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還是漸涼的夜,兩個人的動靜仿佛只是這夜里翻不起浪的微微波瀾,即生即滅。
“我說,我都知道你是林千許了,你還有什么好說的,趕快給我滾吧。我從頭到尾愛的只是那個你在外面癲狂玩耍,而她卻只能在書房里靜靜等死的千雅,我愛的只有我可憐的千雅。?!?p> 顧柏城似乎漸漸冷靜下來,林千雅死掉了,他愛的心火也就滅了,他不想再演什么戲了,只想努力賺錢,陪母親度過這往后余生,沒有林千許的余生。
“柏城,我是。。。我。。?!?p> 林千許望著陪伴她十年的顧柏城,她知道他愛的是那個代替姐姐努力的自己,但是她卻怎么也說不出口,就這么三言兩語的說出去了,他就會相信嗎?不,肯定不會的,她只求能夠陪伴你在他身邊,不管是什么樣的身份也好,即使被他誤會,被他辱罵,被他狠狠地摔在地上。
就因為曾經(jīng)孤獨(dú)的時候他溫暖的陪伴,她知道他一點也不壞,他只是太愛那個所謂的“林千雅”,她的姐姐。
“我是不會走的,我要留下來。”
林千許的語氣從來沒有過像現(xiàn)在這樣子堅定,她林千許,怎么也不走。
顧柏城似乎也被林千許突然來的堅定被驚到了,嘴巴一張一合竟說不出話來。
“你,你,真是不要臉,我都趕你走了,你為什么不走,回你的林家好好呆著不好嗎?繼續(xù)你沉迷聲色的日子不好嗎?纏著我算什么本事,是不是要把把吃干抹凈,讓我和我媽飯都沒得吃了,你才滿意,???你說?。 ?p> 顧柏城不懂這女人了,這年頭瘋子真多。
林千許站了起來,怯怯地往后退了一步才一點一點把話憋出來,“爸媽跑了,去了國外,我的家沒了,那也本來不是我的家。”
說著說著,林千許的嘴角也笑了出來。原來,自己也根本不是林家的親女兒,只是因為當(dāng)年林父出去亂搞被林母抓了個正著踢壞了下面才導(dǎo)致的不能生育,才會有了后來的林千雅林千許,而恰好林千雅后來被檢查出了心臟病,不知道一切的林千許還想扮演林千雅做個乖寶寶,盼望著父母對自己的姐姐還能有所期待。
其實,兩個人都不過只是用來聯(lián)姻的棋子,一拿到禮金就消失的無影無蹤,去過自己的余生,卻留下了無依無靠的林千許。
“什么意思,什么叫不是你的家?你不是叫林千許嗎?這能有假?別跟我扯著有的沒的,你給我滾,現(xiàn)在就給我”
顧柏城徹底不懂了,也不想懂,只想讓眼前的這個看上去居然還帶點凄慘的女人早點滾開,生怕自己在看她一眼就生發(fā)出可憐的念頭。
“我不是他們親生的,他們跑了,我沒有家了,我只有你。求你讓我留下來吧?!?p> 林千許再一次掉下了眼淚,懇求著讓顧柏城不要趕她走。
“哼,我就說怪不得怎么趕你都不走呢,原來是無家可歸啊,雖然我不是個喜歡幸災(zāi)樂禍的人,但是在你身上的話,我樂意至極!給我滾,你爸媽不要你,我也不要你?!?p> 顧柏城總算明白這個該死的女人為什么怎么打罵都不走了,原來是個棄子,真是可笑,自己用了最盛大的婚禮,花了億萬的彩禮才迎娶回來的妻子不但是個冒牌貨,還是個棄子,在他落敗的時候,這個棄子還死死的纏著不走,真是可笑,真是諷刺。他,S城曾經(jīng)一擲千金的顧大少居然也有今天。
“我不走,我不走,求你不要趕我走。嗚嗚嗚。。?!?p> 林千許跪在了地上,雙手緊緊的纏著顧柏城的小腿,仿佛那是世界上最后的脊梁,一旦失去了,便全都沒有了支撐。
顧柏城一見到這常見,內(nèi)心激起一片惻隱之心,相信沒有哪個人見到有人這樣卑微的懇求自己不會有絲毫動情,但一想到她曾經(jīng)的模樣,想到死去的千雅,顧柏城還是狠下了心來。
“今天,不管你怎么求我,不管怎樣,我把話撂這了,你必須給我滾?!?p> 話一說完,顧柏城連扯帶抱的把林千許托在了手上,林千許輕輕的像片羽毛一樣在顧柏城的手上,一瞬間開門扔出去,毫無負(fù)重感。
