南夜在書房翻看著奏章,喜寶躬身而進,輕聲的對他說道:“殿下,剛剛近衛(wèi)來報,明日綏城封府設(shè)宴,朝中已有一半的文武大臣告了假,估摸著…都是要趕去綏城的?!?p> 南夜皺著眉,拿起茶杯,又放下,說道“封羨清剛剛恢復(fù)爵位,兵權(quán)我只給了他一半,而且大部分是駐守在各個邊城的蠻兵,他能不能統(tǒng)領(lǐng)尚且不說,只是…他這宴請,未免操之過急了些。也罷,你吩咐下去,明天的朝會都不用來了,我也出去轉(zhuǎn)轉(zhuǎn),體察一下民情…”
喜寶答應(yīng)了一聲,吩咐婢女為南夜添茶,便轉(zhuǎn)身出去了。
南夜從書房回到寢宮,一開門就看到了一直在等他的段漣漪,穿著單薄的白色錦衣,上面秀滿了赭紅色的花,她嬌羞的拿著自己親自做的糕點,讓南夜品嘗,南夜瞟了她一眼,轉(zhuǎn)身喚小荷進來,讓小荷帶著段漣漪去西苑住。段漣漪不肯,氣急敗壞的說道:“殿下!這是為何?您那夜將漣漪留宿在您的寢宮中,我雖不記得發(fā)生了什么,可是,是您讓我留下來的,我父親早已回了城,剩下我一個人,您不給名分也就罷了,為何一直對漣漪都是冷冰冰的…”說著,段漣漪一屁股坐在地上,哭了起來,小荷看著南夜陰沉沉的表情,替段漣漪捏了把冷汗。
他厭惡的說道:“我明天會派人將你送回去,你在家中好好等著,選好吉日,我自會召你入宮冊封。”說著,他看了看小荷,示意她把段漣漪拉出去,小荷意會的點點頭,開門叫來了侍衛(wèi),段漣漪一看事情不對,識相的站起身,跟在小荷身后不情愿的離開了南夜的寢宮。
南夜的身后,一個身影,慢慢顯露。
“南哥哥,近來可好??捎邢胛遥俊?p> 南夜慢慢轉(zhuǎn)過身,微笑的看著眼前的女子,魅兒。
魅兒真身本是一只文鰩魚,百年前,因緣際會,與女岐相識,拜女岐為師,修得人形,貌美聰慧,體態(tài)豐滿,故女岐賜名,一個魅字。
魅兒水汪汪的大眼睛,精致的高鼻梁,飽滿圓潤的嘴唇,身穿一件紫色貼身裙,裙擺的兩側(cè)貼滿了淡紫色的貝殼飾物,頭戴珠白色錦繡長帶,上面秀滿了水波形狀的紋路。她走上前,胳膊環(huán)繞著南夜的脖頸,臉緊緊的貼在南夜的胸口上,湊近南夜的嘴唇,輕輕一吻,南夜并沒有躲閃,也沒有迎合,隨后輕輕的推開魅兒,無比冷靜的看著她。魅兒突然噗嗤一笑說道:“南哥哥還是南哥哥,我就說嘛,你怎會對誰動心,那個段漣漪也真是不識趣?!?p> 南夜側(cè)過頭,對魅兒說道:“已經(jīng)很晚了,你來做什么?”
“南哥哥,這些天,我一直都在皇宮里閑逛,一會兒變成個小宮女,一會兒變成個小太監(jiān)。伺候人的差事,真是做的不耐煩了?!摈葍和低档目戳四弦挂谎?,眼神一變接著又說:“要不,你給我冊立個什么嬪妃什么的,讓別人也來伺候伺候我,順便沒事,我還能陪你聊聊天,喝喝茶,幫助你更快的完成師傅的任務(wù),你說呢。”
說話間,魅兒緊緊的抱住南夜,仰著頭撒嬌的看著他,南夜面無表情的抽離身子,對魅兒說道:“是母親讓你來的嗎?她出關(guān)了?”
