夜已深了,但帝都的繁榮并未因此退去,到處可見的燈火通明,那一陣陣夾帶著男男女女的歡笑聲,從各處裝飾豪華的酒館,客棧房間中傳出。
帝都的生活很好的向人們詮釋了,什么是燈紅酒綠,什么叫紙醉金迷!
在帝都眾多官員中,納蘭克的府邸并不算大,而且地理位置還很普通,完全不符合他這個鎮(zhèn)軍將軍的身份,要不是門口還掛著納蘭府的牌匾,人們還以為這就是一處普通宅院。
能在帝都任職的官員,沒幾個是普通的,家中侍女仆人一大堆那自然不在話下,官職稍高些的,府中還養(yǎng)著數(shù)百私兵,這完全是朝廷允許的。
可納蘭家呢?
說實話,納蘭家族的人并不少,上上下下好幾十人,也不知是納蘭克管理嚴苛,還是納蘭家族的傳統(tǒng)本就如此,反正整個納蘭一族的人都非常低調(diào)。
除了納蘭克和他的獨子納蘭龍秀外,沒人在朝廷任職,大部分納蘭家族的成員也沒有留在皇城生活,有些在附近的城鎮(zhèn),有些甚至在村里務農(nóng)。
或許也正因為是這樣的傳統(tǒng),才讓納蘭家在平凡中傳承了數(shù)百年。
白天是五位諸侯進京面圣的日子,早在幾日前,攝政王紫艷就在朝堂上公開說過,要百官隨她一同前往城門迎接。
在百官遵令后,偏偏是納蘭克,他當場對紫艷請旨,說這個迎接儀式他無法參加,理由很簡單,諸侯大軍要在城外駐扎,很有可能引起普通民眾前去圍觀,這樣的行為會擾亂皇城秩序。
所以,他需要調(diào)派金衛(wèi)軍,將皇城周邊臨時戒嚴,以方便迎接儀式能順利進行。
所有人都知道這是納蘭克的借口,因為這樣的借口他們聽到太多太多了,而納蘭克也沒有說錯,金衛(wèi)軍肩負皇城安危,手握兵符的納蘭克有權(quán)力根據(jù)自己的判斷去調(diào)配金衛(wèi)軍。
而納蘭克也表現(xiàn)的十分中規(guī)中矩,天還沒亮就去了金衛(wèi)軍軍營,在諸侯大軍到達之前,皇城周邊重要的位置也都盡數(shù)被金衛(wèi)軍戒嚴起來。
從迎接儀式開始到結(jié)束,從宴席開場到散場,甚至所有人都已經(jīng)回府用完晚飯,天晚準備躺下歇息的時候,忙了整整一天的納蘭克才從金衛(wèi)軍軍營走出,回到自己的府中。
納蘭府的大門上掛著兩個燈籠,門前并沒有任何守衛(wèi),推開大門,納蘭克將手中的韁繩交給迎上來的仆人后,徑自向自己的院子走去。
一位穿著樸素的中年婦人正在案邊煮茶,一個小小的碳爐上,一壺開水正在滋滋的冒著熱氣,透過打開的大門,婦人見到走進院子,正往屋里走來的納蘭克。
?。骸袄蠣?,你回來了?!眿D人對納蘭克說道,起身到里屋內(nèi)端出一盤清水。
等納蘭克洗完臉,到案邊坐下后,婦人給納蘭克倒了杯清茶。
:“有勞夫人?!奔{蘭克對這名婦人說道。
這名婦人的名字叫納蘭紅,是納蘭克的妻子,兩人的姓氏一樣,曾經(jīng)這事引起了不少人在背后議論,因為納蘭這個姓氏真的很冷門,可納蘭克與納蘭紅,卻實實在在的無半點親屬關系。
好像坊間有過傳聞,納蘭紅原本不姓納蘭,是在嫁給納蘭克后才把自己的姓氏改為納蘭,但納蘭家的人卻從沒對外解釋過,畢竟是人家的家事,這些議論最后也不了了之。
?。骸靶銉喊頃r分回來過,見你不在,陪我吃了頓飯后又返回宮內(nèi)當值了,”納蘭紅往納蘭克杯里添了些茶。
:“多在宮里待著也好,這個非常時期,你讓他少些往家里跑?!奔{蘭克從桌上堆放著的厚厚一疊書中抽出一本,打開后慢慢的翻閱著。
?。骸班??!奔{蘭紅點了點頭。
在納蘭家的這座屋子里,這樣的夜晚,這樣的情景,不知道發(fā)生了多少次,好像已經(jīng)成為了夫妻二人的一種生活習慣。
只是今天的時間,好像要比往日久了些。
到了三更時分,一直在讀書的納蘭克開口說話了,帶著平淡的語氣,納蘭克說道:“我的院內(nèi)沒有任何護衛(wèi),房門也一直打開著,閣下若有事找我,還請進來喝杯熱茶吧。”
而一直在旁邊泡茶,喝茶的納蘭紅,在聽到納蘭克說出這句話的時候,竟沒有表現(xiàn)出任何驚訝,好像她早就知道納蘭克會說這句話般。
不但沒有驚訝,納蘭紅更是在納蘭克說完話后,往一個干凈的杯子上倒了半杯茶,將茶杯推到一旁的空位前時,隨手還做了個“請”的手勢,可她的目光卻從沒離開過桌上的茶具。
:“帝都果然臥虎藏龍,沒想到這簡樸的納蘭府里,竟隱藏著兩位如此高手?!币坏缆曇魪奈萃鈧鱽?,一個影子也慢慢變得清晰。
