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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身著龍袍

第十七章 南月玉鉤

她身著龍袍 子夜微湛 2371 2021-04-14 14:55:06

  趙泓負(fù)手而立,他那身墨綠的官袍上落下了幾分斑駁的暗色,一如他冷峻的神情。

  臺階上,一侍衛(wèi)單膝而跪。他與趙夢德年紀(jì)相仿,身形瘦削,一張蒼白的臉襯著一身漆黑的衣袍,似是一道悄無聲息的影子。

  “京兆尹府的消息如何了?”趙泓問。

  “回大人,瀝縣李氏書三尺血書,正在向京兆尹風(fēng)黎川訴冤。”那侍衛(wèi)道。

  “且說來聽聽?!?p>  “回大人,屬下不敢說。”那侍衛(wèi)道。話雖如此,他臉上卻無一絲畏懼之色,那蒼白的臉上是一片漠然。

  這所謂的不敢,顯然是恭維之詞罷了。

  趙泓顯然看穿了這點,他似笑非笑道:“楚離,你手上人命無數(shù),竟也有所畏懼了?”

  楚離聞言,面色依舊無一絲波瀾,他只漠然道:“謹(jǐn)遵大人之令。在京兆尹府,李氏狀告了您三罪。”

  “三罪?”

  “其一,您覬覦王清彥之位,故而以毒計殺了他。”楚離道。

  趙泓面色未變,他持了一茶盞,啜了一口茶,這在他意料之內(nèi)。

  “其二,您奸污了王氏之女,王瑯?gòu)??!?p>  站在一側(cè)的趙夢德聽了此話,卻是倏地抬頭,只見他那雙微微上挑的丹鳳眼中此刻已是驚懼不斷。這一罪狀,他父親根本不可能。畢竟,七年前,是他自己——

  他顫聲道:“父親,這李氏是想要——”

  這瀝縣李氏,竟是想要構(gòu)陷趙泓!

  趙泓卻揮了揮手,示意趙夢德不必多說。他攥緊了手中的那一翡翠茶盞,沉默了須臾,才道:“楚離,你接著說?!?p>  “其三,匪寇之亂是您所為,您借匪寇之亂,滅王清彥滿門。”

  趙泓聞言,臉色終歸是難看了起來,那瞳孔映著墨綠的官袍,仿佛凝成了一柄寒刃。他將那盞茶緩緩置于檀木桌上。

  這幕后之人何止是僅僅想要他的項上人頭?分明是要借刑律誅了他九族。

  篡權(quán)殺人之罪,奸污褻瀆之罪,勾結(jié)匪寇之罪。此三罪加身,絕不僅僅是他將被處以極刑如此簡單。那背后之人分明是欲讓他死無葬身之地。便是前兩罪,就可令他乃至整個趙家身敗名裂。而第三罪,勾結(jié)匪寇之罪,無疑更是觸了當(dāng)今天子之逆鱗。

  他趙泓正是因剿除匪寇一事聲名鵲起,深的民心,受圣上賞識,甚至于賜下南月玉鉤??扇裟欠丝苤畞y是他所為,與匪寇勾結(jié),謀權(quán)上位。以小而言,尚且還算是謀官。若是往大而言,未嘗不會牽涉入謀反與欺君。

  昨日可與匪寇勾結(jié)謀官,今日未嘗不可與叛軍同謀欺君謀反。

  欺君謀反,乃是株連九族的大罪。

  他與匪寇勾結(jié),乃是犯了當(dāng)今陛下的大忌諱。

  趙泓沉吟了半晌,他強(qiáng)壓了心下翻騰的思量,道:“夢德,此事你不必多言,那李氏未曾牽涉于你,你便是事外之人。”

  “可父親,那奸污之罪,分明是,是兒子所為。”趙夢德臉色慘白地望著趙泓,他那張陰柔的臉卻又偏生染了幾分驚懼的風(fēng)流之感?!澳抢钍蠟楹尾粻罡嫖遥俊?p>  趙泓冷嗤道:“只要扳倒了我,除掉你又有何難?你之罪加于我身,不過是為了更快扳倒我罷了?!?p>  欲加之罪,何患無辭。

  這三樁罪里,其一和其三是真,其二是假。

  ——可最難分辨的謊話,也是七分真,三分假。

  而就在此刻,卻聽得府外傳來一密如雨點的敲門聲。

  “老爺,老爺,京兆尹府來人了!”只聽得一布衣小廝驚叫道。

  京兆尹府遣人來了,那便便意味著是有牽涉他的證據(jù)了。

  趙泓閉了閉眼,平息了半晌,終是沉聲道:“楚離,李氏在京兆尹府拿出了什么證據(jù)?”

