中秋的第二日,郭鉉聽聞昨夜皇帝設宴一事,只覺得險象迭生,午飯后就匆匆去了郢王府,恰巧遇上同去的劉子懷。
“鉉哥哥也是去道喜的?”子懷看到郭鉉,心中只覺得開心。
“喜從何來?”郭鉉只是想去看看昨日宮宴有無事情發(fā)生,郭珞有喜之事他還不曾聽說,自是一臉疑惑。
“早上王府遣人去宮里稟報說王妃嫂嫂有孕了。怎么你還不知道嗎?”子懷熱心的說著。
郭鉉只是想這樣守護著她,聽子懷說珞兒有喜,發(fā)自肺腑的為她高興,驚訝之余也默默祝福著。
王府里郭珞身體舒服了些,朱棟扶她去蘭軒閣走動,午后的陽光溫柔的照著,又伴著秋天的肅穆清寒,沿岸栽種的墨菊剛好綻放,美好的景致總可以讓人的身體舒爽,“花開不并百花叢,獨立疏離趣未窮。寧可枝頭抱香死,何曾吹落北風中。菊花歷來受人贊賞,多少是這個原因吧?!惫笥懈卸l(fā)。四下湖面波光粼粼,不時送來微微涼意。
“蘭有秀兮菊有芳,懷佳人兮不能忘?!敝鞐澼p輕擁她入懷,憐惜著,滿眼愛意遮不住,此生有你更何求。
“你二人這般恩愛真是羨煞旁人?!弊討颜{(diào)侃道。
“聽說珞兒要做母親了,為兄先恭喜了,此刻靖懷兄心情不錯吧?!敝灰泄C的地方氣氛一定不會無趣。
“那你這做舅父的可要抓緊了,要不孩兒出生見不著舅母如何是好。”像過去一樣郭珞總喜歡這樣逗郭鉉,或許是兄長也或許是別的什么原因,郭鉉從未惱過,如今也是一樣的謙讓。
“對呀,鉉兄也該考慮終生大事了?!敝鞐澑胶椭7蚱迋z一唱一和,著實整暈了郭鉉。
輕咳兩聲“昨日宴會如何,我可是擔心你們呀。”立刻轉(zhuǎn)了話題,想挖個坑戲弄他人,竟把自己繞了進去,要是不換個話題,豈非明智之舉。
“聽父親說,吳王,衡王,徐王今日去向皇上辭行,理由可謂五花八門,都是心知肚明,當然要早做打算?!弊討严日f了當下時局。
“珞兒已有身孕,我正打算以此為由向皇上交出皇城守衛(wèi)軍的指揮權(quán),也可暫避這陣風頭?!?p> “這樣也好,這些王侯都是建文帝的兄弟,你抽身事外,也可免去為難?!惫C說。
“皇家爭斗我早已厭倦,再過兩年弱冠之后就可去封地了,只要珞兒和孩子們陪在我身邊就好,其余的都不重要?!敝鞐澱f出生在帝王家的無奈,也盼望早日離開朝堂去過安逸的生活。
沒有甜言蜜語,也無海誓山盟,只有歲歲常相見,只有死生契闊,與子成說的白頭之約。這樣的愛情最為長久,最是忠貞不渝,如此便好,又有什么奢求呢!
翌日,朱棟進宮向皇上遞交了守衛(wèi)軍的統(tǒng)領權(quán),而后急忙回府。郭珞的身子一天天重了,人也變得嗜睡起來。朱棟著人在臥房又抬了張睡榻,為了不打擾郭珞,晚上就睡在臥榻上,方便照顧。回府已快午時了,但郭珞仍在睡夢中,他慢慢開門進去,生怕驚擾了,徑直走去書桌前鋪開紙張?zhí)峁P繪起圖來。
半個時辰后,郭珞漸漸醒了,睡眼惺忪間看著朱棟繪畫“靖懷什么時辰了,你去上朝了嗎?”
