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十四章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
小舟緩緩的穿過長長的粉紅色隧道,原先狹窄的溪流忽而變得開闊起來,
再往前,便是一片寬廣的湖面。
湖面上,有十?dāng)?shù)條小船散布其兩邊,看樣子皆是打漁船。有漁人撒網(wǎng),有漁人收網(wǎng),有漁人滿載而歸,有漁人只魚未獲。
在湖面的正中,又停一巨型的畫舫。畫舫之上,鼓樂聲不斷。身著彩衣的男女,隨鼓樂翩翩起舞。
片刻,在彩衣男女簇?fù)黹g,一身著華麗服飾的歌者走了出來,登上了畫舫高處一個袖珍的舞臺上,唱起了歌來。沒有話筒,沒有音響設(shè)備,她的歌聲,卻清晰的環(huán)繞在整片湖上。其歌聲哀婉悲涼,其歌詞如下:
“夜落時分獨倚窗,院中花壇幾時荒?門扉半葬腥泥地,唯有寒風(fēng)來客訪。今日多悲涼,點起殘燭送晚陽。只盼夜更深,好遂奴家夢一場。
夢中鏡前俏梳妝,年少不惜風(fēng)流樣。風(fēng)流樣,醉死多少癡情郎,只道是平常。
人心不足蛇吞象,妒火賺得賭一場。俗顏怎能勝春娘,桃花樹下淚千行。明朝日太長,無顏如何賞春光。但愿夢不醒,令奴家客死幻鄉(xiāng)?!?p> 歌聲唱罷,秋原徐陽皆感到一股寒意。除此之外,他們總覺得畫舫上的人有種說不出的詭異。
徐陽小聲的在秋原耳邊嘀咕道:
“看看那邊的人,我總覺得哪里不對勁啊?!?p> 秋原點了點頭。
很快,漁人劃著小舟,慢慢的靠近了湖中的畫舫。
當(dāng)他們足夠接近畫舫時,眼前的景象,讓他們震驚了:
原來,畫舫上的男男女女,還有那高臺上的歌者,都沒有真正的臉!而是如同壽衣店里的紙人一樣,用毛筆畫了一個假臉出來。
看到那一張張詭異的面孔,徐陽心里不由得哆嗦了一下,秋原眼神立刻警惕起來,他想要拔武士刀,可因為身后背著徐陽,只好作罷。因而厲聲問瘋女人:
“喂!這些特么的是什么?”
瘋女人嘆了口氣,說道:
“自不量力的人,貪得無厭的人,圖謀不軌的人······總之,他們都是我?guī)煾傅臄橙?。他們都曾試圖殺死我的師父,結(jié)果卻被我?guī)煾复驍?,永生永世的囚禁在這里,而且,我?guī)煾溉∽吡怂麄兊哪??!?p> 徐陽小聲說道:
“你師父這樣未免太過殘忍了吧?!?p> 瘋女人輕笑了一聲,說道:
“是他們自尋死路罷了。倘若他們當(dāng)初沒有來為難我?guī)煾福重M會淪落此間呢。是不是啊,漁夫大爺。”
瘋女人說著,拍了拍劃船的漁夫。
漁夫突然停下了船,嘆息了一聲。緩緩的轉(zhuǎn)過了頭,秋原和徐陽發(fā)現(xiàn),漁夫也沒有臉!甚至,漁夫都沒有用毛筆在臉上畫一個假臉出來。
此刻,秋原和徐陽驚訝的看著,漁夫那個像蛋一樣的腦殼,用滿是滄桑的聲音說:
“沒錯?。∵@一切,終究是我們咎由自取。如果當(dāng)初我沒有去尋顏千變大人的麻煩,也不會喪失自己的臉?!?p> 秋原用帶有同情的口吻淡淡的問道:
“那你為何要尋顏千變大人的麻煩呢?”
漁人低下了頭,思索了片刻,片刻的沉默后,他突然笑了,笑著抬起了自己光禿禿的腦袋說道:
“哈哈哈,我忘了。在這里呆的太久了,我已經(jīng)忘了自己當(dāng)初為何要來到這里,我甚至忘記自己是誰了。我只記得自己拼命的想離開這里,帶著我的臉,離開這里。哈哈哈哈?!?p> 說完,漁夫繼續(xù)朝前面劃去。
當(dāng)他們的小船與畫舫擦肩而過時,畫舫上那一張張表情凝固的腦袋,靜靜的隨他們?nèi)说男≈坜D(zhuǎn)動。
徐陽斜瞥著他們,不知道他們現(xiàn)在的喜怒哀樂。那些失去了自己臉的人,此刻會不會用一種仇恨的目光看著他這個有臉的人呢?
“人面不知何處去,桃花依舊笑春風(fēng)?!?p> 徐陽在嘴中叨念著這句高中時代熟背的詩,竟有些不寒而栗,細(xì)思極恐。
最終,他們來到了桃花山的山腳下。
一道瀑布,掛在眼前。
抬頭看時,瀑布仿如連天,看不到盡頭。
“沒路了?”
徐陽說道。
漁人沒有理會,瘋女人嘴角微微一笑。
但見漁人的船依舊不慌不忙的向前走著,當(dāng)船頭碰到瀑布時,突然沿著瀑布立了起來。
徐陽發(fā)現(xiàn),他們小船上的人居然橫了過來。但是,大家依舊穩(wěn)穩(wěn)的呆在小舟上。
小舟,開始沿著瀑布,向上而去。
當(dāng)小舟以這種玄幻的方式前進(jìn)后,速度變得異常的快。
徐陽看著,瀑布兩邊的桃花飛快而過,桃影疊加,如同身處粉色的時空隧道。
頃刻間,他們便升到了瀑布的盡頭。小舟沖出了瀑布,從高處重新落回到瀑布上游平整的水面上,激起的水花,打濕了眾人的衣裳。
漁人用低沉的聲音說道:
“諸位,桃花殿到了。顏千變大人就在殿內(nèi)恭候各位?!?p> 上游靠岸處,正是山頂?shù)哪亲A麗的宮殿。
三人上岸后,漁夫轉(zhuǎn)了個身,將另一面光禿禿的腦袋沖向他們,默默的劃著船離開。
徐陽和秋原目送著,那個忘記自己身份的漁人,劃船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