“師傅她還在閉關(guān),是我自己想你,想留在你的身邊…”
“別胡鬧了,快回去吧,你不能留在宮里?!?p> “為什么,我聽說,封家那個廢物回來了,你還恢復(fù)了他的城主位,還歸還了他一半的兵權(quán)。我只是…想留在你身邊,保護你,怕有人對你起歹心…”
南夜覺得有些搞笑,他冷哼一聲,一邊褪去身上的龍袍,一邊說道:“誰敢有什么歹心,我又怎可能需要你來保護。”
魅兒啞言了,她知道,不管怎么說,南夜都不會讓她留下來的,正如那個段漣漪一樣,她笑笑,賭氣的離開了
南夜舒了口氣,躺在了龍榻上用手撫摸著自己胸口的位置,不由得想起了月兒,他自言自語的說道:“你過得還好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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寂靜深夜,春風十里,冰雪盡褪,月上柳梢。
魅兒在皇宮花園里的湖水中,慢慢的游動著,鰭背上一對白色的小翅膀,露出在湖面上,在月光的映襯下閃著銀白色的光。夏侯端五拎著酒壺,坐在湖邊的涼亭里,一邊喝著,一邊看著。一會兒的功夫,魅兒甩甩濕漉漉的頭發(fā),用那條白色的錦帶扎起,扭著腰身走了上來。搶過夏侯手中的酒壺,喝了一大口。
聲音沉悶的對夏侯說:“偷看女人洗澡,也不至于這么明目張膽吧?!?p> 夏侯笑道:“誰要偷看一條魚洗澡啊,不過湊巧遇上罷了”見魅兒沒再說話,他問道:“怎么,你的南哥哥讓你傷心了?”
魅兒又接著喝了一大口酒,看著湖面的波光,幽幽的說道:“他若是能讓我傷心也好,可惜,他根本沒有心。他有的只是魔母的命令。”
夏侯輕哼一聲,說道:“你這根本是庸人自擾。他既無心,你又怕什么,他不會愛你,也不會去愛別人?!?p> 魅兒哈哈一笑,對夏侯說:“你這個凡人懂什么,我與他身處魔界,得之庇佑,為之行事。事情本身的好壞對我們來說,根本無足輕重,有心跟無心,全無本質(zhì)上的區(qū)別。我們都是一群沒有心的傀儡罷了?!?p> 夏侯有些驚訝的看著魅兒,不想會從魅兒口中聽到這番話,內(nèi)心竟然泛起些同情,他幽幽的嘆了口氣,躺在長椅上,出神的望著天上的月亮。
魅兒低頭,苦笑一下,說道:“夏侯,你來無望山不過十載,你本身是凡人,所做之事只為報恩,尋親,更何況沒做過什么傷天害理的事情,不像我…”
夏侯點點頭,問魅兒說道:“今日為何有這般感慨?”
魅兒轉(zhuǎn)過頭,對著他眨了眨眼睛,哈哈大笑著,消失了。
夏侯突然回想起過往…自幼與弟弟便開始學(xué)習道法,本以為天地玄法有度,卻不知,自小聽說的佛魔大戰(zhàn),大佛,大魔,皆一一真實存在過,而如今,自己卻又深陷其中脫離不開的…
南夜,在寢宮里休息了一會兒,小荷回稟他,說段漣漪鬧了一會兒,見沒人理她,也就不折騰了,現(xiàn)在已經(jīng)歇息了。南夜點點頭,起身說道:“你去找喜寶,告訴他明天安排幾個侍衛(wèi),送段漣漪回西要城?!?p> 小荷輕聲說道:“是?!蓖肆顺鋈?。
南夜穿上一身青色長衣,白色的外褂子,拿去了頭上的龍釵,用一根白色的發(fā)帶將頭發(fā)束起,幻法在唇上變幻出一些細碎的胡須,對著鏡子冷笑了一下,身形一晃,離開了皇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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清晨,陽光柔和的投射在月兒的屋子里,月兒開心的挑選著衣服,給自己梳妝打扮,風隱一身素白色的褂子,和一件銀灰色的外套,頭發(fā)攏在腦后,手中拿著碧玉劍,敲了敲門,月兒歡快的跑過來拉開門,將風隱拉進了屋里,笑瞇瞇的問道:“風隱哥哥,你看我這身裙子好看嗎?”