林千許整個人被扔在了地上,背上的疼痛讓她只能在地上一點一點的挪動,像是剛學(xué)會翻身的小孩子,把自己做起來都要好好長時間,等林千許好不容易坐在了地上,門早已經(jīng)關(guān)了,林千許緩緩地爬到了門前,坐了下來,也不敲門,也不出聲,就靜靜的看著天空,漆黑的顏色和暗淡的月光,沒有白天人的生息,靜謐得窒息。
顧柏城也沒有睡,他靜靜地站在窗邊的一側(cè),斜斜的望著這個還沒有離開的林千許“該死的女人,讓你走還不走,那你就待著吧?!?p> 顧柏城悄悄地回到了房間里,躺在木板床上卻怎么也睡不著覺。腦海里,千雅與千許的身影漸漸融合,像極了一個人,但是腦子里的信息又讓他確信,這肯定不會是同一個人,陪伴他十年的林千雅已經(jīng)死了,還好好活著的是千雅的妹妹林千許。
欸,我真的是腦子糊涂了吧。顧柏城深深嘆了一口氣,不再去想門外的林千許了。
平常悶熱的風(fēng),此時卻像刺骨的針般綿綿不斷的向林千許吹來,夏天的夜晚竟像冬天樣寒風(fēng)習(xí)習(xí),林千許本就衣著單薄,此時還吹著夜里的寒風(fēng),無處可去的林千許只能蜷縮著抱著自己的軀殼,背后抵在冷硬的門板上,抵御夜里的冰涼。
林千許冷的瑟瑟發(fā)抖,卻死死的守在門前,她不走,無論如何也不離開,只有這里才有他,才有她最愛的人,就算這世間有千般沒有,她愛的人千般不喜歡他,她也甘之如飴。
就是要留在這里,無論怎樣都好,死掉又能怎樣,有他在的地方便是她的終點,她林千許,不走!
一夜悄悄過去,天色才稀疏亮起幾道黃白交間的色暈,太陽偷偷露出了個小小的弧形。
顧柏城從睡夢中醒來,夢中的千雅和千許的生活片段一直在夢里重演,一時間是林千雅的文靜豎線,一時間是林千許的可憐兮兮,像是噩夢般交替,一夜難眠。
可是一醒來一陣淡淡的米粥依然飄入鼻腔,熟悉的味道。
“她還沒走嗎?怎么還沒走?”顧柏城一想到林千許還在他家里待著就受不了,身體輕輕一騰就起來了,趕忙往煮飯的小角落里走去。
林千許正把煮好的粥放到小木桌上,顧柏城就走到了林千許的身旁,一把抓住了剛放下粥,手還溫?zé)岬牧智гS。
“你真的是厚臉皮啊,讓你走都不走,還在這里呆著干嘛,走啊,我讓你走,聽見沒有?”顧柏城一臉不耐煩的樣子把林千許逼得連連退讓,知道角落的墻上再也不能退了為止,顧柏城把林千許抵在了墻上,口腔里蔓延出溫?zé)岬臍庀⒋蛟诹智гS憔悴的臉上,淡薄的紅色顯露在耳朵后方。
“城兒,快給我放下,怎么了,夫妻之間有什么話不能好好說。你把人晾在外面一個晚上,要不是我今天起早了點,還不知道千雅要受多久的涼呢?!鳖櫮傅穆曇敉蝗怀霈F(xiàn),把林千許拉扯了出來。
“媽,你知道什么,她,她。。欸?!鳖櫚爻且荒槦o奈,這件事還沒有跟顧母講呢,一時間也不知道怎么跟她說才好。
“好了好了,我看你把千雅趕出去,誰給你煮粥煮飯,看千雅一大早被我叫進(jìn)屋里,急急忙忙的就要給你煮早餐,生怕你等會去工地里干活餓著,快,快吃吧,趁熱吃。咱們家雖然是敗落了,但你可不能敗,你要撐起這頭家啊。還有千雅肚子里的孩子,上次差點沒保住,你可不能讓我的寶貝乖孫受損一丁點,不然我真的要被你氣死?!?p> 顧母一番話下來,顧柏城愣是不敢說一句話,只能坐下來喝粥了。
吃完了早餐,顧柏城剛要趕往工地打工,林千許站在一旁弱弱的問了一句:“柏城,我可以留下來嗎?我保證。我保證不會煩你的?!?p> “哼,你還真的是,媽都讓你留下來了,你還問我做什么,愛留不留?!痹挳?,顧柏城甩上了門,一股勁走了出去。
林千許扶著門,望著逐漸走遠(yuǎn)的顧柏城,心里頭暗想,真好,可以留下來陪著他了。只要有他在的地方,再苦,又能怎樣,也許,愛上一個人便可以一不顧一切。反正她一無所有,只要有顧柏城一個就好了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