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戲木人
石凡還未從剛剛那個幻象中緩過神。
今天,他腦海中多次涌現(xiàn)出幻象,可是前面的幻象,都讓他感到云里霧里,除了平添困惑,再無他者。
可剛剛的這個幻象,那個女孩如鶯般靈動的聲音,與那亭間飄葉,卻深深的印在他的腦海,縈繞在他的心頭。
他不知道自己為什么,有了一種愧疚感。
一種因辜負(fù)他人而生的愧疚感。
而且,石凡還有一種沖動,他想,再回到幻象中去,轉(zhuǎn)身去看一眼女孩的臉。
可惜,幻象來時,他無法阻止。
幻象去時,他也留不住。
而此時,趴在地上的他,被身邊的女人拽了起來。
女人對正陷入痛苦思緒的銀袍男說道:
“云師弟,這會兒不是你裝情圣的時候,我們必須得帶著老賊從這黑夜屏障里走出去。所以,趕緊找出設(shè)屏障的人?!?p> 銀袍男子聽罷,長嘆了一口氣。
緩緩轉(zhuǎn)過身來,對女人說道:
“凌師姐,不用找了。他一直在我們面前?!?p> 女人顯得有些驚訝,還沒來的及言語。銀袍男便騰空而起,揮動手中的扇子,抖出數(shù)只閃閃發(fā)亮的紫色蝴蝶。
只只燈蝶,耀出的紫色彩光,照亮了整個樓頂。
而就在不遠(yuǎn)處,一個空闊的平地里,顯出了一個人形。
許多燈蝶撲向了那個人的身邊,他的全身被清晰的照了出來。
那人骨瘦如柴,打坐于地。紫光映照中,那人的臉,竟如枯木一般。
石凡看過去,疑心他不是活人,而是一個木雕。
銀袍男與女人相視一笑,帶著石凡走向那人的身邊。
待僅有幾步之距時,停了下來。
銀袍男用一種調(diào)侃的語氣對女人說:
“師姐,沒想到這么巧啊,咱們在這個破世界里,遇到了失蹤已久的老朋友了?!?p> 女人也冷笑說:
“是??!看來,魔州四霸之一的屠老板,那獨(dú)絕江湖的木人戲,咱們今天又能看上了。”
石凡聽出,這兩人認(rèn)識那個如木雕般的男人。
而石凡也漸漸看清了那個男人的臉,猙獰兇殘,如同古代筆記小說所記載的山鬼一般。
那山鬼般的男子口目緊閉,整張臉僵固如像,沒有半點(diǎn)生命的活氣。
片刻,木雕般猙獰的臉并文絲未動,卻有悚然震耳的聲音從他的體內(nèi)穿出:
“飄柳,飄鷹,別來無恙!謝謝你們二位特意把老仙尊帶到我這來,省的我操心了?!?p> 云飄鷹冷冷的說:
“屠老板,你多想了。我們捉老賊,是為了報我們魔盟的大仇!”
這位被稱呼為屠老板的木雕男幽幽的說:
“魔盟的大仇?哈哈,那我們血盟的仇,你們就不報了嗎?”
女人聽言,回道:
“魔盟、血盟同氣連枝,都有一個相同的敵人。而今,他已經(jīng)被我捉在了手上,屠榮,你也就收了法吧。今晚,我們還要在仙忌大會上,當(dāng)著仙盟眾人的面,再殺老賊一次,讓仙盟顏面掃地。到時候,兩盟的仇,也就都報了?!?p> 云飄鷹點(diǎn)頭應(yīng)和師姐的話。
屠老板笑了,從腹腔飄出的笑聲,是那么詭異。
笑完,他幽幽的說:
“何必等到今晚呢?現(xiàn)在,我們就殺了他,不好嗎?”
云飄鷹搖頭說道:
“屠榮,誰都不能真正殺死林夕云。他的元神,已經(jīng)渡過了五百年的死劫,永生不滅。我們做的,是今晚展圣時,用那些“遺物”,把他的元神引出,并永遠(yuǎn)的囚禁起來。當(dāng)著眾人面死去的,不過是這個小子的身體。”
屠老板聽完又笑了。
笑聲停止時,又說道:
“太麻煩,也太可惜了。而且,你們不覺得,林夕云永生不滅且擁有仙尊之力的元神,若是能為我所用,豈不快哉!”
凌飄柳困惑的問道:
“你想要做什么?”
屠老板一字一頓的說:
“我要讓林夕云的元神,成為我手中最強(qiáng)大的木偶!哈哈哈?!?p> 云飄鷹嘲笑道:
“果然,你的眼界還是這么低。不過,沒有那些“遺物”做引餌,林夕云的元神怎么肯出呢?”