風隱上下打量了一下,月兒穿著紫色的長裙,外面是一件薄砂的長衣,頭戴淡紫色的珠花,妝容清淡卻精致,兩只琉璃耳環(huán),搖曳生輝,整個人氣質(zhì)出塵,美麗動人。風隱微笑著,點點頭,惆然的說道:“月兒,很期待去封府的宴會嗎?”月兒不好意思的低著頭,抬眼瞧著風隱,說道:“嗯…誒呀,我不是跟你說了嘛,不以舞姬的身份,還是第一次呢…會期待也是很正常的呀,你說對吧?”月兒眨著眼睛,討好的看著風隱,風隱摸著她的頭,說道:“嗯,我知道了,放心吧……”月兒開心的跑去照鏡子了。
風隱心事重重的踱著步子,一個人在院子里發(fā)呆的看著樹枝上的幾只喜鵲。店小二眉眼憨笑的跑過來,低聲的對風隱說道:“公子,封府的人來了,讓小的叫您去前廳一見?!?p> 風隱皺著眉頭,看了看月兒的房門,就直奔前廳走去。
只見大廳里,沒有吃飯的人,阿瓊一身紅黑色相間的官服,站在客棧的門口,她身后有一小隊人馬,還駕著一輛漂亮的馬車。
阿瓊鄙夷的看了一眼風隱,側(cè)著頭一抱拳,說道:“是侯爺讓我過來接二位的?!?p> 風隱不動聲色的坐在椅子上,說道:“料到我會去?”
阿瓊白了他一眼,答非所答的說道:“侯爺擔心下午人太多,會有人伺機對月兒小姐不利,況且,公子也不希望被神族的人看見吧。”
風隱騰地一下站了起來,說道:“神族的人也會來?”
阿瓊微微一笑,接著說道:“自然會來。道機閣的白玄是侯爺?shù)膸煾?,鹿家與封家曾有姻親,又與風仙臺世代交好,風靈山也是肯定會來的?!?p> “這都是封羨清讓你來告訴我的?”
阿瓊知道,說中了風隱的心口,一轉(zhuǎn)身,坐到了門邊的椅子上,說道:“侯爺還說,風家的人向來都是認死規(guī)矩的,門中規(guī)矩眾多,風靈山又是一個不開明的人,所以,風隱公子,還是小心為妙?!?p> 阿瓊站起身,對著風隱,做了一個請的動作,風隱看了看那輛漂亮的馬車,陰著臉,甩了甩袖子,就回后院去找月兒了。
月兒歡快的從后院跑出來,風隱跟在她身后,提醒的說道:“月兒,你小心點,別絆倒了…”
阿瓊見到月兒,微微一笑,輕聲的說道:“請月兒小姐上車吧?!?p> 月兒笑嘻嘻的看了看阿瓊,就跑去了外面,風隱加快步子,也上了馬車。
沒一會兒的功夫,就走到了封府,封羨清坐在府門口,看著隨從將月兒扶下了馬車,記憶好像一下回到了月兒剛剛滿月的那一天,他與父親,和兩個弟弟,一起在門口迎接著眾賓客…封羨清淡淡的微笑著,俊郎的眉目有掩飾不住的歡喜,雙眼卻微微的泛著淚光。
月兒小心的跟在風隱的身后,低著頭,偷偷的看著封羨清,四目相對的一剎那,耳邊仿佛出現(xiàn)了幻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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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哥~你每天都去仙山學(xué)法,能不能帶卿兒去看看呀~”
“你以為道機閣是你平事抓小魚螃蟹的地方嗎?”
“誒呀,大哥~卿兒就是要去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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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月兒…月兒?月兒你怎么了?”
風隱焦急的聲音,將她拉了回來,她如夢初醒般,抱歉的看著風隱,又忍不住回頭去看封羨清,封羨清仍然微笑的注視著她。
“月兒,你是不是又有不舒服了?”