  “回大人,是南月玉鉤?!背x道。他靜靜地站在檐下,瘦削的身影仿佛一道料峭的孤枝。

  南月玉鉤,御賜之物,也是趙泓身份的證明。

  能于京兆尹府拿出的南月玉鉤,絕非贗品。

  而能從趙泓手里輕易拿到南月玉鉤的,尚且還不被他知覺的,也只有一人了。趙泓側(cè)身向趙夢德望去。

  “父親,那南月玉鉤,”只聽得趙夢德驚惶道,他左手?jǐn)Q緊了衣袖,渾身不由自主地顫抖著,“是,是兒子外出游玩時,一不小心弄丟了?!?p>  “外出游玩?只怕是去了煙火之地罷?!壁w泓冷嗤道,“你好女色暫且不談,便是被人算計至此而不自知,可真是我的好兒子。”

  趙夢德垂著頭,瑟縮在一旁。

  趙泓面色雖冷,心下卻是嘆息不已。他趙泓擅權(quán),素來以他人軟肋而謀??伤能浝邊s也未嘗不會被他人謀。

  ——無論如何,趙夢德是他唯一的兒子,趙家的香火,他必須得護(hù)住。

  “南月玉鉤。”趙泓眸底是森然的冷意,他道:“這出謀之人可謂是煞費(fèi)苦心了。”

  以御賜之物作為籌碼,即便是出于對皇權(quán)的敬畏,也鮮少有人會如此何況,若是稍有不慎,便是大不敬的誅九族之罪??捎诖藭r,牽涉到南月玉鉤,便僅僅是御賜之物這個名頭,他也是非去不可了。

  這是一個借皇權(quán)之威的脅迫。狐假虎威,這一威,借的可謂是極其狂妄而巧妙了。

  “李氏既以南月玉鉤為物證,那這京兆尹府,我是必然要去一趟了?!壁w泓低聲道。

  “父親,兒子知錯了——”趙夢德顫聲道。

  “夠了。”趙泓推開了屋門,冷聲道:“楚離,你將夢德看牢了,別讓他邁出府門一步。”

  “是,屬下領(lǐng)命?!?p>  在趙泓離開之后,

  只見屋外的臺階上,些許枯枝敝落。

  一雕飾著細(xì)紋海棠的繡花鞋輕輕踩在了枯枝上。

  那繡花鞋的主人亦是著了一身錦繡華裳。寬大的衣擺間,輕紗浮動,那簇生的海棠花隨著盈盈步履一展而開,仿佛寒冬已過,海棠花開。

  “夢德,老爺剛離去么?”那女子撫唇而笑。細(xì)觀之下,她烏發(fā)及腰,如瀑布傾落而下,不過雙十年華。

  趙夢德怔怔地望著來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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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回廊處,趙泓停下了腳步。他靜靜站了片刻,似是在等待著什么。

  緊接著,一道影子自暗處漸漸浮了上來,那藏在陰影里的人問道:“趙泓,你有何事?”

  “請將這份信送給宮里的那位殿下?!壁w泓面色恭敬道。

  那影子接過信,也不過眨眼的功夫便消失了。

  京兆尹府。

  李沐蓁手中緊緊地攥著那只破碎的南月玉鉤。

  “此冤必然將上聞陛下耳中,劉大人與趙泓乃是同邑之人,于此事,劉大人歇息了罷?!憋L(fēng)黎川低聲道。

  功曹參軍劉慶盛面色鐵青,“那便多辛苦風(fēng)大人了?!?p>  宮鈺靜靜地站著,仿佛一個局外人。

  卻聽得劉慶盛壓低了聲音對宮鈺道:“你以為,僅憑這一南月玉鉤就可定趙泓的罪?”

  宮鈺未答話,她的那雙眼眸依舊是無一絲波瀾的寂靜。

  “沒有人證,一切便是徒勞。”劉慶盛哂笑道。

  “這玉鉤,僅是為了讓趙泓親自上京兆尹府罷了。”宮鈺輕聲道。她依舊是微微笑著的,只是那一句話卻是令人不寒而栗?!爱吘惯@魚終歸是要在砧板上,才任人宰割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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