在燭光的照耀下,一個滿臉病容的青年走進納蘭克的屋內(nèi)。
?。骸霸谙鹿鶡o病,奉命前來,驚擾了二位,還請莫怪。”郭無病對納蘭克夫妻行了個晚輩之禮,這個禮儀還包含了另一種意思,那就是……
多謝納蘭克夫妻的手下留情。
其實紫武一點也沒有說錯,郭無病的武藝或許不是特別出眾,可他潛行的功夫真的十分了得,歐陽家布置在驛館周圍的明崗暗哨非常多,卻無一人察覺到,他們密切監(jiān)視的對象中,不知何時已經(jīng)少了一個人。
從潛入納蘭府后,郭無病沒有發(fā)出過一絲聲音,甚至都沒有被月光照射出哪怕半點影子,可即便如此,他還是被屋內(nèi)的納蘭克發(fā)現(xiàn)了。
而發(fā)現(xiàn)他的更是不止一人,從納蘭紅的反應中不難看出,她也察覺到了郭無病的出現(xiàn)。
既然這夫妻二人能發(fā)現(xiàn)郭無病,就證明他們絕對有將郭無病擊殺的實力,可他們卻沒有動手,反而開聲將郭無病請進屋內(nèi)。
郭無病禮儀中包含著謝意,不為過……
?。骸澳闶欠盍苏l的命令?”納蘭克淡淡的對郭無病問道。
?。骸拔沂巧虈鶎?,奉了紫武殿下的命令,”郭無病對納蘭克回答道,稍微想了想,郭無病又加了一句:“這也是侯爺?shù)囊馑??!?p> 納蘭克并非是沒猜到郭無病的來意,否則也不會等到三更夜半,之所以有此一問,只是他早已準備了兩套不同的回答方式而已。
?。骸罢堔D(zhuǎn)告侯爺,我明白他的意思,只是……”納蘭克平靜的說道:“請恕我無能為力?!?p> 如果郭無病奉的是其余四位諸侯的命令,納蘭克的回答還會更簡單,就三個字“請回吧”,但郭無病在最后加了一句“這也是侯爺?shù)囊馑肌保约{蘭克才會有這般婉轉(zhuǎn)的回答。
字面的意思很明顯,但納蘭克的婉轉(zhuǎn)針對的是后半句。
“請恕我無能為力?!?p> :“那么……打擾納蘭將軍了?!惫鶡o病再次對納蘭克拱手行了一禮后,悄身退出屋外,一陣夜風吹過,院中的樹木被吹得嘩嘩作響,卻再無半點人影。
輕輕的喝了一口茶后,納蘭克對一直默不作聲的納蘭紅柔聲說道:“夫人,我們也歇息吧?!?p> 納蘭紅點點頭,屋子的門窗很快被關好,隨著燭火的熄滅,夜……開始安靜了下來。
驛館內(nèi),王龍和李虎的屋子里不時傳出輕微的呼嚕聲,而紫文和紫武的屋里則是安靜一片,唯獨是張彥,依舊坐在案前不停的翻看著手中的一本書。
玥云則是守在張彥身旁,目光微微看向屋外的黑夜。
忽然間,玥云握住長槍的右手突然緊了緊,可隨即又放松了下來,這時,屋內(nèi)響起了一道輕微的說話聲:“侯爺,納蘭將軍說他無能為力?!?p> ?。骸斑€有,納蘭將軍和他的妻子,是兩位超級高手?!?p> 話音散去,玥云依舊保持著看向屋外,而張彥則是繼續(xù)翻閱著手中的書本。
王龍和李虎屋內(nèi)傳出的輕微呼嚕聲先后停歇了下來,像是屋內(nèi)打呼嚕的人翻了個身子般,但呼嚕聲卻沒有再次傳出來。
在外人看來,本已熟睡的紫文走到敞開的窗戶旁,像是覺得夜風微涼般,很快就把這道敞開的窗戶再次關閉。
紫武正坐在床邊,屋內(nèi)一片黑暗,只有微弱的月光透過打開的窗戶射進房間的地板上。
?。骸暗钕拢{蘭將軍說他無能為力。”一道人影單膝跪在不遠處,正是那一臉病容的郭無病。
?。骸斑@件事,你有什么看法?”紫武輕聲對郭無病問道。
?。骸拔覄倓倽撊氲郊{蘭將軍所在的院子中就被他們發(fā)現(xiàn)了……”郭無病低聲說道。
?。骸暗鹊龋弊衔浯驍喙鶡o病的話,問道:“你說他們?”
?。骸笆堑?,”郭無病答道:“納蘭將軍,還有他的夫人,是兩位超級高手?!?p> ?。骸澳憷^續(xù)?!弊衔湔f道。
?。骸八麄儼l(fā)現(xiàn)了我,卻沒有動手,反而將我請進屋內(nèi)問明來意,”郭無病繼續(xù)說道:“雖然這并不能證明納蘭將軍還忠于炎帝,但至少表明他與歐陽家也并非一道?!?p> ?。骸斑@么說來,納蘭克的那句“無能為力”,似乎隱藏著很多事啊?!白衔溧恼f道。
?。骸皩傧抡J為,我們要重新衡量歐陽家在帝都所掌控的力量了。”郭無病對紫武說道。
?。骸鞍Α弊衔溟L嘆了口氣,隨即便躺到床上,當帳簾放下后,郭無病的身影也消失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