屠老板幽幽的說:
“誰說只有那些破衣服破劍可以引出他的元神,這醫(yī)院里,有更好的引物。”
女人聽此,驚問:
“何物?”
屠老板笑著說:
“兩個姓萬的女人?!?p> “姓萬的女人?”
云飄鷹不解的問。
屠老板于是說出了,當(dāng)年林夕云曾攜童超然穿梭時空之事。林夕云救下了萬氏一家,違背了這個世界的運(yùn)命。
并在她們身上,留下了強(qiáng)大的羈絆。
這個屠老板便是要借此羈絆,引出林夕云的元神。
云飄鷹聽完了屠老板的計劃,沉思片刻,說道:
“靠羈絆來引元神,是需要強(qiáng)大的能量的,以我對你的了解,你應(yīng)該沒有這么強(qiáng)大的能量?!?p> 屠老板淡淡的說:
“不錯,的確需要強(qiáng)大的能量。但是,你忘了,血盟還有一種借用外部力量的功法嘛?哈哈哈!”
凌飄柳和云飄鷹聽完,都驚的瞪大了眼睛,嘴唇發(fā)抖的喃喃道:
“一將功成。”
一將功成,縱使在血盟,都是禁術(shù)。
此功法,不在于施法者體內(nèi)的能量高低,而在于周圍的獻(xiàn)祭者。
沒錯,施此法后,周圍獻(xiàn)祭者的能量和生命,都會被瞬間奪去,變成一堆枯骨。
而云凌二人也意識到,困在屠榮黑夜屏障里的所有人,都會成為他這套功法的獻(xiàn)祭者。
尤其是他們倆個。
屠老板陰笑著說:
“對不住了,二位,今日需要你們倆個犧牲一下。希望你們能諒解?!?p> 云飄鷹苦笑著看了一眼凌飄柳,淡淡的說:
“呵,若是能除掉老賊,我們倆犧牲又能算什么呢!”
話音落,云飄鷹突然展開了自己手中的扇子,瞬間朝打坐于地的屠老板砍去。
在揮砍時干凈利落的說:
“但是,我也不能成全一個比林夕云還可惡百倍的人!”
滾滾的紫色氣流,沿著扇面如刀片般飛出。
乒!
當(dāng)氣刀快要砍向屠老板的身體時,似乎被什么東西給擋住了。
氣流四散而失。
云飄鷹又揮砍了數(shù)下,皆無果。
凌飄柳朝石凡的脖子處狠點(diǎn)了一下,石凡瞬間感覺身體僵硬,無法動彈。
凌飄柳用威脅的口吻說道:
“老賊,我點(diǎn)了你的穴道,你且在這老實(shí)待著。”
說完,她抽出兩把短刀,從石凡身后飛出,直沖屠老板而去,嘴中喊道:
“虎嘯山林!”
兩把短刀之上,涌動著紫色的氣流,而凌飄柳騰空升起,猛的向屠老板所在的下方刺去。
同樣的,凌飄柳被一個看不見的屏障給擋住,瞬時彈向一邊。
石凡突然發(fā)現(xiàn),原來這個女人,便是今天上午遇到的紫裙女!
云飄鷹扶起了凌飄柳,二人一時無計可施。
屠老板放聲的笑道:
“你說,揮出的氣流明明都是紫色的,還好意思喊魔盟的境界。承認(rèn)吧,你們早不是魔盟的人了,你們,只是一些被林夕云封禁功力的血盟流寇?!?p> 云飄鷹聽罷冷笑著說:
“流寇又怎樣,至少,我們還有個人的樣子?!?p> 凌飄柳也譏諷道:
“是呀,不像有些人,操縱了一輩子木頭。最后,自己卻變成了一塊木頭?!?p> 屠老板沉默片刻,說道:
“隨你們怎么說吧!我屠榮,雖然身不能動,眼不能睜。但是,世界上所有失去生命的生靈,都能為我所控。他們,就是我的腿,他們就是我的眼?!?p> 云飄鷹苦笑著說:
“可你活著的意義呢?”
屠老板冷哼了一下,笑道:
“意義?這些年來,我見過強(qiáng)大的人和弱小的人,自負(fù)驕傲的人和虛懷若谷的人,天賦異稟的人和平庸無能的人。他們都曾追尋人生的意義,他們都曾對我嗤之以鼻。但他們后來都死了,留下一個如木偶般的軀體,為我任意驅(qū)馳,任意奴役。哈哈,當(dāng)我使喚著他們的身體時,不停的問他們:這一切,到頭來又有什么意義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