“沒事,風隱哥哥,我就是,就是突然走神了?!?p> “請二位隨阿瓊?cè)敫?,上房已?jīng)備好了?!卑傉f道。
風隱擔憂的看著月兒,跟在阿瓊身后進了封府,身體好像被分離了魂魄。
兩人隨著婢女被帶到了廂房的客房里,安頓好以后,有兩個小斯為兩人送來了兩頂顏色不一的帷幔。
風隱自然知道這是封羨清的意思,對小斯說道:“替我謝謝你們侯爺,還是侯爺想的周全?!眱蓚€小斯一抱拳,轉(zhuǎn)身就出了廂房院子。
風隱將帷幔拿給月兒,只說是因為她在帝機露過臉,怕被人認出她舞姬的身份,月兒也沒多疑,也一樣鬧心雀躍的將帷幔戴在了頭上,用手撩開臉前淡粉色的薄紗,調(diào)皮的問風隱,說道:“風隱哥哥,你看像不像個出塵的仙子?!?p> 風隱白了她一眼,沒有理她,月兒走過來拉著他的胳膊說道:“要不,咱倆出去轉(zhuǎn)轉(zhuǎn)吧,我看這封府這么大,有好多好玩的地方呢?!?p> “不經(jīng)主人的允許就在人家的家里亂轉(zhuǎn),是不禮貌的,月兒,你的身體才剛好,要多休息才可以。宴席晚上才開始呢,你纏著我讓我?guī)銇?,我也?yīng)允你了,不是嗎?”
月兒無奈的的摘下了頭上的幔帽,說道:“那好吧,那我先去休息一會兒吧……”
月兒聽話的躺在了床上,風隱貼心的為她蓋好了被子,坐在一邊,看著她入眠,月兒折騰了一上午加上身體近日的虛弱,確實也是乏了,沒一會兒意識就模糊起來,風隱見狀,對著她的額頭輕輕施法,月兒便沉沉的睡著了…
晚宴快要開始的時候,陸續(xù)的來了很多人,封羨清在正堂里招呼著賓客。鹿牧帶著他喜愛的小兒子也在這個時候趕到了,碰到了一直在門外等他的段民禾。
段民禾心情似乎不怎么好,有種低落感,見到鹿牧,連忙走上去說道:“誒呀,鹿兄,你怎么才來呢…”
鹿牧和小兒子面面相覷,不明就里,問道:“段兄,你這是怎么了?找鹿某有事?”
段民禾遮遮掩掩的將鹿牧帶到拐角處,低聲的說道:“我家小女漣漪…她…”
“漣漪?她不是被留在宮中侍奉殿下了嗎?”鹿牧似乎猜到了事情并沒有讓段民禾如意,挑著眉毛,語重心長的問道。
“哎…是啊,就是不知為何…漣漪竟然被…”段民禾唉聲嘆氣的,滿臉愁容,雙手背在身后,急得在原地踱著步子。
“我說段兄啊,被怎么了啊,你倒是把話說明白啊?!?p> “被送回了我府上…”段民禾頓時變成了一只落敗的公雞一樣,雙眼都變得有些空洞了。
鹿牧內(nèi)心冷哼一聲,心想:到底是落了毛的鳳凰不如雞啊…上趕子的買賣都被退回,看你以后還敢不敢打這樣的主意。
“嗨,我以為什么人命關(guān)天的事呢,我看段兄你一定是多想了,說不定殿下是想挑個良辰,八抬大轎的去迎娶你家漣漪做正宮呢,行了,快隨我一同去見綏城侯吧,別誤了正事兒?!闭f完,鹿牧瞟了眼垂頭喪氣的段民禾,臉上卻是幸災(zāi)樂禍的表情,轉(zhuǎn)身就走了。