“都午時了,要是現(xiàn)在去上朝,只怕皇上要怪罪了,”說著朝郭珞走來,伸手在她的鼻子上勾了一下,寵溺著說道:“看看,我剛設計的圖紙,我打算建一處儲菊園,以后你賞菊就方便了,可還滿意?”
郭珞靠在他的肩上,感受著丈夫的體貼“極好的,我想取名‘靖珞軒’如何?”
“珞兒取名當真是好的,月底開建,明年開春就可建成,到時孩子也出生了,我們一家三口一起賞花?!蹦且惶焖袷窍肓嗽S久,期待了許久。
因為是初次懷孕,嘴巴甚是挑剔,吃什么都沒有胃口,人也日漸憔悴。“珞兒可想吃些什么,現(xiàn)在正是關(guān)鍵的時候?!敝鞐澮姶饲闆r著實擔心。
“有些想吃梅子,只是不是這時令的東西?!惫笥行o精打采。
“先休息吧,我明日得和郭鉉去廣東巡查,最近地方貪污風氣都傳到皇上耳朵里了,我這幾日不在,你要照顧好自己。多少也要吃一些,好吧。”是否真的是公事,還是為了不讓她擔心,也就只有他自己知道。
應天雖在南方,但冬日的天氣還是寒氣深重,天快亮的時候朱棟就啟程了,走前囑咐管彤好生照料,三日便回,騎了匹快馬揚長而去。
這三日郭珞仍是毫無胃口,久不出門一時興起披一件斗篷在管彤的照拂下出了門。假山后的兩個侍女冬日閑來無事,坐在一處閑聊著“王妃娘娘真是好福氣,王爺不遠千里去采購楊梅”,“對呀,王爺整日守在王妃身邊,凡事親歷親為······”這樣的談話,郭珞在一側(cè)聽得清清楚楚,她不曾想過朱棟竟為自己千里尋梅,突然間覺得胸口悶悶的,心里五味雜陳,鼻子有些酸楚感。
“小姐外面天寒,我們回去吧。”
管彤攙扶著,一路上郭珞一句話不說?!靶〗銊e擔心,王爺說三日就回,算著日子今天晚些時候就回來了。”
回到房里,郭珞在屋子里踱來踱去,心里只想快點看見朱棟平安回來。
“珞兒,這幾日如何?剛好我在廣東帶了些梅子······”朱棟走進屋里,還沒等他說完,郭珞就一把抱住了他“是我不好,讓珞兒憂心了?!弊约哼€是風塵仆仆,不忘給郭珞寬心。
“別說話,我只想靜靜的抱著你。”言語間有些哽咽,豆大的淚珠順著臉頰滾落下來。這樣的相濡以沫,這樣的情誼,如何不令人艷慕。
臥房里暖暖的,呢喃的情話,讓人忘卻了冬日的刺骨,這份情意送進了人的心理,如一股冬日的暖流,勢不可當直入心房最柔軟的角落。
冰雪消融,燕子屋前啄食新泥,春夜喜雨貴如油,寧靜的早晨卻被痛苦的慘叫聲驚破,南苑里的人進進出出好不熱鬧,朱棟在屋外雙眉緊鎖,兩只手攥在一起,在苑內(nèi)坐立難安。好似一種煎熬。“哇哇哇”隨著這聲哭啼,懸著的心終于落了地。
“恭喜王爺,是位郡主。母女平安?!?p> 朱棟從產(chǎn)婆手中抱過孩子,走進屋內(nèi),初為人父的喜悅溢于言表,心里惦記著大人,迫不及待的想見到郭珞。
“珞兒看,我們有女兒了,我們給孩子取名‘嫣’,嫣女子美態(tài)也,珞兒你覺得如何?”
剛剛生產(chǎn)完,郭珞身體很是虛弱,微笑的點頭表示同意,精疲力竭的她安然入睡。
朱棟輕輕在她憔悴的臉上落下一個吻,手摩挲著她被汗水浸濕的頭發(fā),眼睛紅了。愛你又何須理由,你的開心是我最大的心愿??粗?,千言萬語也不能表達他此時此刻的心情。