就不顯得痛苦了。

  可沈墨心里太清楚了,哪怕如今戰(zhàn)局穩(wěn)定,優(yōu)勢那樣明顯,皇帝有時候并不愿意他們回去。

  于是許多人就這樣老死邊疆,尸骨沉進(jìn)沙礫,一片黃沙覆過去,便了無痕跡。

  沈墨收斂有些凌亂的思維,重新放到軍務(wù)上來。

  如今糧草充沛,調(diào)兵遣將不成問題,局勢比父親還在時好上許多,沈墨青出于藍(lán),對兵法了如指掌,輕而易舉就能打亂對方的進(jìn)攻步伐,戎狄“冬獵”已三年討不到半分好處。

  游牧一族沒有固定的糧食來源,于是常常舉行“冬獵”劫掠中原國家,但就如今看來,經(jīng)過數(shù)次敗戰(zhàn),戎狄部落已然彈盡糧絕,恐怕要不了幾時便可攻下,屆時兩國必然各遣使者,定下許多盟約。

  沈墨思考著,食指一下一下敲打著烽火臺的青磚邊緣。

  那么他如今是否要繼續(xù)增兵,加快這次進(jìn)攻節(jié)奏徹底擊潰當(dāng)年父親未曾擊破的戎狄王族?是否收回前朝遺失的齊潼,鄞都二城?是否……試探皇帝如今的態(tài)度?

  “將軍,”身旁的徐班見他出神,忍不住詢問道:“將軍也是想家了么?”

  “是啊,”沈墨苦笑著,“如何不想呢?”

  “將軍不是早已同屬下等商量過?便不用再等了,增兵吧。”徐班心直口快勸說道。

  是的,他們早就商量過了,沈墨的目光一一掃過眼前的副將,士官,士兵,看見他們圍著自己,看見他們眼中難以忽視的希冀,像明珠去塵,白骨生肉,終于復(fù)活。

  留下也罷,歸去也罷,沈墨沒有選擇,但他們不同,他們守著邊關(guān)太久太久了,再久些,就只能成為瀚海瘦骨,戈壁塵砂。

  他們想回家,他為他們搏一把。

  “發(fā)兵。”

  他低聲囑咐道。

  ————————

  戎狄部落地廣人稀,唯有綠洲才是聚居之地,未到過大漠之人,大約無法想象胡桐圍繞的綠洲是怎樣靈秀美麗的存在——水為根,木為魂。胡桐是綠洲的魂魄,輝煌的金色比之落日余暉也不遑多讓,湖泊被胡桐鑲邊,像戎狄王后珍藏多年的那面金鑒。

  游牧人逐水草而居,白色的帳篷星星點(diǎn)點(diǎn)灑落在綠洲附近,從空中俯瞰是大漠的另一種色彩。

  只是戎狄連日戰(zhàn)敗,王族們眉梢不免掛上愁緒。他們善戰(zhàn)高傲,卻不想被一個月剛掛帥三年的年輕將軍逼迫到如此境地,連從前朝掠來的兩座城池,都要給中原人還了回去。

  帳中議事的除去戎狄王赫連朔及其親信,還有親王赫連興。

  戎狄王族復(fù)姓赫連,如今的戎狄王赫連朔,娶有一名王后,育有一子一女,女兒已能策馬飛馳,兒子卻尚在蹣跚學(xué)步。

  赫連興是赫連朔兄長,魄力手腕皆不如赫連朔,在爭奪王位時敗下陣來,不甘不愿地做了赫連朔的手下,對赫連朔偶有頂撞,赫連朔卻并沒有在意過。

  “依大哥看來,這兩座城池是讓還是不讓?”赫連朔神情復(fù)雜,開口問道。

  赫連興原本心高氣傲,哪怕吃過了沈家軍“毒打”也不愿意認(rèn)慫,現(xiàn)在卻也只能哼哼唧唧說不出來什么辦法。

  “我終歸還是不想讓啊,”赫連朔便自問自答,“阿爺好不容易打下來的中原城池,就這么被我給丟了……”

  他重重嘆了口氣:“難道中原正是英雄出少年的時候,而我已經(jīng)老了?”

  這樣輸了,該如何是好?。?p>  “我還能拿什么寶物才能填補(bǔ)中原皇帝的要求啊……”

  赫連興突然沉默了一會兒,有個歪點(diǎn)子從腦海里不受控制地飄出來:“你不是有女兒嗎?!?p>  雄鷹的女兒,大漠之花,戎狄王心口的寶石——赫連素。

  赫連朔臉色一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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