封府內(nèi),遞出請?zhí)娜瞬畈欢喽家呀?jīng)到了,眾人坐在封家的正堂兩邊的朱紅色的木桌旁,中間鋪著紅色的地毯,封羨清端坐在高堂上,滿臉洋溢著微笑,叫人絲毫看不出他是經(jīng)歷過大事大悲之人。阿瓊站在一旁,提醒他進來的人都叫什么名字,在朝中是什么官職。
鹿牧和段民禾一前一后的走了進來,找到自己的小兒子,鹿牧也趕緊落座在一旁。沒一會兒的功夫,封羨清的師傅白玄,還有風仙臺的執(zhí)事風和也來了,白玄的臉上絲毫不見蒼老,卻越發(fā)的精神抖擻,頭上高挽牛仙發(fā)轉(zhuǎn),青色木簪,腳踏長靴,身穿青色道袍,上繡陰陽八卦圖騰。
封羨清駕著木椅連忙走了過來,親切的說道:“師傅,您來了。徒兒很惦念您。”
白玄捋著胸前的長須,微笑的點點頭,說道:“為師也很惦念你?!?p> “這位可是風神臺風神主的執(zhí)事官?”封羨清側(cè)過身子,對著風和畢恭畢敬的做了禮數(shù),風和年約三十多歲的樣子,身穿風仙臺統(tǒng)一的白色長跑,一條淡藍色的抹額上掛著倒“川”字。眉清目秀,相貌堂堂。風和也微笑著,說道:“正是在下。師傅兩年前去仙云嶺修神,還未歸來?!?p> “原來如此,大執(zhí)事今日能來,封某倍感榮幸,快請隨我?guī)煾狄黄?,落座上席之位?!狈饬w清吩咐一旁的阿瓊,為二人去引路。他看著風和的背影,一下子想起了什么。
風隱一身暗色玄衣,頭上帶著剛進府時小斯送來的白色帷幔,看著前院的燈火闌珊,又回頭看了看還在沉睡的月兒,躊躇著要不要叫醒她…
封府門外,一個身穿青色長衣,外披白色長袍,面容俊郎,氣勢如虹的男子,被侍衛(wèi)攔在了門外。只聽侍衛(wèi)畢恭畢敬的對他說道:“這位公子,今日是綏城侯宴請百官之日,若沒有請?zhí)遣荒芊拍M去的,還請您莫要在此處逗留?!闭f著兩邊的侍衛(wèi)都嚴肅的看著男子,示意他趕緊離開。男子冷哼一聲,冷冷的的瞟了一眼,轉(zhuǎn)身就朝著封府旁的巷子里走去。
宴席開始的時候,風隱姍姍來遲,他一個人坐在門口的角落里,透過帷幔上的白紗,看了看靠近正堂的上席之位,風和還有白玄正在那里談笑風生。他冷不丁的一回頭,發(fā)現(xiàn)他對面坐著一個面容俊郎的男子,好生眼熟,卻想不起在哪里見過,只見那男子也是一個人,坐在桌子旁仔細品看著在場的每個人,然后拿起一旁婢女斟滿的酒杯,跟隨眾人一起對著封羨清敬酒。風隱皺皺眉頭,這個人的動作,氣質(zhì),怎么看都不是一般人。男子放下酒杯,也感覺到對面投來的目光,他抬頭看著風隱戴著的帷幔,嘴角似乎有一絲笑容,轉(zhuǎn)瞬即逝。
燈火闌珊,美酒歌舞,廳堂歡笑,眾人皆醉。
封羨清面色潮紅,眼神也變得呆滯了,阿瓊推脫著上來敬酒的眾人,命人將封羨清帶了出去,轉(zhuǎn)身畢恭畢敬的對白玄還有風和說道:“還請貴客不要介懷,侯爺今日開心,有些醉了。二位若是累了吩咐下人伺候著去客房休息便好,您是侯爺?shù)膸煾?,還請一定要把封府當您自己的仙山?!?p> 白玄微笑著點點頭,說道:“告訴羨清,為師自然懂他。”阿瓊欣慰的一笑,轉(zhuǎn)身便去了鹿牧那邊一一告知情況。
