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大人又抬頭看若笙,“哪里來的?”
“說也奇怪?!?p> 若笙露出疑惑的神色,“昨日我娘找仙士扶仙乩,花蕊夫人沒有出來,天上卻陡然劈下一道金光,接著沙盤就炸了,我的頭頓時疼了一氣,后來睡著,夢中進了一個奇異的世界,里面天牛跟下雨似的往下掉,早晨起來,我發(fā)現(xiàn)自己坐在桌邊的,桌上已有了這這一疊畫,筆墨還嶄新著。”
說罷,她誠懇地看向宋大人,“我想這托夢,必有預(yù)示,咱城中今日就宋大人這一件大事。古人不是遷居前,都‘國粹先行’么,那么來了外友,也應(yīng)該先展示咱厚重的歷史,于是我飛速的給大人送來了?!?p> 繼而,若笙更加誠懇地傾了傾身體,“想來大人昨晚也有預(yù)兆罷?知道我一早就給大人來送神像,所以我才說‘您要的東西來了’”
萌姬如果能靠近,定然知道若笙在一本正經(jīng)地胡說八道。
可惜宋大人不了解若笙,他雖然感覺若笙說的像鬼話,但事實擺在這,何況,鬼鬼神神的,誰能說清楚呢?
他雖然沒做夢,但萬不能這樣說明的。
于是宋大人做出高深莫測的樣子,淡淡道,“我知道了?!?p> 隨即接過畫,在若笙的仰視下,從從容容地轉(zhuǎn)了身。
卻被斜側(cè)沖過來的宋七拽住了衣袖,“爺爺,祁彥呢?我知道您帶他過來了。”
宋大人威嚴(yán)地翻了個白眼,“嚷什么?……接人去了。”
接人的祁彥此時正背著手走在街道上,他一身深紅色官服,眉眼英俊,身姿挺拔,惹不少婦女偷偷看。
其他官員陪著前面的修仙者,而他一人落在后面,悠悠地走。
忽地有人過來抓住他的手。
祁彥回頭。
“阿祁,好久不見了!”一個臉色蒼白略帶嬰兒肥的少年興奮道。
祁彥不咸不淡地抽出手,嗯了一聲。
少年還沒感受到他的冷落,“想當(dāng)初我們?nèi)值?,一起喝酒一起吃肉,住不起屋子就到破廟里過夜,那廟里的神像斷頭斷手,我至今還記得你被嚇的樣子。”
想到搞笑而愉快的時光,少年自己便笑了。
顯然,祁彥并不這么想,他的神色愈發(fā)的淡了。
少年終于看出點異樣,“你心情不好嗎?”
祁彥搖頭。
“哦,”少年撓了撓頭,“阿生又病了,你要不要去看看他,我們?nèi)齻€再聚一聚?”
“是要錢嗎?”祁彥終于抬了頭,直視他的眼睛,神色寡淡。
“嗯?不,不……”
少年羞的臉通紅,手足無措。
他明白祁彥的意思了,他以為自己是來‘打秋風(fēng)’的。
少年終于拘束起來,“你不當(dāng)我們是朋友了嗎?你真不……”
“我現(xiàn)在是宋家的女婿,”祁彥打斷了他的話,“怎么能隨便去見什么人,平白給宋家丟了臉。”
丟……丟臉?
少年看向祁彥遠去的背影,愣愣地想起他們過去,一顆梨也要拍爛熬三碗湯的時候。
阿生說的對,祁彥變富貴,果然就不一樣了。
祁彥一進紀(jì)食居,一棵巨大的白菜便撲了過來。
他壓下內(nèi)心嫌惡,“你怎么來了?”
宋七只是笑,又道,“我們?nèi)ヒ贿吜牧???p> 看他想說話,便急急道,“爺爺允許了的?!?p> 祁彥無不可地點點頭。
他沒看見若笙她們,她們卻看見了他。
萌姬小聲道,“我發(fā)誓,宋七的未婚夫特別不喜歡她,……真是,一個愿打一個愿挨?!?p> 若笙沒說話,看見修仙者們進了房間,她便將另一張指甲蓋大小的傳音符貼自個耳朵上,托腮細(xì)聽起來。
祁彥進了一個有書架的房間,便扯了個凳子坐下。
他一抬頭,便看見宋七三層的雙下巴,頓時皺著眉移開了視線。
“我之前誤會你了?!?p> 祁彥心思一轉(zhuǎn),溫和道,“所以讓你不要亂吃醋,我心里哪有別人呢?!?p> 宋七欣喜又羞澀,“我知道你品行一向謙恭,如何會做孟浪之事?是我一時沖動。”
祁彥想,此事風(fēng)平浪靜地揭過最好,這樣小曼就安全了。
而且,他得哄著宋七,越哄她,她就越相信他,這樣,無論若笙發(fā)現(xiàn)了什么,宋七都不會信,這樣對小曼很好。
想起小曼,那雙月牙一樣彎的眼睛便浮現(xiàn)在眼前,又在他心頭燙了一下,分外慰帖。
祁彥下意識露出一個笑。
“你……對我笑了?”宋七有些癡迷。
祁彥回神,含笑點頭。
“你餓嗎?想吃鴨肘子嗎?我去給你買?!彼纹呦乱庾R想討好他。
粗婦,果真只知道吃,祁彥內(nèi)心反感極了。
他起了身,“不了,我還有事?!?p> 宋七雖不舍,但也不想惹他生氣,便亦步亦趨地將他送往門口。
萌姬摸著下巴看,“這女人從小就無法無天,全華境也就這個未婚夫能讓她放低身段了吧。”
若笙聽的差不多了,起了身道,“走了?!?p> 若笙面色嚴(yán)肅,一路都沒有說話,萌姬奇怪極了,問她也不說。
若笙回到家,便在燈下算著什么。
嘴里自言自語,“竹緣國要通商,一直和宋大人強調(diào)要平等外交,他們說這是最不能妥協(xié)的。”
假如她是皇帝,會怎么做?
華境千年來見到的外來者都是伏低做小,從未有過敢拿大的。
所有人都認(rèn)為華境至上。
如果她是,那么竹緣國要提出來平等,她會很憤怒。
宋大人就很憤怒,他覺得這是十分屈辱的。
但是……
若笙扔了筆,喃喃,“這次是不一樣的,這次不是小地方小島的修仙者,是浮海大陸找過來了……”
她幾年前去過浮海大陸,他們現(xiàn)在先進又強大,不是華境可比的。何況他們中高層的修仙者從來都是強盜作風(fēng)。
如果外交失敗,會怎樣?
若笙起了身,來回走了走,又坐下,開始寫信。
之后拿著信大步走向院外,復(fù)而茫然,交給誰呢?
帝王的宮殿層層封鎖,皇帝又從來不出來。
宋大人?他不會信的。
“若小姐?”
若笙回頭看,是劉嬤嬤,臉色雖蒼白,精神卻很穩(wěn)。