從空中往下墜是什么感受呢?
阮棉依在滑倒的一瞬間突然想起這么一個問題,下意識側身在空中一旋,以靈活的角度安穩(wěn)著地,膝蓋沒有磕上地面,以手按在地上緩沖,她蹲在地上的姿勢倒有幾分英姿颯爽。
周圍的那些娃娃們發(fā)出悚然的咯吱聲,再度朝她沖過來,阮棉依眼神有些放空,在那東西涌來時卻直接往上借力踏去,不需要它們固定不動,她速度極快幾乎不需要時間來確定走向。
在空中踏空空翻出半月形態(tài),再次踏向一邊的木偶浪潮,她直沖向那個已然愣住的小男孩,手中的東西被她大力擲了出去,那半空的影子一個扭曲,直接全數(shù)被吸納入那小小的方形物體之中。
下一秒,快速跑來的她直接一踩一跳,凌空接住那幾乎要被浪潮吞噬的小小方塊,飛快旋身繼續(xù)在咆哮著的浪潮里飛奔,沒有絲毫停歇的意思。
“怎么回事?”
小男孩的聲音從她手中的方塊里傳出,她此時也算在逃命,并沒有回答他的問題,而是在波濤洶涌中快速尋找著出口。
她討厭總在這種時候想起以往的事,剛剛那從空中被拋下的一瞬間,她又想起了不好的回憶,被已經(jīng)記不清的人親手從直升機上推下去的回憶。
那是什么時候?那是第幾世?
記不清了,只記得從空中下落時,她連絕望都沒有,看著那久未在意的灰色天空,心里卻是在計算著那時最新研究出的一套化學公式,墜地的那一刻,才想清楚了缺少了些什么。
看來在危機時刻總能激發(fā)出她的潛能呢,哪怕只是在思維方面,而她如今這一番動作,也全都是那個人教的。
看來她的青梅竹馬,都很擅長在她最想要信任他們的時候,將她推入深淵。
“你這根本不是普通人的速度吧?你到底是不是空器?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
那聲音依舊喋喋不休的叫喊著,似乎在想掩蓋住自己內心的不安,阮棉依有些好奇,她不明白一團這么濃厚的霧氣怎么做到即事思考的,只是這樣的奔跑讓她覺得已經(jīng)有些氣喘,顧不上問話。
體力一直消耗下去可不行,得快點找到出口,然后一把火燒了這里。
盡量往一個方向跑,腳下咕嚕嚕滾動的各種試探模型似乎也看出了她的意圖,突然直接四散分開,隨后在她身前筑起了高高的一堵墻,四下延伸開,明顯是想將她包裹其中。
看起來不太聰明的樣子,這么多娃娃,怎么就只能想出如此低劣的捕捉方法呢?
阮棉依被動地停下了腳步,也算是有了喘息的檔口,叫手中的方塊直接捏起,喘著氣問道:
“說,到底要怎么離開這里?”
小男孩的聲音有些不開心,碎碎念著就是不愿意回答:
“現(xiàn)在知道找我了?剛剛跟你說話你還不理我呢,你死心吧,這些東西又不是我控制的,耳器和我可不是一體的?!?p> 三番五次聽到“耳器”這個詞,就算是再笨也該知道這同樣也是一個智慧生物,只是與她手中的東西形態(tài)不同,如果能找出來……
阮棉依瞇了瞇眼,手撐在膝蓋處深呼吸幾次,抬頭看向慢慢收攏的娃娃墻,咬了咬牙決定干脆硬拼。
左不過是沒有粘合的木頭玩意,只要開辟出一條路,找到那個所謂的耳器,總可以出去的。
“看樣子你也沒什么用?!?p> 咧嘴笑了笑,阮棉依將小方塊納入掌心,氣急敗壞的話從里面?zhèn)鞒?,她盯著那些越來越近的墻做出一個基本姿勢,對他的話置若罔聞。
“救救、救救我……姐姐?!?p> 突然,細微的聲響鉆入她的耳朵,明明剛剛還算寂靜的一切,頓時似乎多了些什么。
有人在說話。
她有些不敢置信地盯著那些仿佛看著她的空洞,手中的聲音也跟著響了起來,帶著無限的驚恐:
“你到底對我做了什么!為什么我在消失!你這個死……”
攥緊拳頭懶得聽他廢話,看起來是因為手中小男孩的逐漸消逝讓她真正的聽覺恢復了,他不愿意讓她聽到的那些痛苦低喃,現(xiàn)在全都涌入了她的耳中。
“我該,怎么幫你們?”
抬手去觸及那似乎在發(fā)出嗚咽的木偶們,一瞬間光芒大盛,再次睜眼,周圍所有的一切都靜止了。
身后有聲音在響,回頭看到的卻是一群仿佛腐爛蘋果一般的小孩,他們歪斜著脖子與頭顱,似乎正努力的想要笑出來。
連努力牽引都做不出來的動作,他們還在努力散發(fā)出善意,阮棉依蹲下身與他們平齊,歪頭再次問道:
“我能怎么幫助你們呢?”
幾個小孩你看看我我看看你,最后排頭的小男孩仰起他已經(jīng)被染黑半邊的頭顱,眼睛處依舊是空洞洞的,里面卻有眼淚不斷向外涌出,看起來十分瘆人。
“你能送我們回家嗎?我們害怕?!?p> 阮棉依想到剛才那個為她引路的小姑娘,似乎也說過同樣想要回家的話,雖然有些放松但依舊警惕,畢竟他們這群小孩很顯然也受制于人。
“好,不過我該怎么帶你們出去,你們應該也是這里的亡靈吧?回家的話,不害怕嗎?如今外面,你們的家可能已經(jīng)毀了,那樣也依舊要回家?”
幾個小朋友很顯然已經(jīng)面露喜色,用力點頭后指了指天空:
“我們不怕的,我們可以感覺到自己的家人,他們都逃出去了,只要最后再見他們一眼,我們就可以成佛了,爺爺是這么跟我們說的!他和大哥哥不一樣,是好人!”
爺爺?大哥哥?
阮棉依心思百轉,這個大哥哥明顯就是她手中的小男孩,現(xiàn)在還在不死心的叫罵著,那這個爺爺,應該就是小男孩口中的“耳器”了吧?
還以為是個物件,原來也是一個人嗎?
“那,你們可不可以帶我去見見‘爺爺’?我想問問他該怎么帶你們走?!?p> 阮棉依笑得一臉和善,眼中多了幾分考量。
不說別的,她覺得這個“爺爺”,怕也不是什么好東西,畢竟剛才那些事,沒有一件不是這個未曾謀面的耳器做的。
“爺爺?他一直在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