風隱為人冷清,最不喜歡這種假熱鬧的場合,所以他早就出來了,拿了壺美酒,坐在花園的亭子里,想著什么。
“陌上人如玉,公子世無雙?!?p> 風隱一回頭,就看到了封羨清。他正微笑的看著自己。
風隱沒有理會他,淡淡的表情讓人琢磨不透。封羨清擺了擺手,讓侍衛(wèi)退下,抬頭看著天空,仿佛自言自語的說道:“已經(jīng)很久,沒有這么多人聚在這個家里了,封家握有重兵,一人之下萬人之上,曾幾何時,是何等的風光…可如今,我卻要依靠籠絡(luò)人心來尋求當年的真相…”他的眼角似乎泛著淚光,低下頭,不禁苦笑一下,看了看風隱,接著說道:“你能帶卿兒回來,我很感激你?!?p> 風隱舉起酒壺,喝了一口。
“只是,你應(yīng)該解開你在她身上的禁錮,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封羨清的語氣,突然變得冰冷,表情也變得嚴肅起來。
“你在胡說什么?!”風隱無比陰冷的轉(zhuǎn)身看著封羨清,接著說道:“我能帶她來見你,已是仁慈,你若在多想其他,別怪我不留情面?!?p> “哈哈哈,風隱,你最好搞清楚,她不是你的小舞姬,不是你一個人的月兒!她是封侯府的大小姐!她叫封月卿!”
風隱陰冷的眸子里,閃過一絲殺意,封羨清也無比堅定的看著他,四目相對,周圍的氣氛突然凝固起來。
“你們…在干什么?”
月兒帶著帷幔,因為天黑了,透過粉色的柔紗有些看不清路,雖然前廳里歡聲笑語,但是一時間她找不到風隱,所以也沒進去,肚子又餓的咕咕叫,想著去廚房找點東西吃,卻誤打誤撞的就一路來到了花園。
風隱和封羨清同時愣住了,兩人的表情一下子來了一個一百八十度的大轉(zhuǎn)變,都瞇著眼微笑的看著月兒,風隱快步走上去,拉著她的胳膊,輕聲的問道:“你醒了,感覺怎么樣?”
月兒點點頭,說道:“睡得很香,就是被餓醒了…”
封羨清開心的笑道:“前廳人多嘈雜,不如我隨風公子一起送月兒姑娘回屋去,吩咐廚房備些好吃的送過去,怎么樣?”
“吃的送來,你人就不必跟來了?!憋L隱冷冷的回道。
月兒有些尷尬的杵在原地,小聲的對風隱說:“風隱哥哥,這里好像是他家啊…你這么說話,好像不太合適吧…”
“哈哈,還是月兒姑娘識大體。不過不打緊,我與風公子已是舊相識,早就知他此人本性冷淡,我不介懷的。不如…就借著這月朗星明,良辰美景,我叫下人拿來酒菜,我們?nèi)伺c明月喝上一杯怎么樣。”封羨清話音剛落。還未等兩人開口,他就叫來了下人,吩咐備酒菜,還讓侍衛(wèi)將花園圍住,不得有任何人靠近。
月兒也不好在推辭,她拉了拉風隱的胳膊,三人氣氛有些古怪的坐在了花園的亭子里。
月兒依然戴著帷幔,轉(zhuǎn)頭看看風隱,轉(zhuǎn)頭看看封羨清,實在是不便,讓她難受,見兩人都不說話,她尷尬的笑了一聲,小聲的說道:“不知我能否將這帷幔拿下來…”
“不行!”
“好啊…”
兩人異口同聲的回答了月兒,月兒卻咧著嘴,聳聳肩,不知如何是好。
風隱深吸了口氣,白了封羨清一眼,側(cè)過頭柔聲的對月兒說道:“你若是覺得難受,便拿下來吧…”
月兒點點頭,拿下帷幔的那一刻,她開心的笑了,眼前的景物一下變得明朗起來,仿佛周圍的空氣都變得無比清新。她對著封羨清甜美的笑著,仿佛見到了親人一樣,封羨清也滿眼寵溺的看著她,風隱陰著臉,用胳膊肘拐了一下月兒,她有些臉紅的回過神,正巧侍女們送來了酒菜,月兒瞪著眼睛,一副快要流口水的樣子,小聲的嘀咕著:“哇…都是我愛吃的,紅燒排骨,醬熏臘肉,醋炒藕片…”封羨清親自接過侍女拿著的筷子,遞給月兒,說道:“餓了就快吃吧,都是你愛…”他愣了一下,沒在說下去…
也許是不知道彼此能說些什么,月兒又餓得一直在小口小口的吃著東西,他們兩個男人,喝著悶酒,你看我一眼,我回你一眼的打著“眼神仗”。
酒過三巡,月兒滿意的擦擦嘴,放下了筷子,抬頭看了看他倆。問道:“你們…怎么吃的那么少…”
“你吃飽了就行…”許是喝多了酒的緣故,風隱的臉也有些紅,看著月兒的眼神越加的溫柔。這一切都被封羨清看在了眼里,他說道:“不知為何,每每見到月兒姑娘,都覺得甚是親切?!?p> “是嗎?你也是…,哦不,侯爺…您也是這樣的感覺嗎?”
封羨清點點頭。月兒開心的接著說道:“之前怕讓人覺得是我想要有意攀附,所以就沒敢說…其實我也有這樣的感覺,見到您也感覺很熟悉,很親切,仿佛…之前就是認識的…”
說到這,月兒的思緒一下又變得混亂起來,他輕輕的搖搖頭,想讓自己冷靜下來,耳邊卻又出現(xiàn)了幻聽,讓她的頭有些痛,眼前的事物變的模糊,重疊在一起…她有些搖晃的站起身子,下意識的甩開了風隱抓著她的手,四下的看著眼前的景物,感覺到無比的熟悉,仿佛自己變成了另外一個人…
風隱急切的叫著月兒的名字,無奈之下,只好從后背打暈了她。月兒倒在風隱的懷里,安靜了下來。
他抱起她,剛要離開,封羨清陰郁的說道:“十年前…你就是這樣帶她離開的吧…讓她活了下來,卻活成了另外一個人?!?p> 他看著風隱急匆匆的背影,心中有些莫名的傷感,封羨清的惻隱心,讓他突然感覺到了風隱的痛苦。若是解開禁錮,讓月兒徹底變回月卿,這對于風隱來講,無疑是一種傷害。一個人,精心呵護的一朵花,正開的美麗婀娜,卻要被連根拔起,重新栽在另外一塊土地里,能不能開的比先前更美暫且不說,但肯定不會是他一個人的了…
阿瓊見風隱抱著月兒離開了花園,便過來接封羨清,她說道:“侯爺,可有良策能讓風隱心甘情愿的替月卿小姐解開禁錮?!?p> 封羨清呆呆著的坐在木椅上,惆然的說道:“阿瓊,你可知這風隱的身世背景?!?p> 阿瓊皺著眉,搖搖頭,說道:“只是先前聽您提起過,他是神族之人…風隱,風隱…莫非他是…”
封羨清點點頭,說道:“他是風神臺昔日的掌門執(zhí)事,風靈山一生中最喜愛的弟子?!?p> 阿瓊有些不明白的問道:“侯爺,那他怎么會出現(xiàn)在月卿小姐的身邊的,看樣子,他似乎已經(jīng)不在風神臺很久了…”
“十八年前,不知因什么原因,風靈山將他封印在了一塊上古的靈石里,這些…我也只是聽師傅說起過……只是后來,我聯(lián)想到十年前鹿牧曾因為丘王提議的結(jié)親之事,在月卿滿月時送給了月卿一塊玉佩,他說是他鹿家之物,得之,便有他鹿家列祖列宗的庇佑。只是那時我父親絲毫沒在那塊玉佩上感覺到什么靈力,為此,我父親還念了鹿牧很久?!?p> “那鹿牧與風靈山私交甚好…難不成當年是他們做了什么?跟封家的仇有關(guān)?”
“我也這么懷疑…可他對月卿…我現(xiàn)在只希望他能想通,解開月卿身上的禁錮。不然…我怕月卿會受到傷害?!?p>